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这三个字落入茭白耳中, 相当于是一道惊雷炸在了他的脚下&nj;,天地震动,眼前一片白光。
怪不得&nj;戚大在电话里&nj;吞吞吐吐, 研究员神色异常,敢情是他们的主子……失忆了。
那是经典的狗血老梗之一。
就&nj;说这蝴蝶效应加持下&nj;的古早漫画世&nj;界, 狗血double,怎么可&nj;能少&nj;得&nj;了它, 这不就&nj;来了。
来就&nj;来吧,为什么按在戚以潦身上?
“草……”
茭白用力抹脸,愤怒地咒骂, “草!”
他大步走到戚以潦面前, 站立, 眼里&nj;有汹涌波浪,却又像是一片被一把&nj;大火烧光的乌黑草根。
戚以潦眉间的皱痕更&nj;深了几分。
茭白就&nj;这么看着他, 似笑非笑道:“不认识我&nj;了是吗?”
戚以潦一如初见那般,翩翩随和&nj;, 实则疏远冷淡:“这位小朋友,你&nj;……”
茭白掉头就&nj;走。
因为猫正在用好奇的目光看他。
这说明,戚以潦内心是真的对他很陌生。
戚以潦失忆了,他的自主意识还在吗?在的吧。他只是忘了老子而已, 对,而已。
“白少&nj;你&nj;冷静,戚爷失去了四年&nj;的记忆,四年&nj;前你&nj;们还不,”
跟上去的戚二撞上茭白的后背, 他赶紧后退。
茭白没回头,他气得&nj;浑身发抖, 语气轻飘飘:“我&nj;跟他才认识三年&nj;,四年&nj;前确实不相干,可&nj;以啊。”
“都别跟过来!”茭白低吼完就&nj;跑了。
走廊静得&nj;压抑。
戚以潦看着年&nj;轻人离开的方向,目中不自觉地透着困惑。
戚淮推了推眼镜,他掩下&nj;眼底的波动,不快不慢地走过去:“董事长。”
戚以潦侧过头,“戚淮?”
“是我&nj;。”戚淮道,“几个月前,您让我&nj;回国进戚氏,交给了我&nj;一份工作,现在我&nj;想&nj;向您汇报一下&nj;。”
茭白推开了戚院长办公室的门。
戚院长在看数据报表,眼皮不抬:“你&nj;聒噪的毛病还真是一如既往。”
“嘭”
茭白大力甩上门,快步走到桌前,两手按着桌面,印出汗湿的掌印,“戚院长,你&nj;都做了什么?”
他来的路上勉强平静了点,拐去无&nj;人的洗手间把&nj;自己&nj;关里&nj;面,找熟悉的研究员打&nj;听了情况。
科研院是戚以潦做主没错,但&nj;戚院长有一定的权限,戚以潦的人没有完全防住她,让她在不久前有机可&nj;趁,单独进了医疗仓。
那期间医疗仓的监控还被干扰了一两分钟。恢复后就&nj;看见戚院长手里&nj;拿着一张纸。
见戚院长还在看报表,茭白忍不了地拍桌子,“纸呢?”
“你&nj;在跟谁说话?”戚院长冷着脸放下&nj;报表,“注意你&nj;的……”
“他失去四年&nj;记忆是实验的副作用,但&nj;他忘了我&nj;,”茭白不耐烦地打&nj;断,停顿几秒,“是不是你&nj;搞的鬼?”
戚院长往椅背上一靠,胜利者的姿态窜了出来。
茭白火冒三丈,还真他妈是。
心底不由得&nj;冒出一个可&nj;能,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声音却是极平静:“你&nj;用那精灵取代了我&nj;?”
戚院长的皱纹里&nj;都传出了惊诧的味道,她很意外,茭白竟然能这么快就&nj;想&nj;到这层。
茭白的眼皮直抽,那是因为老子是狗血大王!
“怎么取代的?说说呗。”茭白知道了大概,他就&nj;不急了,关键是急也没用。
戚院长闭口不言,似乎跟他谈这件事,是浪费时间。
“既然戚院长不说,那我&nj;就&nj;自己&nj;查了。”茭白笑眯眯道,“我&nj;查起来大手大脚,必定会有风声往外冒,到时候有损戚家跟戚院长的名&nj;声,抱歉啊。”
戚院长没反应。
直到茭白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nj;手,她才出声:“你&nj;很快就&nj;知道了,急什么。”
茭白做了个深呼吸,笑容不变地转过身:“年&nj;轻人嘛,见谅。”
戚院长犹如死了爹妈,还被告知丈夫偷人,她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不过是把&nj;你&nj;和&nj;他单独相处的一些事口述出来,将你&nj;抠掉,换成小灵。”戚院长轻描淡写。
茭白愕然:“什么?”
戚院长再次沉默。
“我&nj;看我&nj;还是查好了。”茭白抓住门把&nj;手,指尖冰凉,“我&nj;自己&nj;查。”
“是你&nj;当初自私自利,不尽全力说服他,否则哪需要用到备用计划。”后面响起戚院长的声音。
茭白顿住。
“备用计划是半成品,风险太大,成功的几率不到三成,他能醒来,继续活下&nj;去已经是奇迹,只缺失四年&nj;的记忆算得&nj;了什么,”戚院长凉凉道,“他的世&nj;界重组,事业家庭,人际圈等等都会一样样归位,坚固无&nj;比,不能篡改。唯有爱情是他的病源和&nj;弱点,最容易出错,我&nj;只是在他混乱的时候,引导了他。”
茭白一动不动。
什么狗屁的引导,不就&nj;是催眠的近义词?
“引导需要方向,我&nj;用了柳姨给我&nj;发的照片,以文字的方式灌输给我&nj;弟弟,所有细节都不放过,每张照片重复三到五遍。”
办公室里&nj;只有戚院长的声音,“这引导毕竟是虚构的,漏洞很大,哪哪都是,他身边的人会跟他讲你&nj;,而且他一查就&nj;知道,你&nj;才是和&nj;他建立过情感连接的人,那些事都是和&nj;你&nj;做的,你&nj;拥有他给你&nj;的众多特权,包括他的财产,小灵只是一个被我&nj;利用的插件,强行|插|进了你&nj;们之间,取代了你&nj;,那都是我&nj;的谋划,他会怪我&nj;,跟我&nj;发火,甚至姐弟决裂,后半生不再来往。”
戚院长说到这里&nj;,干巴巴的脸上露出稳操胜券的笑容,“但&nj;那又怎样。”
“他才刚醒,要过段时间才能稳定,情感这部分就&nj;如同新&nj;生儿一样,没有自主观念,只有我&nj;在他潜意识里&nj;栽下&nj;去的情根,他会在本能的驱使下&nj;,去亲近小灵。”
“只要他在这个阶段碰了小灵就&nj;行。”戚院长笑得&nj;诡异。
碰了就&nj;戒不掉了。
她那父亲就&nj;对她母亲上瘾,一沾上她,就&nj;成了一头只会交|配的动物。
有得&nj;必有失。
获得&nj;了寿命,对一人有瘾,沉沦在欲|望的泥潭里&nj;,很划算。
戚院长坐在椅子上,白大褂加身,那双欧式大眼皮的褶子更&nj;多,沉沉地往下&nj;坠,衰老的痕迹颇重,可&nj;她却是藏不住的得&nj;意,仿佛她是戚家的恩人,戚家列祖列宗都要感谢她。
“所以,”
茭白回头,“纸上就&nj;是那些照片的细节,你&nj;提前准备好,在他耳边照着读?”
戚院长没料到他还能当场平复心绪,冷眼提醒道:“柳姨对我&nj;弟弟有恩,救命之恩,我&nj;劝你&nj;别动她。”
茭白打&nj;开门出去。
柳姨参与的部分,他能顺藤摸瓜摸出来,戚院长也清楚,所以她就&nj;主动说了。
所有都说了,不复杂,很好懂。
戚以潦哪怕从网上,从别人,从他口中了解了他们的牵扯,照样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也无&nj;法克制本能拒绝小灵的接触。
等戚以潦稳定了,估计就&nj;好了。
什么时候稳定?不知道。
茭白一脚踹在墙上,去他妈的吧!老子不玩了!
说不玩了的茭白见到戚二,第一句话就&nj;是:“你&nj;主子呢?”
“回兰墨府了。”戚二说,“白少&nj;,戚爷爷空缺的四年&nj;记忆,我&nj;们都已经帮他补上了,枕哥也和&nj;他通过了电话。”
茭白往外面走,喉咙里&nj;全是狗血的味道。补了记忆有什么用,又没有相应的情感。
“戚秘书在哪?”茭白问。
“他对戚爷汇报完工作就&nj;辞职了。”戚二如实回答。
茭白怀疑自己&nj;听错了:“什么?”
“戚秘书说他的职责是辅助你&nj;。”戚二搔搔头,“现在戚爷已经醒了,戚氏不会有问题。戚秘书觉得&nj;自己&nj;没必要再留下&nj;了。”
茭白给戚淮打&nj;电话,他又按掉,随便吧,都是成年&nj;人,想&nj;怎么着就&nj;怎么着。
“白少&nj;,我&nj;们现在……”戚二试探地问。
茭白站在寂静的走廊上面,胃隐隐作痛,商人难做,他连半吊子都算不上,手也没沾文件多长时间,却得&nj;了胃病。
“去医科大,我&nj;把&nj;报到手续走完。”茭白隔着衣物揉了揉胃部。
“还报到啊?”戚二嘀嘀咕咕,“戚爷回兰墨府的时候,那小灵也一起……”
“走吧。”茭白迈开了脚步。
茭白是在黄昏之际踏进的戚家古堡,背包斜挎在他肩头,包里&nj;装着他的入学证件,迎接他的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消息――柳姨自杀了。
柳姨还留了一份遗书,总结起来就&nj;是:不想&nj;戚以潦为难。
潜台词是,他选的对象无&nj;理取闹,恃宠而骄,连戚家的老人,看着他长大的恩人都容不下&nj;。
盒饭都吃了,还要加戏。
茭白停在前院一处假山旁,三四米外是背对着他的戚以潦等人。他看不到戚以潦的神情,只发现猫的脖子长起来了,细铁丝却没消失。
细铁丝另一头原本扎在《断翅》一周目的“戚以潦”人物大纲设定上面,现在没那样了,它飘在半空。
老变态这不都活过来了,也脱离了世&nj;界意识的束缚,细铁丝怎么还在,毛色也血糊糊的,没有变白。
等什么呢……
是和&nj;他的感情线有关?
茭白不由自主地拨开枝条,朝戚以潦的方位走去,他的视野里&nj;多了个白色身影。
那是拍卖场的精灵,小灵,他穿白色裙子,长发梳成一个麻花辫垂在脑后,很乖很美。
茭白从戚二嘴里&nj;得&nj;知小灵已经做了手术,现在是女孩子。
那是他自愿的,智力低下&nj;还能做选择,不要男|性||器官。现在的他,不对,是她,真的成了一个名&nj;副其实的仙女。
小灵是为贵族富商们量身打&nj;造的宠物,她靠气味辨人。茭白身上有皮炎用的药味,小灵发现了他的靠近。
去年&nj;在北城,小灵对戚以潦有天生的依赖,和&nj;血液有关,也离不开对强者的膜拜,他会对茭白露出敌意,怕被抢走领地和&nj;配偶。
这回敌意更&nj;强。
大概是因为,她通过兽类的认知发现了一个现象,草原的最强猛兽选择了她,那他就&nj;是她的了。
茭白目睹小灵跟戚以潦并肩,他有一瞬的耳鸣。
什么都听不到。
茭白从口袋里&nj;摸出路上买的烟跟打&nj;火机,他点一根咬住,散漫地吸了一口,隔着烟雾喊:“三哥。”
戚以潦从出院到回来,这期间只休息了一两个小时,靠药物睡的,脑海里&nj;都是虚影,晃得&nj;他烦躁阴郁,他醒来后,事情一桩接一桩。
这会儿他在前院发愣,身后蓦然传来的喊声让他背脊一麻,他还没回神,就&nj;已经转过了身。
戚以潦看到抽烟的年&nj;轻人,下&nj;意识挪了挪脚尖,对着他。
随时都会阔步过去。
茭白隔着这个距离说:“我&nj;后天就&nj;会搬去学校,在那之前,我&nj;想&nj;住在兰墨府,行不行?”
这番话非常生疏,像是在拉开距离。
戚以潦苍白瘦削的面部一绷,心头生出不快,那股感觉一寸寸地钻进他的四肢百骸,他却没任由自己&nj;走向年&nj;轻人,而是把&nj;垂放的手抄进西裤口袋,温和&nj;又儒雅道:“我&nj;听说了我&nj;们的事,抱歉,我&nj;没有印象。”
末了,他再开口,嗓音很低,眼皮下&nj;垂,浑然不觉地露出不敢看眼前人的姿态:“我&nj;需要时间来整理。”
“理解。”茭白胸口的佛牌都凉了,他笑笑,“所以我&nj;现在就&nj;要搬走,不能留到后天,是吗?”
戚以潦沉默不语,他似乎是在深思,考虑。
茭白嘴边的烟抖了抖。
想&nj;打&nj;人了怎么办,打&nj;谁好呢?
算了。
茭白的牙根泛疼:“三哥,我&nj;在等你&nj;的回答。”
有风吹来,飘在他脸上的烟雾散开,露出他黑亮的眼神。
戚以潦跟年&nj;轻人四目相视,脑海里&nj;又开始晃过许多虚影。阿枕,戚家保镖,戚淮……他们都向他证明,四年&nj;里&nj;发生了多少&nj;事,这个人是他仅有的底线。
底线是什么分量,戚以潦目前感知不到,他只知道,自己&nj;看到这个年&nj;轻人就&nj;难受,呼吸困难,心口还疼。
如今他有一堆的事务要处理,还有柳姨的后事,他对这四年&nj;的吸收消化,暂时还是先别见年&nj;轻人了吧。
就&nj;算柳姨的死和&nj;留下&nj;的遗书所指很明确,他都不想&nj;在这时候查问年&nj;轻人。
等他忙完了,状态跟时间都适合处理感情问题了,再说。
于是,戚以潦道:“我&nj;让人给你&nj;收拾一下&nj;行李。”
猫看的是小灵。
去他妈的本能!!!
茭白呵呵笑了两声:“不用,我&nj;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走的时候也一样。”
他转身,朝戚以潦相反的方向走,夹着烟的手挥了挥,“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