三天的观察期终于过去了。
陆则宁神神秘秘地跑到劳伦斯的实验室找出东西，随便找了个盒子一装，劳伦斯安排的注射时间完全把他的计划打乱了，居然硬生生地错过了最佳时机。
埃格伯特坐在房间沙发上把文件袋里的转让合同拿出来又读了一遍，然后才发现他忘记带一支笔过来了，刚想起身去找一只过来就和开门进来的陆则宁碰了个正面。
“有事出去？”陆则宁挑眉，一边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桌上的文件袋边上。
“没有。”埃格伯特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这个就是给我的礼物？”
埃格伯特把文件袋朝陆则宁的方向推过去，“忘记拿笔了，等会我去找支笔来你签了吧。”
陆则宁隐隐猜到文件袋里是什么东西了，他推了一把盒子，“那就交换礼物吧。”
他打开文件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埃格伯特把他名下的财产分了一半给他，包括但不限于股份房产等，只等着他签名就可以顺利地分走埃格伯特一半的财富，相当于分走了半个唐纳森，就像他之前戏称的那样。
他草草地翻过了文件，然后就把文件袋放在了一边，他比较想看埃格伯特看到礼物时候的表情。
埃格伯特打开盒子的时候确实是惊讶的。
这个盒子并不精美，就像主人匆忙中随手拿了一个用来装载东西的一样，但是打开之后埃格伯特却被里面五色的流沙给闪了一下。
盒子里放着一个不大的圆形底座，底座上洒满了流沙，随着光线的变换折射出不同的颜色，几十个小星球被用透明的丝线固定在半空，随着埃格伯特的动作发生细微的颤动，乍一看仿佛是悬浮在空中的。
“好看吧？我做了很久的。”
埃格伯特伸出手指摸了摸底座上的流沙，这些流沙被粘在了底座上，摸上去是粗糙的磨砂感。
“很漂亮，我很喜欢。”
陆则宁露出一个笑容，“不过这只算是给你的礼物，算不上惊喜，你需要自己在这里找到你的惊喜。”
“需要给你一点提示吗？”
不过他话音刚落，埃格伯特就伸手仔细地摸上了每个小星球，“这是可以被拆开的对吗？”他记得陆则宁之前似乎组装了很多小动物送出去。
如果这些小星球里放着东西，以陆则宁的性格他会把东西放在哪里呢？
他毫不犹豫地把手指扣在了最大最亮的那颗星球上，微微一用力，星球果然被他拧动了。
这是唯一一颗不是由陆则宁拼出来的星球，而是让亨利买来的一个空心模型。
埃格伯特取出星球内部藏着的一张内存卡，“惊喜？”
“嗯，惊喜。”陆则宁拿着文件袋站起身，“那我去找笔了。”
埃格伯特看完内存卡里的东西，在房间里怎么也等不到陆则宁回来。
他打开手机查询陆则宁的位置，发现陆则宁就坐在隔壁房间，从半个小时之前开始红色的光点就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动过，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把群星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像对待着一份珍宝，这是陆则宁好不容易递出的真心，记载了他或悲伤或骄傲的过往。
陆则宁面对摊在面前的转让合同发呆，右手无意识地转着笔，他这次可算是把自己的老底都交出去了，要是埃格伯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他，他可能会死在下一刻。
笔啪嗒一声落在桌上的声音将他惊醒，陆则宁啧了一声，要是让查尔斯看见他现在的样子他可能会被笑死。
埃格伯特打开门的声音很轻，但是陆则宁第一时间就听到了，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他转过头对埃格伯特挑眉，“这么快就看完了？”
“里面的很多东西我本来就知道。”埃格伯特从不掩饰他在调查陆则宁的事情，不过比起陆则宁给的资料，很显然他调查出的信息中有很多错误的，流传的众多版本大概也只有陆则宁才知道哪个是真相。而且他查的有很多信息根本不全，被陆则宁刻意遮掩起来的大部分东西他都没有查到。
“所以，埃格，我现在可是把我的一切都摊在你面前了，”陆则宁右手转着笔，埃格伯特清楚地看见他还没有签字，“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想要的是我吗，要是换一个人的话也许我能带给你的他也能做到。”
“不可能，我很久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埃格伯特说，“怎么还没有签字，之前不是你说想要一半的唐纳森吗？”
陆则宁手指顿住，笔恰好落在他的指间，他提笔刚要写，“对了，你给我办的身份叫什么来着？”
“安德尔·陆。”
“这个名字真是够奇怪的。”陆则宁把几份转让文件都签上自己新的名字。
“是你自己说让我随便取的。”
“那这也太奇怪了点吧，中国姓氏加上西方名字，这也太酷了点吧。”
“没办法，将就一下吧，现在改也来不及了。”
陆则宁把文件都签完忽然想起了他之前和斯帕克达成的约定，但是后来他因为意外一直呆在了研究所没法出去，斯帕克也被埃格伯特阻断了和他联系的所有路径。
还是得想办法和斯帕克见一面，陆则宁在心里想，沃纳的股份他还是有点心动的，不过得等劳伦斯没盯这么紧了他才好活动，现在劳伦斯跟老母鸡护崽似的看着他。
之后几天陆则宁都需要按时去检查身体状况，除去刚注射药剂那天晚上他体内状况较为不稳定，之后的观测都在劳伦斯预料范围内，和前几个志愿者的情况也极为类似，可以推测出陆则宁之后大概也能恢复到期待的程度。只要不要再发生大出血之类的意外，一般的小受伤是不会再有凝血困难的情况了。
劳伦斯终于放下了心，他开始着手整理这次研究中的资料，这可是他医学生涯上的又一次突破。
而完全被劳伦斯逼出了人类潜能极限跟着一起熬夜研究的尼达姆则是回房间睡了个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爬起来之后才准备找劳伦斯好好聊聊心得。虽然濒临死亡的边缘，但是和劳伦斯仪一起研究的效率真的很高，他获得的收获也是前所未有的，难怪劳伦斯在医学上超越了他这么多，要是他一直都是这么研究的那么只能说他没被熬死真是一个奇迹了。
尼达姆来到劳伦斯的实验室时他正在收拾资料，原本放满了试管的桌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瑞利正拿着抹布把桌面擦得光可鉴人。
“劳伦斯，你这是要离开了？”尼达姆看着劳伦斯把研究资料分门别类地放进文件袋里封存好，他知道劳伦斯过来只是为了解决陆则宁的危机，但是没想到劳伦斯会走的这么快，他还想着和劳伦斯多交流交流呢。
“嗯。”劳伦斯淡淡地应了一声。
面对劳伦斯的冷淡态度尼达姆习以为然，“我这边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不知道你什么有空。之前你点拨过我的项目组还记得吗，他们刚刚有了新的进展，想去看看吗？”
“并不想，”劳伦斯把最后一沓纸放进文件袋，“你那个愚蠢的实验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意义，虽然你现在不相信但是等结果出来你就明白我说的是对的了。”
“什么？劳伦斯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种程度的研究，但是你要明白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病症让你去研究，乙肝是一种很常见的病，如果能够得出治愈方法那么对全人类都是巨大的贡献。”
劳伦斯转身看向他，“我不否认这一点，你们的设想很美好，但是努力是徒劳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们现在走的路我两年前就走到了结局。”
尼达姆愣了一下，“没有用吗？”
“完全没有，如果你想要我的研究过程的话等我回到实验室会把相关信息发给契克，契克会转达给你的，但是我劝你最好早点放弃，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难怪在他们的实验陷入瓶颈的时候劳伦斯会那么熟练地指导他们找到了突破口，原来是因为他已经走过一遍了。不过即便劳伦斯这么说，尼达姆还是觉得他们应该继续下去，他们和劳伦斯的实验毕竟不是完全重叠的，也许过程中哪一个不同的转弯就可以到达完全不同的结尾呢。
劳伦斯看出了他的想法，他耸耸肩，“既然你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如果你想要浪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去等待一个无用的结果的话，那么随你。”
“我还是会把我这边的资料发给你，就当是给你一个借鉴吧，碰见相同的情况就别再走下去了，不过最终决定权当然在你的手上。”
“那我们要是碰见了问题还可以来找你吗？”尼达姆觉得他和劳伦斯好歹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吧。
劳伦斯对他们到底能不能得出一个和他不同的结论也有点感兴趣，乙肝这个研究用了他很长时间，甚至可以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被他彻底放弃，只是新的方向一时间还没有思路。
“可以，如果你想找我的话……”
“那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尼达姆眼睛一亮，他组里的人早就撺掇着让他留下劳伦斯的联系方式了，虽然劳伦斯在外界的名声不太好，但是在医学界他是当之无愧的领头人物，偶尔泄露出来的研究内容总能让他们奉为瑰宝，让无数人追随着他的步伐前进。
“不需要。”
和埃格伯特手下的研究员产生交集只是意外，要是不打扰到他劳伦斯可以抽出一点空闲时间为他们解决些小问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尼达姆就可以得寸进尺。
看出劳伦斯的态度很坚决，尼达姆只能遗憾地说，“好吧，所以如果我想找你的话就通过安德尔对吧？”
“如果契克拒绝替你传达消息的话那就只能你自己去解决了。”
尼达姆的脸刷地拉了下来，天哪，他要去和安德尔打交道？他肯定会被安德尔戏弄的。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劳伦斯已经把实验室中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在尼达姆还想着跟他搭话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陆则宁从门口走过来，“劳伦斯，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或者后天。”
“我有点事跟你说。”陆则宁对劳伦斯眨眨眼，拉起他的手小跑着到了里面的休息室。
劳伦斯眼皮跳了跳，每次陆则宁打坏主意的时候他总会有所预感，这次也一样。
“你手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你要干什么，欠钱了？”劳伦斯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他警觉地看着陆则宁。
“不是，”陆则宁说，“我要给埃格准备礼物。”
“埃格把唐纳森的股份财产都分了一半给我，那我也得表示一下对吧？”
劳伦斯看见尼达姆在好奇地朝休息室里张望，和他的视线对上之后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他面无表情地把门甩上了，契克为了埃格伯特来坑他的钱什么的就不用别人知道了。
“你送埃格伯特礼物关我什么事，唐纳森的财产又没有我的一份。”
陆则宁笑眯眯地冲他摊着手，拖长了音调叫他，“劳伦斯。”
以前契克每次想买什么东西或者想去哪里玩的时候都会这么对他撒娇，而劳伦斯每次都只能妥协地放下手中正在关键的实验。
他看着陆则宁弯起的眼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我手上刚刚研究出了一款抗生素，到时候我发邮件给你，你把那个配方交给埃格伯特手下的制药企业，至少能在三年内形成垄断。”
“谢啦。”陆则宁见好就收，他笑嘻嘻地抱住劳伦斯，“走之前跟我说一声我去送你。”
劳伦斯一脸冷漠，“不要带上埃格伯特。”他现在看埃格伯特特别尤其极度不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