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传来敲响的梆子声,萧翊风终于转醒。
他有些迷茫的睁着眼睛,片刻后思绪才渐渐清晰。
守在一旁的萧芷宁见状,连忙俯下身去握住他的手,神情担忧:“翊儿,感觉怎么样?”
她的手是温热的,萧翊风的却是一片冰冷。
他木讷的转头看向萧芷宁,只觉得口中苦涩,嘴唇嚅动几分,声音哑得厉害。
萧芷宁听不清,附耳去听:“你说什么?”
萧翊风喉间一阵灼烧感,他没有继续说,另一只手在被子的衣裳里摸索,寻了一遍也没有摸到那抹熟悉的冰凉。
他晃晃被萧芷宁握住的那只手,目露疑惑,表情紧张。
萧芷宁愣神片刻,猛然明白了什么,“翊儿可是在找这个?”
她从袖中取出玉簪,放到他的手心。
萧翊风拿起来细细端详,这才发现上面缺了一角。
“大夫说你急火攻心,不可再乱动气。”萧芷宁双目通红,显然是哭了一场,“当真吓死我了。”
萧翊风侧目看去,但见她的袖口处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嘴角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我去叫爹娘。”萧芷宁就要起身,袖子却又被拉住。
萧翊风摇摇头,示意她别去。
萧芷宁心口酸涩。
她这不可一世的弟弟,何时像现在这般虚弱过?
她知道他一定很痛苦,但是作为旁观者,她再如何心疼也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尽量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暂时不再沉溺于那段记忆中。
萧芷宁长叹一声,为他倒来一杯热水,“翊儿,喝点水润润嗓子。”
萧翊风撑起身子,喝了水又倒下去。
萧芷宁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翊儿,怎的不说话?”
萧翊风淡然轻笑,闭上了眼睛。
“翊儿?”她又轻唤一声,不确定的问,“是不愿说话,还是说不出话?”
萧翊风握着那支玉簪,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没有答话。
萧芷宁鼻尖一酸,再次落了泪。
她抬手轻抚他的鬓角,“翊儿......”
面朝墙的那一面,萧翊风紧紧闭着眼,睫毛渐渐被浸湿了,却没有泪水滑落。
他握住簪子的手是颤抖的,但是无人发现。
身上的被褥只有淡淡的沉木香气,他有些不习惯,姜云笙不在府上的那段日子,他盖的都是她的被子,闻着她的味道,他才会安心睡着。
萧芷宁不放心,轻声退出去叫来大夫,“急火攻心可会让人失语?”
大夫如实道:“这个......还得看世子的心境如何,一般来说不会,可若是此事对世子的打击太大,也是有可能的,现下不知世子是真的不能开口,还是不愿开口。”
萧芷宁也不确定了,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
现在先去把世子醒了的消息告知柳氏和萧铮。
待她走远后,萧翊风便从床榻上起来,绕过家仆的视线,去了姜云笙的小院。
他推开门走进去,把门从里面锁住,走到姜云笙的床上,拉过她的被子重新躺下去。
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他的心神终于轻松了一些。
他把被子紧紧搂在怀里,努力让自己沉睡,睡着了,就可以逃避她跟别人走了的事实。
厅堂内。
柳氏坐在一旁抹眼泪,心中有些懊悔。
她至今想不到姜云笙对萧翊风的影响竟有那么大,会让一个常年习武,身强体壮的男子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现下林书禾还在府上养着,萧翊风也病倒了,整个侯府都死气沉沉的。
萧铮同样面露愁色。
萧芷宁推门进来,“爹,娘。”
“如何?”柳氏连忙问,“翊儿可醒了?”
“醒了。”
“我去看看。”
“娘。”萧芷宁拦住她,“让翊儿好生歇着吧,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柳氏一愣,她是他的母亲,连她也见不得吗?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三人都各怀心思。
萧铮陡然捶了一下桌子,厉声骂道:“那姜云笙就是个祸害!”
若不是她,何以让侯府变成这样?何以让萧翊风心神崩溃?
末了她倒是跟别人逃了,可对萧翊风而言,这些都可视为背叛。
早知如此,侯府倒是宁愿世子娶她那眼瞎的妹妹,也绝不会娶一个心肠这般狠的女人!
如今冀州城被搅得一片大乱,萧翊风又病着,萧铮当真是又急又气。
萧芷宁沉吟片刻,试探的问道:“如今侯府没有主母,爹娘可还要为翊儿纳妾?林姑娘还在府上养着呢。”
此话一出,柳氏抹眼泪的动作猛地停住。
萧铮还在气头上,冷哼道:“姜云笙走了,是她没有这个享福的命,能有人代替她的位置,也是极好的。”
萧芷宁目光微凛,心中沉下去,转而看向柳氏,“娘亲认为呢?”
柳氏知道自己踏出去了一步,不可能再收回来,梗着脖子道:“侯爷说的是,府上不可一日无主母。”
萧芷宁失望的垂下眼睑,起身行礼:“女儿先退下了。”
出了厅堂,她走到院子里,抬头望向天际的弯月。
此时她倏然觉得,姜云笙的离开,是正确的。
这座冰冷的府邸,从来都只是权贵互相牵制利用的地方。
连带着她,也感觉到了心寒。
生在官家,也同样会身不由己。
光鲜亮丽的外表,实则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夜里起了大风,院子里树枝上仅存的几片枯叶也被尽数吹走,光秃秃的一片,看着甚是寂寥。
可一旁的桂花树却还是绿油油的,萧芷宁想起姜云笙曾经带着下人们在此处打桂花,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其实细细算来,也不过一个月。
如今桂花酿已酿好,却已物是人非。
自冀州城出来往南,路过冀县,便是新河县。
沈念和姜云笙在此地落脚。
这是姜云笙除了幽州,冀州城,冀县之外来的另一个陌生之地,一路上都充满了好奇,下马与沈念并肩而行,在村镇外的集市里东逛逛,西看看,时不时的又停下来四处张望。
这种小乡镇没有冀州城那种拘束,更无宵禁一说,临近中秋,集市上还有摊贩在吆喝,倒比城中多了几分烟火气。
“红糖要吗?”
“新做的虎皮大袄哎!”
“二位从哪儿来?看看可有喜欢的?”
姜云笙拽着沈念的袖子,沈念则牵着马,在一行人中穿梭。
二人停在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前,竹架上挂着形态各异的花灯,有生肖的,也有百花的。
“怎的?想要哪一盏,只管拿了便是。”沈念柔声道,“若是都不喜欢,也可买了材料回去自己做。”
姜云笙抬眸看他:“舒月河自北向南,若是我在河边放灯,可否流到南方?”
沈念知晓她这是挂念母亲的故乡,眉目含笑,“会。”
姜云笙这才取下一只玉兔的,“我娘的生肖是兔,便拿这个吧。”
沈念付了钱,继续让她拽着往前走。
他有好几次都想牵她的手,却又忍住了,生怕自己表现得太过亲昵,吓到她。
他低头去看她的嫩白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一时哑然失笑。
好吧,攥袖子也可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