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此次前往雁门关，只带了一万人，人带得多，雁门关兵营也许容不下这么多人，再者若是关门被破，死的人会更多，多留一些在城中，便可为代县百姓争取更多活下来的机会。
这夜，代县的所有百姓都没有睡，都站在街道两旁，目送沈念带兵出城。
“静候将军凯旋！”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接二连三的，呼喊声越来越大。
“静候将军凯旋！”
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沈念的身上，家国山河，不可割让半分！
沈念听着那些呼喊声，回头去看身后长长的一条队伍，竟生出了“虽千万而吾往矣”的感慨。
尤其是杨策交予他的那一百精骑，每个人都怒目圆睁，对匈奴人的恨意从眼神中迸发出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杀敌，为杨参知报仇！
还有五十人留在麒麟山上，他们各自使命不同，却都有着同一个目的——守住国门，守住代县。
与此同时，一匹通体黑色，四肢雪白的骏马在平原上飞驰，蹄下激起泥土飞扬。
马上之人一身武袍，束着高马尾，身负箭矢与弓，目如闪电盯着前方的路。
在他的头顶上，海东青振翅高飞，与他一同赶往东边。
此人正是赫连鸿。
他体内的毒已被夏神医悉数解掉，武力恢复了九成，收到海东青的信，他便连夜从冀州城出发。
他很快便会见到他的族人，兴许还能见到他那夺权篡位的哥哥。
想到此处，赫连鸿心中怒意横生，狠狠甩了一下缰绳，胯下骏马的身影犹如一道幻影。
代县外七十里处，李珩在军帐里和庄墨下棋，突然有斥候来报：“王爷，代县城中有人连夜带兵前往雁门关。”
李珩不急不躁的落下一子，“谁的胆子这么大，上赶着去送死？”
斥候恭敬道：“说是一位叫沈念的。”
“姓沈？”李珩落子的动作落在半空，没有继续往下，“此人竟有如此胆识，沈家是不是都容易出将领？”
对面的庄墨低笑道：“王爷在说沈聿？”
李珩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把手中剩下的白子扔回去，“你这明摆着在戳我的痛楚，沈聿，多好的一个将军，竟被一个女人和阉人害了性命，若是沈聿当年归于我麾下，现在谁敢动他？”
“沈将军英勇一生，在北境，他才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李珩拢着袖子倚在榻上，叹道：“他的儿子沈济川，可有下落了？”
“尚无。”庄墨摇头，抬眸看着李珩，“兴许他早就被萧铮弄死了，王爷，都这么多年没消息，咱们还要找吗？”
“找。”李珩端起茶盏浅呷一口，“沈聿临终前托付我的事，我不能半途而废，当年他在草原上救我一命，我答应他助沈济川重掌燕云，若是不继续找，岂不是显得我没良心？”
庄墨哑然失笑，“王爷宅心仁厚，只不过现下雁门关战事吃紧，王爷按兵不动，恐会遭人诟病。”
“就让他们说去。”李珩毫不在意，“皇上也没让我出兵雁门关，咱们上赶着去作甚，吃代县饭，就得守代县，这才是代县的兵该做的事，本王还得留着我的兵去对付裴诀。”
说罢，他打了个寒颤，“庄墨，把火盆的火添大一些，本王有些冷。”
庄墨应声下了榻，蹲在火盆边上往里添炭条，继而又道：“那冯庚那边？王爷也不管吗？”
“一方地头蛇，不成气候。”李珩打了个呵欠。
“王爷何不派人去与他谈谈？”庄墨提议道，“若是他愿意归于王爷麾下，人多了，胜算也大。”
李珩骤然低声笑起来，从案上拾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庄墨啊庄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怎么打仗吗？打仗讲究的是战术和技巧，不是人越多越好，有时候人多反而会全军覆没。”
庄墨沉思片刻，又道：“莫不是王爷养不起那八万人？”
李珩“啧”了一声，又拾了一颗花生米扔过去砸他，“用你多嘴？”
庄墨抬手接住，扔进嘴里，“属下认为，若是雁门关真的守不住，王爷还是要带兵去一趟，否则关门破，匈奴直下冀州，对王爷掌控北境不利。”
“嗯。”李珩点头，“此事本王也在考虑，这沈家小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本王辛辛苦苦为他打基础，他倒好，十多年了也没想着来找本王。”
“兴许是他不知道沈聿还有一个好友，便是王爷。”
李珩突然笑骂道，“娘的，你说本王贵为亲王，怎的婉儿就看上了沈聿？这下好了，沈聿救我一命，我还得给我情敌的儿子铺路，越想越气。”
他口中的婉儿，正是沈念的母亲，封婉儿。
封婉儿是冀州汝南一贵族女子，同时与沈聿，李珩相识，沈聿幽默风趣，李珩洒脱不羁，封婉儿更倾心于沈聿，李珩败下阵来。
为此，李珩一怒之下回了京城，多年不与沈聿联系，直到沈聿出事，留下遗子沈济川。
想到陈年旧事，李珩的目光渐渐变得悠远。
“王爷说这话，若是王妃知道了，定是要找你闹脾气的。”庄墨好心提醒，“王妃可是爱王爷爱得紧。”
李珩收回思绪，瞥了他一眼，“再胡说本王就撕烂你的嘴。”
“属下知错。”庄墨轻笑，“只是这次王妃闹着要一同北上，王爷不准，想必王妃心里是不痛快的。”
“随她去罢。”提起昭亲王妃，李珩显然没了兴致，“当年是皇后找皇帝给本王选的亲事，左右娶不到婉儿，娶谁不是一样，这么些年，本王与王妃倒也相敬如宾，若说真有哪里不好，无非是没让她给本王留个种罢了。”
庄墨好奇道：“王爷王妃成婚多年，为何迟迟不要孩子？”
“大丰都快烂了根，生来作甚？留给皇后做傀儡？”李珩不以为意，“亲王的儿子，皇帝的儿子，都是皇族血脉，你觉得皇后会让我的孩子安然长大？常年出征在外，本王不定何时就嗝屁了，王妃能斗得过皇后？不如直接不生，待本王归天后，走得也洒脱一些。”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倒是让庄墨哑口无言。
他还是第一次见不想留子嗣的皇族，李珩当真是个奇人。
只是昭亲王妃一直不知道，李珩心里藏着一个人，便是那离世多年的封婉儿。
兴许每个人终其一生都会因得不到的事或人困顿其中，李珩便是其一。
他不爱昭亲王妃，却也不会冷脸相待，就这么貌合神离的过了那么多年。
庄墨细细想来，说不出李珩到底是绝情，还是无情。
或许生在帝王家，情之一事，最不值一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