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自入秋之后,冀州城时常是秋雨绵绵,此时城中街市上的人也多了一些。
趁着入冬前多筹备过冬的东西,保不准外面的流寇什么时候会打进来。
虽然有靖安侯坐镇,但是世事难料,百姓们不敢拿身家性命去赌。
醉霄苑一大早便着人进去将阁楼修缮得更精美,进进出出的多是一些劳工。
日上三竿,缓缓从里面走出来一人。
此人一身青衣,身形瘦削,走起路来歪歪扭扭,随行小厮紧跟其后,双手微微张开,就怕主子摔了。
他在醉霄苑风流了一夜,腿都有些发软,扶着门口的凭栏,眯着眼睛喊道:“马车呢?”
小厮忙道:“少爷,已经去唤马夫了。”
青衣人身上都是酒味,小厮担忧道:“少爷,不若咱们还是先去澡堂洗洗吧?您这一身回府上,势必会被老爷教训。”
“随他!”此人不屑的甩甩袖子,冷哼一声便要走。
刚迈下台阶,路就被一人堵住了。
他登时忍不住就发火:“哪来的拦路犬?!”
面前之人面带微笑,并不恼怒,“符少爷。”
此人正是在靖安侯府谋职的五品府兵将军,符将军之子,符垣。
符垣仗着父亲与靖安侯的关系,在城中嚣张霸道惯了,是诸多纨绔子弟的为首之人,因父亲是官家身份,是以才能来醉霄苑快活。
他眯着眼睛细细看去,看清眼前之人后,登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薛少爷,哎哟喂,你的事儿可都传开了。”
他笑得眼泪挂在眼角,嘲讽的打量面前的薛佑,“如何?薛少爷可洗干净了?”
薛佑依旧保持着笑意,“有劳符少爷挂念。”
同样都是纨绔,即便薛家的产业在冀州是数一数二的,然而在官家的纨绔看来,都是狗屁!
更何况符垣的爹可是靖安侯的人,谁敢与他相悖?
经此一遭,符垣的酒醒了不少,他打了个酒嗝,问道:“薛少爷在此处拦住我,有何贵干?”
薛佑抬头往醉霄苑楼上看,见着三楼的窗后站着一抹娉婷的身影,见着有人在看她,面色一红,微微福身后退了回去。
正是醉霄苑中新来的琵琶女,听说是哪家落魄官家的小姐,为谋生计,才进了这烟花之地,近日正是符垣的心尖宠。
薛佑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凑到符垣的耳边说了几句。
符垣面露喜色,眼中一亮,“当真?”
随即他又很快恢复神色,看着薛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狐疑,“你莫非真的就为了进去见见世面?”
薛佑面露羞赫,颇有些窘迫:“教坊司玩腻了,想换个地方看看罢了,我只是个富商之人,哪能随意进出?这不就来找符兄了嘛。”
他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又道:“符少爷心仪的那位女子,薛某自当为你赎出来,符少爷大可放心。”
符将军是武将,生出来的儿子却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因常年与萧铮出入冀州,没有多余的时间管教,便被其母宠坏了。
符垣的母亲前些年故去后,符垣更是无法无天了,符将军觉得有这种儿子实在是丢人,便不常回府上,多数时间都在校场住着,更是不愿给他半分钱财。
符垣一怒之下,把母亲的遗物和嫁妆全部卖了,得了一笔不菲的钱财,供其挥霍。
这段时日瞧上了那琵琶女,心痒痒的想把人占为己有,奈何风流太久,囊中羞涩,拿不去赎人的钱,只得暂且先哄着那姑娘。
醉霄苑姑娘赎身的价钱可不是教坊司那种级别的,若非千金万两,别想把人带走。
符将军前几日因护萧翊风受了箭伤,终于回了府上暂且修养,符垣知道父亲断然是不会给他钱的。
正因此事犯愁呢,薛佑的出现让他心中一动。
有人愿意出钱,他自当是乐意的,尤其对方的条件就只是进去玩一遍。
“成!”符垣用力的在薛佑的肩膀上拍了拍,“薛少爷定个时间,本少爷自当亲自奉陪!”
薛佑脸上的淤青尚未消退,笑起来脸上有些狰狞扭曲,那双狐狸眼透着狡黠,“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薛某会亲自去府上接符少爷。”
符垣心里乐开了花,登时觉得薛佑真是个值得交的好友,当下揽着他的肩说了一堆“哥俩好”的话,这才大摇大摆的回府。
薛佑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若非为了查出那天将他暴打一顿之人,他才不会和这种游手好闲的人为伍。
醉霄苑只有官家子弟能进去,找这种满脑子只有吃喝玩乐和女人,又不被府中重视的,是薛佑琢磨了很久才定下来的人选。
两驾马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谁都没注意到醉霄苑对面的胭脂铺里,有两个穿着百川书院教习衣裳的人早已将方才的一幕看了去。
徐珺冷眼看向身边的章沅,冷嘲热讽道:“如何?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章沅正是薛佑的教习,他啼笑皆非,“话可不能乱说啊徐教习,这薛家小少爷自打当了我的学生,来上课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我可算不得是他的教书教习,这可赖不得我。”
徐珺嘴角一扯,眸中清冷:“那又如何?薛佑又没有退学,你就还是他的教习。”
章沅挠挠后脑:“我怎么听徐教习这话的意思,是想让我去收拾薛佑的烂摊子?”
徐珺把胭脂往台子行一放。
她转念又想,薛佑和萧翊风是好友,薛佑现在却和另一个官家子弟勾结在一起,保不准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还是回去将此事告知一番,免得节外生枝。
章沅将她放回去的胭脂盒重新拿起来,问道:“徐教习怎的突然想买胭脂?我记得你最不喜欢施粉黛。”
徐珺回过神,随口道:“我买来送人。”
“哦?”章沅眯起眼睛凑近,“徐教习除了在书院里,在外面还有认识的姑娘?何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我还没成家呢,每次回家都被我爹娘念叨。”
徐珺重新挑了一盒颜色淡一些的,斜睨他一眼,“我看书院里的刘婶就挺适合你,正好他丈夫故去多年,自己带着三个孩子,若她再嫁于你,你可以直接当爹,多好。”
章沅:“......”
罢罢罢,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会教书的女子,明摆着是自讨苦吃,自讨没趣。
今日早上书院几位教习商量过,让学生自行看书,待得下午后统一回答疑问。
是以徐珺才得空出来。
她把买好的胭脂包好,走出一段后又拐进了另一条路。
章沅跟在她的身后,疑惑的问:“徐教习还要去何处?”
徐珺却补答话,走进一家医馆。
掌柜见人进来,连忙迎上去,“先生,看病还是抓药?”
徐珺淡淡道:“有一名叫朱玄忠的伤者可还在此处?”
掌柜细细想了一番,“早走了,伤还没完全好就离开了,她的女儿好像也是百川书院的学生。”
徐珺点点头,转身出去。
章沅不明所以,“朱玄忠是谁?”
徐珺答道:“我一个学生的父亲,前不久被你的好学生薛佑当街打了一顿。”
章沅嘴角抽了抽,那个“好”字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呢。
既是他的学生,那他也该去看看,毕竟正如徐珺所说,薛佑还没退学。
这些纨绔子弟,当真都不是省油的灯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