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来谈谈呐？”克拉克对尼古拉斯眨了下右眼，“我觉得我们的任务应该刚好可以互相帮助。”
尼古拉斯看着确认了彼此身份之后放飞自我性格完全不同之前的胆怯内向的克拉克，觉得这才是他原本的性格吧，倒是有点小嚣张，不过不惹人厌。
同样的眼睛但是因为不同的灵魂而散发出了不同的光芒，如果说之前那个画家克拉克的眼中是对画画的热爱以及对外面世界和交际的退避，畏缩地就好像一株一直生活在阴暗处不见光的植物，那么现在的这个克拉克眼中就是满满的神采飞扬以及一眼看进去就能让人感受到的生机和对未来的希望。
真有趣，想到他之前居然被克拉克耍的团团转，而且有几天还真的为这个小画家居然鼓着勇气和他做朋友而有点触动，尼古拉斯就觉得这个玩家真的很有意思，要不是他先挑明，恐怕他不会怀疑克拉克居然也是个玩家，“你是演员吗？我问的是现实世界中的职业。”
“唔，我当过演员，后来那个导演说让我陪他睡一觉他就把男三的角色给我，我揍了他一顿就跑了。”克拉克往嘴里塞了一块白色的小饼干，嘴巴一鼓一鼓的。
男三，尼古拉斯觉得有点好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男三就能约到的。
“那你想怎么互相帮助？”虽然说他们都是玩家，但是这里可没有两个人同是玩家就有了什么莫大的情谊要相互帮助的规矩，尼古拉斯还是想看看克拉克到底猜到了多少，或者说他有多大的能力能够和他谈合作，没有人会喜欢弱者，尤其对强者来说。
“这些足够了吗？”克拉克笑了一下，莫名有种挑衅的意味，他把一直拿着的那几幅画直接扔到桌上。
尼古拉斯看见克拉克拿出来的东西就明白了，等到看过了之后嘴角微微上翘，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啊。
不过不待尼古拉斯说话，克拉克又一把把画都收了起来，卷起来扔到自己椅子边的地上，“不过很抱歉，我不打算卖给你了。”
“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来应聘的，别用这种考验能力一样的方式来测试我，你能理解吗？”
尼古拉斯那副评估性的试探模样让他很不爽，他们两方是平等的，他是来谈合作不是求合作的好吗，尼古拉斯摆出这种高人一等的姿态是做什么。
“抱歉，我习惯了，”尼古拉斯被克拉克说的倒是愣了一下，“但是我没有恶意，我也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克拉克耸耸肩，“对于那些总是身在高处不懂得用一种平等姿态去和别人交往的国王，也许我们应该宽容一点。”
尼古拉斯开口一句抱歉又脱口而出，然后怔了一下才笑了，“克拉克，你真的很厉害。”
他长这么大就没跟除了长辈以外的人说过几次对不起，这次倒是在克拉克这里连说了两次，而且还在不知不觉中透露出了自己在现实中的一点背景。克拉克说他身在高处，但是尼古拉斯却因为被刚好说中而习惯遵从克拉克的指责道歉了，而这则正中了克拉克的圈套。
克拉克无辜地眨了眨眼，“先生，您在说什么呢，我没听懂。”
尼古拉斯觉得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像他的小侄子闯祸后乖乖站在他面前然后他特别想把他拉过来打屁股的时候。
“那你想怎么办？”尼古拉斯觉得自己今天真的不可思议的脾气好，就算是被克拉克耍了也没有多少生气的感觉，不过也可能是克拉克耍脾气的方式也和小孩子差不多，让人就算生气到最后也笑了。
“即便你今天不卖画给我，但是你应该要知道我不只有你一个选择。”尼古拉斯说。
“不一定哦，”克拉克伸出一根手指在尼古拉斯面前晃了晃，“你不一定还能遇到一个哪怕不用你开口说话也可以从你的行为中知道你想要的画是关于凯撒广场的画家了哦。”
“你从我的手里已经拿到了九幅画，九幅画对于一个任务来说差不多了，但是事实证明你还没有完成你的任务。而我今天拿来了四幅画，以你的表现来说数量是足够的了，因此你的任务规定数量是大于九小于等于十三。你觉得就算你真的找到了这么一个画家，在他要画出这么多画需要的那么长一段时间里，我可以做些什么？”
尼古拉斯笑了笑，“那你之前怎么会在不清楚我到底需要多少画的情况下就给了我九幅画，你不怕我需要的数量不到九幅吗？”
“但是我觉得六幅对于一个任务来说太少了，而你在我住处买下那三幅画时，要不是我告诉你你本来还以为你买下的是两幅，在知道自己意外多得了一幅之后你并没有显露出很开心的姿态，那只能说明就算多了这意外的一幅，你还是达不到你的任务量。”说白了最初他也不过是赌一把而已，作为一个骗子，克拉克本身就是天生的赌徒。
尼古拉斯不禁为克拉克鼓了两下掌，“很出色的揣测人心，看起来我很早就已经被你算计进去了呢。”
克拉克恰当地露出一个克拉克式的害羞的笑容，“也没有那么厉害。”
“所以你的意思是没玩够还想再玩段时间？”尼古拉斯尝试着用克拉克的思维思考。
克拉克点头，“你看，我们都肯定可以完成任务了，当然是要没有顾虑地好好玩啦。如果做任务只是做任务，那不是太无聊了？”
“所以你还需要几幅画？”克拉克问。
“两幅。”
克拉克拿出一幅画递给尼古拉斯，“这是给你的保证，只要我想走了，我会把剩下的一幅画也给你。”
“这么信任我？不怕我骗你？”
克拉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还没有人能在我面前骗过我。”
“你这是把我和你绑在一条船上了啊。”尼古拉斯无奈地说，不过他还是抽出笔拧开笔盖给克拉克签了一张两百万的支票，“出去玩也需要钱吧，这不算是你卖画的酬劳，算是我个人为我刚刚无礼的道歉。”
克拉克看了一眼任务进度，果然尼古拉斯这么说了之后这两百万就没有计入他的进度中。
“你需要多少钱来完成你的任务？”
“五百万英镑。”克拉克说。
“你的任务倒是挺难的。”尼古拉斯也猜到了克拉克的任务，只能说如果不是克拉克，这个任务真的很难，而要不是克拉克，他的任务也会很难完成。
克拉克从尼古拉斯手中抽走支票，“那就这样说定了，我要是想结束任务了就来找你。”
不过他刚想离开就被尼古拉斯拦住了，“等等。”
“你不觉得这样对我来说并不公平吗？”尼古拉斯说。
“那么先生，您想追求怎样绝对的公平呢？”克拉克转身靠在门板上，两指夹着支票带着一种疑惑的语气问。
“等什么时候您知道了您想要怎样的公平再来跟我谈吧，这一个星期我还是留在我那个小阁楼里的，您可以随时来找我提出你的意见。”
“但至少我现在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您还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没有资格来和我谈判呢。”
他这是被教育了？尼古拉斯讶异之下也没有再阻止克拉克。
不过他居然还觉得克拉克说的挺有道理的，因为正如克拉克说的他也不知道他想怎么样来保证他们双方的公平，不对，真正公平的难道不是要么他们达成共识彼此约好合适的时间来帮助对方完成任务，要么直接谈不拢一拍两散各自再去寻找完成的任务的方法吗？怎么就强买强卖的变成了他们要帮助对方完成任务而且时间还是由克拉克说了算的了？
尼古拉斯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被克拉克绕进去了。
“您为什么不直接完成任务？”
出了尼古拉斯的那个别墅区之后系统才问克拉克。
克拉克手上还拿着刚才从尼古拉斯那里顺过来的小零食边走边吃，也不知道尼古拉斯看见他哪怕走也要带点吃的走是什么心情。
“就是我和尼古拉斯说的原因啊，我又不是专门进来做任务的，我是来玩游戏，是来玩的好吗？”克拉克一口吞掉一块小饼干，对系统抱怨，“整天劳心劳力地画画已经很累了，就不能让我好好地享受一下这个游戏吗？”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克拉克开始算账了。
“什么？”
“你那里应该有内部进入这个多人任务世界的玩家名单的吧，不然我和尼古拉斯说话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跳出来阻止我了？”
“我们确实有同一个任务世界中的玩家名单，但是不能告知玩家，主系统会给我们设置违禁词，系统是说不出来的，很抱歉。”系统知道面对克拉克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不然他会把你所有隐藏的小心思都扒出来，哪怕是面对一个没有感情的程序也一样。
有违禁词，那就太可惜了，他还是挺喜欢他的这个系统的，还是不要坑它了，换个新系统可能就没有这么好骗了。克拉克拐进一家蛋糕店看着招牌上画出来的黑森林蛋糕流口水，“小姐，麻烦把这几个蛋糕都来一份，打包带走谢谢。”
在等蛋糕的间隙，克拉克安慰他的系统，“没关系呢，只要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骗我的就好了。”
不管是哄人还是哄系统，只要是能跟他交流的东西，他都能哄好。
“谢谢您的理解。”
克拉克提着蛋糕走在回去的路上，不过走到一半他就后悔了，他为什么不让尼古拉斯的司机送他回来，为什么尼古拉斯那里离他住的地方那么远。
克拉克一向就是那种能享受就绝不让自己吃苦的人，因此他在看见路边有一家旅馆而天色又暗下来的那一刻脚下就变了一个方向，直直地奔着旅馆而去，不带半点犹豫。
克拉克找到的这家只是一个小旅馆，住宿条件不是很好，但是他凭借着自己的哄骗手段，成功地让前台小姐姐给他选了一个最好最干净的房间。
“尼古拉斯好小气哦，连顿晚饭都不留我吃。”克拉克在桌子上放下他的小蛋糕，然后对系统说。
“难道您不是担心他反应过来会打您才这么快地离开吗？”系统很诚实地揭穿了克拉克。
克拉克用小叉子插着小蛋糕往嘴里送满足地眯起眼睛，“欸，是这样吗？管他呢。”
虽然克拉克买的小蛋糕有点多，但是小蛋糕真的很小，充当了晚餐和早餐之后克拉克第二天又是双手空空上路了。
不过系统提出疑问，克拉克为什么不坐出租车而是一定要走路回去呢，这个地图可是现代社会，虽然克拉克作为一个贫穷的流浪画家连个智能手机都没有买，但是这真的是个现代社会，有手机有电脑有网络，汽车满大街跑的那种。
“我回去有什么要干的事情吗？”克拉克反问。
“既然我回去又没有什么要干的事情，那我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
行吧，系统关掉了他的语言系统，论争论他是永远都赢不了克拉克的，克拉克永远有那么多理由和道理。
不过，系统把他的成像系统切换到克拉克的视觉，他看见了很多不同样式不同颜色的汽车从克拉克的右边飞驰而过，有很多人从克拉克的身后赶上来走到他的前面然后匆匆远去，他看见路边的树因为被风吹拂过抖落了清晨小雨时落在树叶上的雨滴，就像又下了一场小雨一样。
很普通很平凡的早上，但是系统觉得它好像可以就这么一直看下去。因为它是一个系统吗？所以没有指令它不会改变自己现有的状态。
“你知道吗？我以前碰见过一个老爷爷，他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会亲吻他戴着的那条项链。”克拉克忽然跟系统聊天说。
“是因为信仰吗？”系统说。
“不是，他戴的那条项链不代表任何信仰，不是他的妻子儿女或朋友送给他的，没有任何历史意义和象征，那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他在杂货店里用几美元买下来的项链。”
“但是没有人说我不可以亲吻它不是吗？”那个老人说，“人就是喜欢干没有意义的事情，无意义和有意义合在一起才是一个人的一生。所以哪怕被当成一个傻瓜，当你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应该去做。”
“所以我也是啊，我就是想要走回去，就算这没有意义，就算这浪费时间还会让我很累又怎么了，此时此刻我就是想这么做。”
系统觉得这才是克拉克的真正理由，而且他好像又被克拉克说服了。
人类真是矛盾，系统关掉了它的搜索引擎，他负责的这个玩家好像要比一般的人类更加奇怪，有时咄咄逼人嚣张得好像要和人打起来一样，有时又安静美好得像是一个天使，有时满口谎言让人分不清真假，有时却真诚得想让你抱他一下让他不要露出那种孤独的神情。
不过他还是挺喜欢克拉克的，虽然对一个程序来说喜欢这种感情本身就很不合理。
※※※※※※※※※※※※※※※※※※※※
克拉克：每日一忽悠g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