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开学前一天,韩岳把大家都叫到店里来了。
“生意兴隆哈,韩老板。”林雏一见他先笑着说,
“客气客气,快别这么叫了,怪不好意思的。”看他嘴咧得倒是挺好意思。
“今天把大家聚到这儿,就是祝两位高考生,一切顺利,好好学习。”
“是的,新学期,就不带你俩玩了,一定要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妹妹考个好大学,哥……考个大学!”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林鸿喝了一口,吐了,“这他妈是什么玩意?”
“噫,好难喝啊呸……”林雏轻轻点了点就受不了了。
“无酒精啤酒。”
林鸿在脑子绕了一圈,“都无酒精了,还能叫酒吗!”
“就是!瞧不起谁呢!”
“明天就开学了,这不是怕你俩……”
“没事,都有分寸,把你这假酒拿走!”
借着酒劲,五位天南地北地胡侃,立下了好多豪言壮语。
“你俩位高考想考哪啊?”
林鸿想了想,忽然严肃起来,“说句实话,我想出去,反正考不上什么好学校了,与其留在这混四年,我不如到外地上大学正好闯一闯。”
“哎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跟你说咱年轻的时候就该见见世面!”丁凡很赞同林鸿的话,又跟他碰了碰杯子。
“你呢?”韩岳转头问林雏。
林雏笑了,“我没想呢,考完再说吧。”
“在这上个大学就挺好啊,好多人想考还考不来咱这呢!以后这结婚生孩子啥的都得回来,再说你一姑娘家的,也别出去遭那个罪了。”
韩岳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恶意,可话入了林雏耳朵里就不太舒服了。
甭管姑娘小子,十七八的年轻人谁甘心只活在一个地方啊?她还很不喜欢被人用结婚生孩子框住,说得好像她活一辈子就应该干这个一样。
林雏深知自己的好成绩得来并不易,全是得益于勤奋,自己要是真的聪明过人,就不会在文理分班后死活考不回班级前三了。她是把人家用来追星看小说的时间都拿来做题了。她拼了三年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去想去的地方读书工作嘛。
林雏想去的大学在南方,妈妈单位组织过一次旅行,去的就是那座城市。那里果真如世人称赞的一般,是又灵又润的人间天堂。
俩人十点到楼下,抬头就看见家里的灯还亮着,姥姥姥爷九点睡觉也没有给出去他俩留灯的习惯,今天这是怎么了?林雏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急地进了家门,先被白大褂晃了眼。
“这是怎么了?”林雏吓了一跳,看见姥爷在打吊瓶。
“没事,这几天变天有点感冒输个水而已,不是大事。”姥姥说。
听了这话林雏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舒了口气,往姥爷身边一瘫,“吓死我了。”
一看林雏紧张的样子,王大夫笑着对姥爷说,“您看您这孙女多孝顺啊。”
就在这一刻,林雏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她走了,林鸿也走,那姥姥姥爷怎么办呢?谁来照顾他们?姥姥还好,姥爷这几年可是眼看着走路不似以前利索了,万一真要有事,姥姥就算能照顾也难免被累垮啊。送养老院?雇保姆?可这钱哪来呢……
林雏越想越觉得窒息,一夜浅浅地睡着,一觉醒来,忽然明白了自己所谓的梦想是多么不切实际。她走不了,她哪都不能去。
林鸿混了一年、玩着学了一年,转眼到高三就彻底消停收心了,所以新来的这批高一的同学,大部分还是不知道他的为人的。
附中一扩招,学生素质大打折扣,开学一个月,林鸿光在食堂就看见了两回打架的。这天放学路上,事又来找他了。
几个高一的男生凑在教学楼拐角的监控盲区抽烟,看见林鸿和贺凌风先吹了声口哨。那时候学校里关于贺凌风林鸿的流言已经传起来了,不过半真半假的,俩人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其他人的态度呢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啧,这不高三那俩搞同性恋的嘛,你们这样乱搞家长不管?”
他那条明显收过的校服裤紧梆梆的很滑稽,林鸿看着在心里乐乐压火气。要是早几个月,不等他说完林鸿就得把人撂地下,可今时不同往日,林鸿不再是无所顾忌的混混了,学习硬是给他磨出了一点耐心以及一点对人渣的容忍度。
“你说这附中为了赚钱,是人不是人的就往里招,现在连不会说人话的也招了吗?我家狗叫得都比你好听。”
“你们搞这个不怕得病啊?”
当然只有一点容忍度。林鸿活动了一下脖子,刚要动手,没想到被贺凌风抢先了。
贺凌风掐着脖子把那人按在墙上,“你说什么。”旁边也有懂点事的,忙上来劝,被林鸿挡回去了,“没你们事,哪凉快哪待着去。”见他们没走,林鸿又补了一句,“不滚的排队等挨揍吗?”
明明撑场子的都跑了,被按住的却不见多害怕,他先是直勾勾地盯着贺凌风的眼睛,接着眼珠子围着他的嘴唇和喉结打转,目光里满是挑逗的意味。贺凌风根本不吃这套,一拳捶在了他脸旁边的墙上,吓得他一哆嗦。
“我日……贺凌风你要死吧!就快考试了你把手捶坏了怎么办?用嘴写啊!”
“左手,没事。”贺凌风急着把手收回来,心说这人怎么一点轻重缓急都不知道呢,打架了你跟我腻歪起来了。
“左手不是肉长得啊!”他拉过贺凌风的手,心疼地吹了两口:“你动动,还能行吗?”
那人看得有点扎眼,遛墙根儿想跑,被林鸿一腿拦下蜷起膝盖侧身就对着他**一击,“嘴这么臭小心烂鸡儿啊。”林鸿揪着领子把他拉起来,“以后看见我俩躲开走,再犯贱捏爆你的蛋。”
林鸿一路上没开口,只是拖着贺凌风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刚捶过墙的贺凌风,手还木着呢,胳膊又要被他拽脱臼了。“这会儿不担心我考试了?”他没好气地想。
最后林鸿把他拖进了一家药店,跌打损伤、擦皮流血的药买了一堆,结账的时候还大大方方地从门口拿了盒避孕套,摞在了那堆药的最上方。售货员盯着他的校服脸都红了,林鸿漫不经心道:“都是成年人,还不能有个性生活了?”贺凌风只觉眼前一黑,当场想跟他断交。
一出药店门贺凌风炸着毛问他:“你买那个干嘛?”
“嗯?那个是哪个?”
“就是那个啊!”
“这不都给你买的。”
“我说避孕套!你买那个干嘛!”贺凌风照不到镜子,只觉得自己这脸白一阵红一阵的。
“这不打折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贺凌风一眼:“正好备下……”
贺凌风甩开他的手,一点也不想听他正好后头那句。
“滚吧你,我坐车去!”贺凌风没看他,扭头就走,对他竖了个中指表示再见。
林鸿也没追,原地喊了声媳妇,音量不大不小,正好够贺凌风能听见。
以此人的德性,他要是不回头,这货绝对会以更大的分贝把整条街的男女老少都叫回头才算完。所以贺凌风只能咬牙切齿地回过身来,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干嘛?”
“还挺自觉。”林鸿嘀咕着,隔空把那一袋药抛给他。贺凌风接住,给他比了个正面的中指表示感谢和再见。
流氓笑了:“宝贝儿,别比了,你知道中指什么含义吗?中指它代表……”贺凌风懒得听他啰嗦,抱着药一路小跑尽快远离他。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确切地说是梦里被林雏一声“嫂子”吓醒的,醒了就睡不着了。他摸过手机查了查中指的确切含义——看完就决定戒掉这个不雅的手势。不,只是不能再对流氓比了。回想着林鸿白天的举动,贺凌风觉得这可能是个暗示。虽说之前他俩该干的也没少干,但终究还是没走到那一步,现在眼看就要水到渠成,贺凌风却忽然有了心理压力,毕竟幻想该怎么来是他一个人的事,现在真到俩人实践了,他忽然有点紧张,万一不顺利怎么办?万一他不喜欢怎么办?万一我搞砸了怎么办?
这一年多来,虽说不至于把他的喜好摸个底儿透,林鸿也知道干那事的时候哪能碰哪不能碰哪又该多碰了。林鸿觉得自己可以了,这号养成了,已经从白银升到钻石,现在就差最后一战了!对此他本人非常有把握,觉得能有多大事,只要前戏做足一点,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林鸿安安稳稳睡足一觉,准备迎接明天的成人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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