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天色渐暗,靖安侯府内点起了灯笼。
姜云笙在回廊上疾走,“世子在何处?”
繁霜跟在她的身后,俯首道:“这个时间段,世子应是在书房里看书,待得有人去唤才会出来一同用晚膳。”
“我知道了。”姜云笙又道,“用晚膳前我想先歇一会儿,届时再来叫我。”
繁霜停在房外,“好的小姐。”
门被关上,姜云笙没有点灯,就着昏暗的光线走到矮案前,抬手在案底下摸了摸,摸到一个凸起的暗扣,轻轻往里一按。
案上弹出一个暗格,里面躺着一个布囊包着的东西。
姜云笙将它拿出来收在怀中,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她探出身子左右看了看,趁着没人,爬上窗沿,溜了出去。
怀中的布囊里正是沈念给她的鸣镝,这是找到他最快的途径。
府内四处都是府兵,在此处放鸣镝容易惹人怀疑,她必须换另一种方式。
姜云笙来到僻院,此处是侯府用来惩戒下人的地方,若非有下人犯事,此处很少有人经过。
院内摆着一架梯子,直达屋顶。
她提起曳撒别进腰间,爬上梯子,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登时脑中眩晕。
先前与沈念去任府偷账本时,也曾跟着他一起飞檐走壁,那时并不觉得屋顶有多高,这会儿却是让她不敢多看。
姜云笙刚爬上屋顶,就听得甲胄的摩擦声。
是把守侯府的府兵。
她猛地将身子往下压,整个人都趴在瓦片上。
幸而身形娇小,躲在最里面无人看得见。
待得府兵走远后,她才猫着腰往外的斜边上挪。
时间紧迫,李栎的事耽搁不得。
姜云笙从布囊中取出鸣镝,却不往天上发,而是将它牢牢握在掌心,高举手臂。
她知道侯府周边有沈念的人在守着,见到这个鸣镝应当就知道她有事相求。
彼时刮起了大风,她被吹得浑身一哆嗦,静静等着他们出现。
不到片刻,她就听得瓦片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姜姑娘。”两名身穿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影卫来到她的身侧。
“劳驾二位告知沈念,让他想办法潜入林府,将一个有着蓝色眼睛的人救出来。”
林权若是想要李栎死,大可不必大费周章还要带回去,想必是要被林书禾好生折磨一番,沈念赶去,还来得及。
枭音阁的影卫向来只服从,从不质疑主上下达的任何指令,而且沈念交代过,姜姑娘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
二人颔首,敏捷地踩着瓦片离去。
姜云笙将鸣镝重新包好,顺着梯子往下。
刚回到住处,从窗口翻进去把窗户关好,就听得繁霜在外面道:“世子,小姐正在歇息。”
姜云笙心里一惊,一个箭步冲到矮案前,按下暗格,把鸣镝放进去,正打算起身躺到床上。
门开了。
姜云笙伸长一只手臂,侧着脑袋枕上去,闭上眼睛,装睡。
由于屋内没有点灯,萧翊风直接往床边走去,弯下腰就要去叫人,却发现床上的被褥都叠得好好的,姜云笙并没有在上面。
“世子?”
身后响起她有些迷糊的声音。
萧翊风转过身去,却见屏风的旁边坐着一个身影。
“怎的在那处?”他叫人进来,“来人,点灯。”
繁霜进来把灯点上又退出去。
姜云笙人仍旧保持着坐在矮案前的姿势,装作胳膊被枕麻了的样子,活动肩骨,“原本我想歇一会儿,突然想到好久没看医书了,上次放月假,师傅问了我很多问题我都没有答上来,被好生训斥了一顿,我就在此处看了一会儿,不小心睡过去了。”
她的面前摊着一本打开的医书,被压得页脚翻起,起了皱褶,旁边还垒着几本新的。
萧翊风走上前去,将那本书拿起来翻了翻,但见被姜云笙压着的那一页上有一摊若隐若现的水迹。
他闷声低笑道:“多大人了,睡觉还流涎水。”
他的视线又转到她的脸上,在她的嘴角处看到了有一些晶莹还挂在上面。
姜云笙抬起袖子抹了抹,有些窘迫道,“没注意。”
“一同去用晚膳吧。”萧翊风将医书扔回案上,“今日后厨原本准备了很多佳肴,林家父女没这个运气享用,走吧,母亲和长姐已经先去了。”
姜云笙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着走。
他侧目看了一眼,问道:“又怎么了?”
“盘腿太久。”她哂笑道,“腿麻了。”
“我背你?”萧翊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抱着你去也成。”
“不必,我能走。”
姜云笙反手把门关上。
出了屋子,她长吁一口气。
幸亏她反应快,想得周到,才没露出破绽。
饭桌上,柳氏一直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萧翊风同她说了几句,她都不曾理会。
一顿饭吃得沉默又压抑。
萧翊风知道她还气着,便就由着她去了。
反正错不在姜云笙,也不在萧芷宁,怪就怪李栎那小子心术不正。
柳氏只喝了一碗汤便回去了,路过姜云笙身后时,重重地冷哼一声,让丫鬟搀着自己回小院。
萧翊风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旁的萧芷宁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倒是姜云笙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
她在桌底下轻轻拽了拽萧芷宁的袖子。
对方敛了神色,疑惑地抬眼看她。
“姐姐,我吃好了。”姜云笙特意将“好了”这两个字儿咬得极其重,希望能让萧芷宁明白她的意思。
萧芷宁是个聪明的,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姐,你别难过。”萧翊风给她盛汤,安慰道,“三只脚的奴仆找不到,两只脚的遍地有,想要进侯府为奴的多的是,若长姐你喜欢李栎那样的混血杂种,明日弟弟就去市坊里为你重新寻一个,兴许还能寻到一只蓝眼睛,一只绿眼睛的呢。”
“去。”萧芷宁无心与他开玩笑,“就你会贫。”
气氛终于好了一些,姜云笙低着头喝汤,算了算时间,这会儿沈念应当已经收到消息,并且赶去林府了。
希望他一切顺遂,将李栎带出来。
至于之后的事,她想李栎自己能做主,毕竟他的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甘愿为奴,寄人篱下的人。
原本李栎的生死与她没什么关系,只是先前为他把脉时,她实在是太过疑惑。
她断定李栎是个习武之人,只是不知道服下了什么东西,导致武功尽失,甚至伤了心脉。
第一次见到他时便觉得他气质并非普通人,又有一双蓝眼睛,莫非是外族与汉人的贵族之后?
可若是如此,又怎会流落到奴隶市坊?
是因为不会说话遭到家里人的遗弃?还是另有隐情?
靖安侯离开冀州前,特意提过匈奴小王子流落关内的事。
李栎的血脉和他会是同一个族类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