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风静静地站在牢房外看着姜云笙,原本他回来有很多话要问,可是见到她,却是无法开口。
此时在他眼中的女子,兴许是浑身发冷,裹紧了棉被,露出一张小脸,鼻梁侧方那颗为她增添许多灵动的小痣也变得黯淡。
她眉头紧皱,依靠在墙上,像一只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的纸鹤。
身后跟过来的衙役小心翼翼道:“世子,要提人审问吗?”
萧翊风伸出手去,示意把钥匙拿来。
衙役解下腰间的钥匙递给他。
他低头打开锁,推门进去。
木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空寂的大牢里尤其刺耳。
萧翊风手脚下动作更轻了,生怕吵到姜云笙。
他走到她身前蹲下,凝视着她因睡着而变得比平时还要柔婉的面容,若有若无的叹息一声。
牢房外的衙役见状,非常自觉的退了出去,临走前看了一眼隔壁才抓进来没多久的小贼,见那人睡着,便放下心来离开。
隔着一段距离,萧翊风都能闻到姜云笙身上破洞棉被发出的阵阵霉味,他不着痕迹的皱皱眉,想要把地上的鹤氅捡起来,将棉被换过来,伸出去的手却换了方向,指间触碰到她的脸。
很冰。
萧翊风轻轻摩挲她的皮肤,眸中原本冰封的神色渐渐化开,蕴着几分柔色。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能触碰她,这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让他心口一阵悸动。
从窗口灌进来的风拂起姜云笙鬓角的发丝,萧翊风环顾一圈阴冷的牢房,终究还是不忍心将她关在此处,决定将她带走,就算是要问话,也要去一个好一些的地方。
他躬下身去,想要把姜云笙抱起来,手刚搭上她的肩头,姜云笙睁开了眼睛。
萧翊风的动作僵持住。
姜云笙平静地看着他,他眸中的情绪让她很是陌生。
似是愧疚,又似心疼。
姜云笙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继续靠回去,不经意的往旁边看了一眼。
隔壁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背对着众人,发出轻微的鼾声。
姜云笙心里暗自低笑,她知道沈念也在装。
她的身上很暖和,鼻息间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
姜云笙并不担忧沈念会不会先离开,因为她知道他总是会出其不意的回到自己身边。
其实在萧翊风进来之前,她就已经醒了。
她没有看他,只盯着棉被上的某个破洞发呆。
萧翊风低声问道:“为何不吃饭?”
姜云笙漫不经心道:“我怎么知道那是不是我的断头饭。”
萧翊风面色微凝,“我去找朱绍慈问了话。”
姜云笙终于抬眸看他,“问什么?问你的好兄弟是怎么把一个弱女子拉到教坊司去预谋不轨的?还是问我有没有同伙?”
她说的每个字仿佛都带了针刺,尽数扎在萧翊风的身上。
他深呼一口气,伸手要去拉她的手。
姜云笙迅速把手收回棉被里,将自己紧紧裹住,“世子,我发现你真是有趣,事实就在你的眼前,你不信,非要自己去胡乱揣测。”
“姜云笙,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萧翊风沉声道,“你这么有本事?那些刺客都是你杀的?”
他继而又道:“我在想办法为你洗罪,你何以这般咄咄逼人。”
姜云笙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低笑道:“世子,我好像没有求着你为我洗罪吧?我既然来了这里,就没想着出去。”
她仰面打了个哈欠,“世子还是回去吧,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和赵大人商量该如何给我定罪。对了,我杀了人,婆母定是怒不可遏,长姐也会觉得错看了人,府上有那么多人等着世子回去安慰,就别在我这里问一些废话。”
萧翊风登时怒从心头起,他最不喜欢看见她这般毫不在意的模样,会让他觉得,离开他,是让她觉得最快意的事。
莫非这段时间里,她从未想念过他?甚至没有打算回来?
“姜云笙,你当真是铁了心要包庇他?”萧翊风努力压抑着怒意,“你不在府上的这段日子,可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把姜云笙身上的棉被拽下来,揽住她的肩背往前带,俯首攫住她的视线,“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沈济川利用了?他恨侯府,是以先杀薛佑,给我一个警示,你只是被他推出来当挡剑的盾牌?”
姜云笙盯着萧翊风的脸,骤然笑出声来,“世子,你在编话本?”
“莫非你不知晓,将你劫走之人,是罪臣沈聿之子?”
“我知道。”姜云笙轻笑道,“假设真如你所说,他是为了报仇先杀薛佑,那为何不继续绑走我?他明知道绑走我,才能牵制侯府,就杀一个薛佑,你觉得够吗?”
“而且......”她身子前倾,嘴角噙着促狭的笑,“世子怎知他恨侯府?无冤无仇之人,他恨侯府作甚?难道沈将军的死,并非当年所说那样是与匈奴人勾结?世子知道其中隐情?”
一连串的问题,逼得萧翊风无法回答。
“他恨不恨侯府我不知道,但是我恨薛佑。”姜云笙的眼神陡然变得狠戾,“从你放纵他伤害我在乎的人开始,我便恨上了,我明明应该更恨你,可你是世子,我动不得你,是以才会杀他,如何?我这么说,世子明白了吗?”
她仍是闭口不答他问的问题。
现下是谁杀的薛佑已经不重要了,萧翊风只想知道姜云笙是不是被沈济川逼迫,才会迫不得已杀人。
只要她开口,甚至是一个眼神,他就可将此事推到沈济川的身上,侯门主母被罪臣之子胁迫,不得已杀了世家少爷。
如此一来,便可保住她的名声和性命。
萧翊风眉头轻拧,他可以为了姜云笙向所有人撒谎,可姜云笙不愿与他达成共识,若是靖安侯问起来,两相悖逆的说法,各执己见,势必会让他大怒。
萧翊风深感无奈,他知道姜云笙性子执拗,却没想到执拗成这样,她到底想要他怎么做?难道真的要他眼睁睁看着她接受全城世家贵族的辱骂,被靖安侯逐出府去吗?
她总是想要离开他。
萧翊风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被夹在其中,进退两难。
他站起身,最后问道:“姜云笙,我再问你一次,你要跟我走,还是在这里等着认罪?”
姜云笙神情淡漠,“世子走吧,记得关门。”
萧翊风一口气被堵在喉间,却无处发泄,只得愤然拂袖离去。
牢房大门再次被上了锁。
那件沾了泥水的鹤氅,依旧躺在原地,无人问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