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七月的天气,蝉鸣不绝。
临安城正如其名一样,沉浸在一片安和的气氛之下。
城外,月光穿过树隙点缀着漆黑的小路,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光亮。
这种路晚上几乎没有人愿意走,但此时一道人影穿梭其中,光斑散在衣袍上如繁星一般璀璨。
走过这段林子后,月光彻底洒下,才见到此人的模样。
一席黑衣,头戴着斗笠,黑纱被翻到顶上,露出姣好面容,正抬头锁眉看着什么。
按照星图的指引,应该不远了,只是找不到确切的位置。
那人沉思片刻后,拉下围纱,沿着路往里面走去。
客栈内,高云与辛弃疾同睡一张床。
床外的辛弃疾每夜几乎都会失眠,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后,他睁开双眼,下了床。
客栈深夜会关门,这个时候出去只能翻窗户,好在他们住在二楼,对于辛弃疾来说,上下不费吹灰之力。
外面的桌椅已经被客栈收了进去,只留下青布伞矗立在门口。
辛弃疾坐在一处草堆上,脑海中总是不由想到那个雨夜,每次都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或许现在他心中的坎还是过不去,高云一家惨死在他面前总是让他不自觉把罪揽在自己身上。
一家都救不得,何以救千万户?
他无时无刻不在面对这样的思考,还有他师父的安危,无数事交织一起,心乱如麻。
或许过不了几日他就得离开临安了,只是高云又该如何?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得高云不能带回辛家,不然一定会出事。
南下至临安,辛弃疾一直在想为什么金人会死盯着一家,如此费力的杀高家人,背后原因绝对不会简单。
根本就不像高闲口中说得那样,高泽杀了一位金人贵族引来了祸端。
金人目标从一开始貌似就是在高闲几人的身上,甚至他们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辛弃疾背后一凉。
真有人算到每一步?
那些刺客是提前埋伏好的,还是未雨绸缪,这一点无从得知,但无论是哪种,背后的人心思都十分缜密。
若是这样的人出现在战场又有多可怕?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至于追杀高家的原因,更无法猜测了。
高云何去何从他内心也没有准确答案,对于这个自称是自己师弟的孩子,两人莫名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靠在草堆上,辛弃疾目光眺着北方。
灰白的衣裳铺着一层银霜,一直铺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这般南下,他肉眼可见的成熟了。
眯着眼,今晚大概又会在草堆上露宿了。
刚想闭上,却是有一道模糊身影没入他的眼帘。
“那人好像……戴着斗笠?”
蓦然一惊,辛弃疾弹坐起来,揉着眼看着蜿蜒路口。
月光下,那人身形瘦弱,衣裳飘飘,头戴着斗笠,围纱遮住了面容,越来越近。
“师父?”
辛弃疾缓缓站起身,慢慢朝着那人走去。
“师父!”
该是认出了那人身份,他喜极而泣的喊了出来,冲向那人影。
星溪点了点头,欲要开口说什么,却是被辛弃疾冲过来直接搂住了。
愣了片刻,她似乎有些怒意,想把这蠢小子推开,便听到少年声音中的几分无助。
或是心软,她的手停在了怀中少年的肩膀上,没有用力。
“这是真的吗?师父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少年声音中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一直不敢松手。
“哎!疼!”
被揍了一下,辛弃疾摸着脑袋退了两步。
“现在还怀疑真假吗?没大没小,而且都十一岁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被你祖父知道还以为我没教好。”星溪没好气的骂道。
“师父,我只是见到你很开心,没哭。”
额头熟悉的疼痛感,辛弃疾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这一幕确实就和做梦一样,仿佛他刚刚已经睡着,闭眼时已经分不清真实虚假了!
辛弃疾一番话说的真情实意,听完后星溪目光也柔和了几分,心想这蠢小子没白教。
“好了,煽情的话少说,为师暂时要在临安待一段时间,你的盘缠能在临安支撑几日?”
星溪朝着客栈走去,坐在草堆边问道。
“百日……”
辛弃疾面露沮丧的跟在后面,心想应是师父被金国通缉了,所以才无法回去。
“嗯,百日之内,我将能教的都传授给你,你的领悟力不低,这几日便在临安看看,古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皆是在意彼却不在意己,宋和金,你如果一味注重金的局势,对于宋一无所知,并无好处。”
星溪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辛弃疾,问道:“听清楚了?”
“昂……,听清楚了!”
“当真?你且复述一遍!”
听到这话,辛弃疾猛然一惊,磨磨蹭蹭半天,才说道:“师父是要我,要我……”
星溪知道该是说不出来了,扶着额头又讲了一遍。
这次辛弃疾却是很用心的听着,两人坐在草堆边,在月色下一言一语畅谈。
如此,聊到高云的时候,少年的声音才弱了下去,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他对于金人这次穷追不舍甚是不解。
只是杀几个人,根本得不到任何利益,况且高家只是商人,逃到南宋也威胁不到金国。
渡河后还有人追杀开始,性质就已经变了,金人就算再怎么残暴,也断不能做出这种无意义的事。
星溪沉吟片刻,心中想到一个答案。
以她占星术师的视角,金人追杀高云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毕竟将星成长起来,对大势影响显著,如果金人知晓高云是将星,想将其扼杀在摇篮中,就能解释的通了。
这样推断,金人那边可能有知天理的方士,占星术师中有一门术可以掩盖天机,可惜她没学,不然倒是可以解决这件麻烦事。
思索许久,星溪知道,这种局势恐怕要一直带着高云待在临安,否则就得面对无休止的追杀了。
只是临安的花销同样是令人头疼的问题,难道她还得想办法赚钱不成?
该是有些后悔答应带这小子来临安了,星溪黑着脸看着一旁睡着的少年。
草堆上,月色似乎将少年皱起的眉头梳缓了些,坚毅的面孔中终究能看出稚嫩感。
几根干枯的稻草上,一只手紧紧攥着星溪的衣角。
“算了,你也只是个孩子!”
星溪压下斗笠,同样躺在草堆上。
她记得自己逃离辛家也是十一岁。
若是有个衣角给她抓着,该是很不错的吧!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