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山,整个代县被一层薄雾笼在其中。
姜云笙还在睡梦中,就听得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嘈杂的议论声。
她睁开眼睛,刚掀开被子,门就被推开,沈念走进来,反手关上门,神情严肃道:“出事了。”
姜云笙心中一沉,“怎么了?可是雁门关?”
沈念点头,“今早传来军报,匈奴率领三支队伍分别从三个方向杀过来,冲锋的队伍全军覆没,战线被往前推了十里地,镇守第一条战线的将领没有一个活下来。”
姜云笙脑子里还有些懵,没想到匈奴人的速度和战斗力这么可怖。
“杨参知呢?”她又问。
“杨参知得知此事,带了一队兵前去支援,将缺漏的洞口补上。”沈念蹲在她的脚边,单膝跪在地上为她穿鞋,“我们得好生准备着,今日就得去雁门关。”
音落瞬间,他感觉肩膀被一只手按住。
他抬头,却见姜云笙正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沈念,你的机会来了。”
沈念眉梢微扬。
姜云笙嘴角轻挽,“裴雍可召回来了?”
“嗯。”沈念颔首,“在城中军营整顿。”
“带他一起,你听我说。”
姜云笙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屋子里很黑,外面在下着小雨。
她盯着房梁,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眸中很平静。
整个府邸都仿佛与她的房间隔离开来,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的声音。
她看似平静,实则藏在被褥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姜云笙觉得时间很慢,慢到她只能以睡觉来感知时间的流逝,她在等一个结果。
她坐起身来,披了外衫走到将屋内隔成内间和外间的屏风旁,屏风上绣着山水,一针一线,皆是惟妙惟肖。
蜿蜒逶迤的山脉下是一条银色河带,针脚细密,精致巧妙,一眼看去,倒像是天上人间。
中原的山河,正如屏风上的绣纹一样,让人向往,却也让人垂涎。
天色越来越黑,今日一直没有人来送饭菜,整个参知府似乎被搬空了,毫无人气。
姜云笙坐在黑暗中,双目紧紧盯着门口。
沈念已经去了一天。
屋内没有生火盆,她拢了外衫,犹如一个雕塑一动不动。
两个时辰后,参知府突然喧哗起来,有人在走廊上奔跑,撕心裂肺地喊着什么。
姜云笙目光微动,终于来了。
她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瞧见府内所有家仆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后厨的小哥也跑出来,途经姜云笙的小屋前,被她一把拉住,“发生了何事?”
小哥话还未说出来,眼泪就率先落下来,“参知大人......参知大人!”
姜云笙立在原地,片刻后才关了门往前厅去。
厅堂里围了一群人,悲痛的哭声响彻府邸。
她站在人群外,瞧见小哥拨开人群冲进去,大喊了一声:“大人!”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厅堂正中央的景象尽数露出来。
杨参知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面色灰白,显然已经没了呼吸。
他随身副将单膝跪在他的尸体侧旁,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姜云笙面色沉寂的看着这一幕,所有人的痛哭声都没能激起她心中半分涟漪。
因为她在决定让沈念杀杨策时,就想好了会是这个场景。
厅内哭声不绝于耳,她退到一边,让赶过来的人路过自己身边去哭,去喊。
只是这些声音太过悲痛和尖锐,惹得她的眼睛竟也发酸。
她快速抹掉眼角的泪,神情淡漠地站着。
片刻后,沈念回来了,在他的身后,是同样冷峻的裴雍。
副将一见到沈念,慌忙站起身来,“沈副将!如何?可追到了?”
沈念面色沉重的摇摇头,四处搜寻着姜云笙,在柱子旁捕捉到她的身影,眼中晦暗不明。
姜云笙一怔,这才发现沈念的甲胄上有很大的破损,似是经过了一场恶战,上面的血迹,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杨策的死让士兵们猝不及防,甚至兵荒马乱。
副将悲痛万分,当即哭嚎着要去给杨策报仇。
沈念拉住他,低喝道:“现在去,就是送死!”
副将涕泗横流,大喊道:“那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嚣张回去吗?”
另一名将领也上前拉住副将,“你忘了参知大人临死前的嘱托了吗?大人把代县所有兵民都交给沈公子做主!军令如山!切不可违背大人指令!”
姜云笙眼皮一跳。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事情经过似乎和她原先的计划不一样,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念站在杨策的尸体旁,高声说道:“杨大人率军去雁门关途中,遭遇一支匈奴游兵突袭,杨大人为保部下撤离,已己身为诱。”
后面的,他没有再说下去。
厅堂内所有人都泣不成声,沈念吩咐人把杨策的尸体抬下去,随即下令:“关闭城门!随我去城营点兵!今夜便赶往雁门关!”
他继而又看向裴雍,“你率军在城中守护百姓,誓死与他们共存亡!”
裴雍喉头滚动,“是!”
沈念朝姜云笙走来,拉住她的手腕往后院走,“我率军前去与杨参知汇合,欲一同前往雁门关,尚未动手,就遇到匈奴人游兵,杨参知死于匈奴人之手。”
姜云笙因为一整日没说几句话,声音有些沙哑,“县外怎会有匈奴人?”
“我怀疑雁门关有内贼。”沈念与她回到屋中,开始收拾东西,“事不宜迟,需得尽快动身。”
“冯庚那边可知会了?”
“我们先去,抵达之后,再传消息与他,现在他不能动。”
好在东西不多,沈念很快便收拾好。
他走到姜云笙身前,抬手轻抚她的侧脸,“要去战场了,怕吗?”
姜云笙毫不犹豫地点头,“怕。”
沈念一愣,随即轻笑,“有我在。”
姜云笙没想到杨策竟然会死得这么快,按照原本的计划,沈念与杨策汇合,会在中途制造意外,伪装杨策是因意外而死,谁知竟会落得这个局面。
雁门关还在死战,关内却出现了匈奴人的身影,细细想来,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由得想到还驻扎在代县城外七十里的昭亲王军队,昭亲王究竟在等什么?
城中兵力集结完毕,出发之际,沈念和裴雍高坐马背之上,互相对视。
“交给你了,可能护住?”沈念道,“你要谨记,城中数万百姓与你的兵不同,他们手无寸铁,更需要你的保护。”
裴雍用力点头,“城若破,我必当与城赴死!”
沈念把虎符递给他,“信你一次。”
裴雍接过虎符,心中滋味复杂。
他的手中还有幽州军的虎符,他也从裴诀的手中接过很多次虎符,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沉重。
他摩挲着虎符上的纹路,眼中滚烫,心口隐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呼之欲出。
他双目通红,握着缰绳调转马头,“开城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