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时间悄然过半,人群稀疏。
一位穿着富丽的中年来到青布伞前。
高云抬起笔,准备好记录中年所求。
只是聚精会神等了许久,也未听到中年言语。
他疑惑抬起头,那中年只是看着他的师父,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星溪以为是自己斗笠歪了,伸手摸了摸斗笠,发现并未露出面容,才不解的问道:“阁下是否不善语言,若是如此可以自行写下。”
说着,将纸笔推到中年面前。
可见到那中年依旧不为所动,脸上还带着莫名的笑容,星溪有些为难的做起手语。
“您也不会识字吗?”
她的手语只是从书中所得,十分生涩。
中年这时才出声,反问道:“先生卜卦之术通神,还猜不到我的来意吗?”
“呵~”
星溪总觉得今天来的人都像是来找事的,扫过中年身后跟着的几人,她还是心平气和的解释。
“我的占卜之术需要看面相,未曾见过的人都不在范围中。”
刘管家理解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记下,所求我明日几时来找你?”
高云提起的笔顿了顿,看向星溪,显然他觉得这个该是不用记。
辛弃疾靠了过来,守在高云的身边。
这人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就差把他们是来找事的写在脸上了。
星溪苦恼的捂着额头,说道:“我只是测吉凶,晓过去,这种变化无端的事非我所能占测。”
“阁下要不是来求卦的,便请让开,莫要影响了他人!”
倒不是她不能占测,只是这人说话如此不靠谱,自然不能乱答应下来。
刘管家眼神一亮:“还能知晓过去?”
“那我明日来便洗耳恭听,请先生讲讲我的过去!”
丢下一贯银票,他带着身边一群人离去。
“这就走了?”
辛弃疾看着桌上的一贯钱,显然没有未反应过来。
弄不清对方来意,后续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星溪倒是无所谓,收下钱财,坦然自若的听着后面人的求卦。
等到一切结束,她伸着懒腰,收起厚厚一叠记录着求卦详细的纸笺,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十多张。
每一张可都代表着一百文,略作思考,只觉得占卜真是暴利。
不过她无意用占卜牟利,如今名声出去了,只要能维持正常生活就足以。
一天一两贯钱,在临安生活绰绰有余。
比起劳费心神去占卜,星溪还是更喜欢悠闲,要不然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她准备限制占卜的人数,往后每日只接二十人的求卦。
相比于星溪,客栈小二过得就不好了,担忧与欣喜交织在一起,困扰着小二多日。
欣喜是因为星溪的缘故,这间偏僻的客栈受益扬名,几日的客流量也跟着增多。
可随之而来的同样有忧虑,现在的星溪不比之前落魄,每日一两贯钱已经足够付得起两百文的客栈费用。
加上教那些孩子费心费力,小二害怕星溪会甩手不干。
要知道想用客栈的居住权去外面请一位先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一旦星溪拒绝交易,那些孩子就会和他一样,失去了读书的机会。
这一日傍晚,一如既往,小二与那群孩子告别,星溪就站在他的身旁。
客栈炊烟升起,里面杂工来回奔波。
这该是忙碌的时段,但小二却是偷闲了片刻,他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等到孩子们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星溪也转身离开。
“先生!”
“?”
星溪停住脚步,扭头疑惑的望着被余晖笼罩的小二。
“那些孩子与我同乡,以前他们经常来帮客栈打杂,他们家中想要维持生机都颇为困难,更不用说读书了,如今先生给了他们机会,小二感谢先生对他们的再造之恩。”
说着,小二转身行礼。
星溪一头雾水,想要将小二扶起,靠近之际就听到一声无力的提问。
“先生会抛弃他们吗?”
顿住脚步,星溪看着夕阳下躬身的小二,她总算明白为何了。
担心她不愿意再教下去莫?
黑纱中,星溪无奈笑着,弯腰扶起小二。
“放心,不但不会抛弃他们,也不会抛弃你的,我还要在这里住下去。”
小二抬起头,擦去眼中泪光,他是被这番话感动到了。
“让先生见笑了!”
他何曾被人在乎过?仅仅只是一家店的小二,常常遭到客人的冷眼,这位先生却是与旁人大不相同。
也许在先生面前,自己才是徐石。
“笑是定要笑你的,高云都很少哭了!”
星溪带着调侃的语气,背着手朝客栈走去,某一刻她突然想到什么,扭头说道。
“一码归一码啊,那二百文的房间可不能找我要钱!”
徐石微微一怔,没忍住笑了出来。
“先生说笑了……”
望着那瘦弱的黑衣背影进入客栈,徐石仰着头自顾着傻笑。
这位先生当真与常人不同!
……
夜色扑朔迷离,星星的轨迹难以琢磨。
客栈门前的灯笼被风拉着左右摇摆,里面谈笑声不断。
星溪躺在草堆上勾勒星图,桂花香撩人心魂,远处有照夜清绕着林间。
等到所有的占卜完成,客栈中也只剩下收拾桌椅的声响了。
高云早早入睡,星溪叫上辛弃疾,打着灯笼循着小路向西湖行去。
夜间清凉,西湖边人影绰绰。
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段,星溪示意辛弃疾坐下。
随后跟着坐在一边。
风吹过围纱,在耳畔呜呜作响,断断续续的歌声从湖上画舫传来,那是细腻的女声,余音袅袅。
还有湖边的呢喃细语,星溪闭上了眼。
长久的寂静让一旁的辛弃疾如坐针毡,看着半天都未说话的师父,终究忍不住问道。
“师父,您唤弃疾一起,总不能是来这里坐着吹风的吧!”
星溪睁开双眼,含着笑侧身问道:“有何不可?”
辛弃疾郁闷的转过脑袋,被星溪说的哑口无言。
有何不可?的确,师父叫徒弟出来吹吹风不是天经地义吗?
但他想表达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遇到这样歪曲夺理的师父,他也只能悻悻闭嘴。
星溪攥起一粒石子,奋力朝湖中抛去,漫不经心的说道。
“想抱怨就不要憋在心里,师父又不是圣人,总会有做错的时候!”
辛弃疾抿着嘴,暗暗嘀咕:“师父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呃……”
这都是哪跟哪?
自觉理屈词穷,星溪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清楚辛赞想要将这蠢小子培育成怎样的人。
不说杀伐果断,但作为一方将领,雷厉风行,做事威严便是最基本的。
她觉得自己还是优柔寡断了些,便是志向也完全挨不着边。
所以有些话到嘴边也不知如何整理出口。
本来想着引导蠢小子自己将今天那事说出,一番煞费苦心没想到最终还得是她来提。
思索片刻,星溪打破沉默。
“还在为高云的事耿耿于怀?”
久封的伤口揭开,辛弃疾握紧拳,沉默不语。
“你已经救了那艘船的大部分人了,没必要自责。”
星溪继续道:“将者,不以武艺分上下,而是需要掌握局势,作出最准确的判断,我想这也是你的祖父让你拜我为师的原因。”
“古往今来,儒将成名不在少数,你若是过于在乎武艺强横与否,便与你的祖父所想的完全背离了!”
她知道,这蠢小子因为那件事挫伤了信心,影响了心境。
对自身的实力产生怀疑,走了歪路,才迫切追求武艺的提升。
虽说事小,但长久以往下去,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对他以后极其不利。
好在她注意到了。
说起来,这两人没一个让她省心,有事全都搁在心中,表面嘻嘻哈哈的,谁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
松了拳头,辛弃疾站起身,躬身一拜。
“谢师父教诲,弃疾明白了!”
没有回应,星溪撑着下巴,向湖中投着石子,叮咚声不绝如缕。
“准备何时离开?”
辛弃疾坐下,思考一会,说道:“秋日就该动身了!”
入了冬路就不好走了,最迟也不能过了重阳。
“……”
“此去不知何时再见,回去之后切记,需再拜一位老师,我所教的与那些大儒不同,难登大雅之堂,想要取得功名,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还有,起事切勿操之过急,金国统治之下,民生凋敝,且北方不比南方肥沃,金人欲要南下,必先苦其民,民心在宋方能起事。”
“起事之后,不可深入腹地,应尽早归宋,否则你们成为孤军,受金围剿,恐宋不施援手,落得全军覆没。”
……
“以上几点需牢牢记住,但万事随机应变,不可盲目从之,时局多变,你也应有自己的见解。”
辛弃疾认真听着星溪的一言一语。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风撩起了面纱,里面是一位绝美女子的容颜。
晃了晃脑袋,一切依旧,那阵风也悄然消逝,如同从未来过一样。
黑纱内是男子的声音,滔滔不绝。
“完了完了,怎么被色欲扰了心神!”
要是被师父知道他将师父看成女子,怕是要将他皮都扒掉一层。
到底是心志不坚,胡思乱想了。
辛弃疾暗暗决定,定要好好锻炼心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