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好天气,冀州城被笼在阳光下,更显巍峨。
侯府却是处处阴沉。
因得昨夜突发状况,今日府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规规矩矩的做着自己手中的事。
前堂死了那么多人,符将军着手下搬尸体,清理堂前血迹,一直到天亮都没结束。
府内下人们路过时,总会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那处的花草都没了生机,似乎是因为沾了人的死气,看着萎靡不振。
正院,萧翊风在屋里独坐了一夜,并未入眠。
手边的药已经凉得彻底,他受的内伤并不严重,府上的大夫夜间为他熬了一副药,他却没有喝。
直到门被柳氏推开,他才徐徐侧过身子看过去。
光线瞬间照进来,他微微眯起眼睛,而后起身:“母亲。”
柳氏也是一晚上没睡好,被丫鬟搀着走进屋里。
萧翊风的下巴冒出了胡茬,因着受了伤,面色看上去很差。
柳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拉着他的手坐下,“我已写信给侯爷,下个月侯爷应当就会回来,正好你要纳妾,主母不在府上......”
她原本还想责骂几句,见得儿子这般模样,便是不忍心再说,随即转了话头,“不若派人去寻寻吧?让赵大人领兵,是死是活,好歹有个准信儿。”
“嗯。”萧翊风点头,淡然道:“儿一会儿就去。”
他越是表现得冷静,柳氏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
母子俩对坐,却是相对无言。
实际上萧翊风目前并未打算派人去寻姜云笙的下落。
其一,她是主母,不在侯府,他纳妾之事便可延后。
其二,沈家昔年叛出一案是否属实,决定了姜云笙还能不能活着,因为萧铮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与其先把人带回来,不如就让她在那贼人手中,他既是要找侯府报仇,就决计不仅仅是杀一个女人就能解恨。
那贼人也在等一个机会和时机。
萧翊风揉了揉眉心,随口问道:“母亲,你有多久没有回京城了?”
柳氏一愣,“你问这个作甚?”
“无事。”萧翊风淡然道,“只是想着今年中秋,母亲仍在北境,定是牵挂小舅。”
他的记忆里没有柳崇的面貌,只知道自己有个小舅舅在京城。
柳氏自从嫁到冀州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可她仍然时常想念弟弟,却怕惹怒萧铮,一直寻不到回去省亲的机会。
前阵子听说柳崇得罪了户部尚书大人和皇帝,她更是忧心忡忡,只得先与林家攀上关系,待得以后能将柳崇带到冀州。
这番听萧翊风提起,柳氏红了眼睛,捻着手帕拭去眼角的泪,“娘已有二十一年没有回,都快不记得京城是什么模样了。”
“小舅可还好?”
“唉,也就那样。”柳氏长叹,不敢透露太多,生怕会让让他察觉到娶林书禾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萧翊风又问:“母亲给父亲写的信,可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柳氏愈发觉得莫名之妙,他问的这些问题太过平常,又有些突然,让她一时半会儿起了疑心和戒备。
萧翊风却是低笑一声,“待爹回来后,又得数落我一番。”
柳氏安慰道:“世事多变,谁也没预料到那好端端的姜云笙在府上会莫名其妙丢了啊,要怪就怪值守的府兵,翊儿不是已经责罚过他们了?”
见他不吭声,柳氏叹道:“这府上没有女人是真的不行的,姜云笙不在一日,这事情就一天天堆着,依我看,待侯爷回来后,择日就让你和林......”
“母亲!”萧翊风骤然打断她的话势,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面色肃冷,“姜云笙一日没回来,我便一日不会让别的女人进侯府!”
说罢,他起身,将脚下的凳子踢开,拂袖离去。
柳氏不快地嘀咕:“还说不得了?侯府上的事宜总不能让宁儿和我去管吧?跟母亲怄什么气,又不是我找人把姜云笙带走的......”
萧芷宁站在回拐角处,见到萧翊风满面怒容,步下走得极快,正想出声叫住他,却还是收住了。
她现在也无计可施,兴许说得太多,反而会让对方更加心烦。
待萧翊风走远后,萧芷宁这才进了屋子,但见柳氏一人在屋里,眼中隐有怒火。
“娘。”
柳氏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在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那姜云笙是给翊儿下药了吗?方才他又与我发脾气。”
萧芷宁猜到一定又是因为林书禾,她出声安慰:“笙笙生死未卜,翊儿担忧,无心其余的事也是正常的,母亲切莫操之过急。”
“你没听到他说的啊。”柳氏敲着桌面,手中的佛珠被磕得清脆作响,“他说姜云笙一日不回,他便一日不纳妾,你听听,这话明摆着跟我过不去!”
萧芷宁狐疑地看着她,“娘,为何你对翊儿这次纳妾之事这般着急?先前翊儿要纳秀娘为妾室时,你不是拦了很久吗?”
柳氏登时敛了神色,恢复平静,嘲讽道:“秀娘和林书禾能比?”
萧芷宁不出声了,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午后阳光热烈,姜云笙在廊下站了两个时辰,后背已是出了汗,头顶的书开始微微颤动。
她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斜着眼睛去看一旁正好烧到底的香。
最后一点火光熄灭,她如临大赦一般松了力气,抬手将书本拿下来,靠在墙壁上缓缓滑下来,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自上次月假过后,姜云笙遇到的事情就愈发多起来,是以对课业有些许懈怠,此次答不上来师傅的问题,自当受此责罚。
她捶着酸痛的腿,听得身边的门打开,夏神医依旧板着一张脸,却递给她一块巾帕。
姜云笙“嘿嘿”一笑,接过来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多谢师傅。”
“哼。”夏神医负手而立,“再有懈怠,重重责罚。”
姜云笙颔首,“笙笙记住了。”
正说着,沈念和顾丞回来了。
沈念原本神情肃然,瞧见姜云笙看过来后,又敛了神色,眉目温润。
倒是身后的顾丞一路走来都骂骂咧咧,又有些无可奈何。
“怎么了?”姜云笙察觉到不对劲,秀眉陡蹙,“外面出事了?”
沈念去屋里倒水,顾丞坐在廊前的栏杆上,一脚狠狠踏上去,曲起膝盖说:“常大哥回来了。”
姜云笙讶然:“这么快?”
“就是因为出事了,所以才这么快。”顾丞恶狠狠道,“原本那些布匹已经悉数运出去,我哥的部下已经分好数量,就等着去流民最多的地方,把那些布匹分发出去,谁知还没等到我哥的人将布匹运走,不知何处涌来数百个流民,将布匹全都抢走了,念及都是老百姓,他们没敢动手。”
姜云笙擦汗的动作一滞,沈念从她身后递来一杯凉茶,“这不像是普通流民所为,倒像是有人指使,而且一出城就被盯上了。”
夏神医捋须缓缓摇头,唏嘘道:“城外已是极其不太平了。”
姜云笙接过凉茶,捧着茶杯细细思索,“他们已不是流民,而是流寇。”
流民尚且可为普通百姓,而流寇,却可视为贼兵,一如幽州。
莫非冀州,也要打仗平乱了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