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陷入寂静,姜云笙凝视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
对于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来说,不管是什么都不会激起他心中半点波澜。
换成是任何人被关在此地,不见天光,不见月夜,都会如此吧。
长明灯不灭,度过多少日月也不得而知,只能感受生命渐渐流逝。
又被亲生儿子背叛,这种痛苦与绝望旁人根本无法体会,说得再多都是徒劳。
“任将军,若你愿意将任府账本所在之地相告,我便为你昭雪。”姜云笙神色严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让那两个不孝子遭万人唾弃。”
为了权力禁锢自己的父亲,当真是狼心狗肺。
任老爷微不可察地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了。”
“若是我说,任焱与任淼想进到昭亲王帐下为武将,以他二人品行,又会以手中权力害死多少人呢?”
姜云笙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任老爷的耳边炸开。
他猛地睁开眼睛,嘴里喃喃道:“不可......不可......”
军营对他来说是最神圣的地方,即便他被朝廷冷漠对待,他也不会忘记与将士们一同杀敌出生入死的日子。
他不知道两个儿子的真实目的,但是此时听到姜云笙这番说,心中无比的抗拒他们能去军营。
那里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不是权力相争的肮脏之地!
“任将军英明一世,即便身死也会有人记得你,换成任焱和任淼,任老爷认为他二人可会有任老爷的名声?”
任老爷的情绪激动起来,四肢乱动,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任焱和任淼经商成什么样他都不在乎,但是若是以军人的名义让任家蒙羞,他死也不会放过他们!
“与任焱二人相商杀掉我之人,是林府的人,任老爷应该知道大丰昭亲王妃正是林家人,以林家与昭亲王的关系,弄两个人进军营不是什么难事吧?”
姜云笙字句清晰,虽然说出的话对任老爷来说都像是一把把锋利残忍的剑,但是只有这样她才会得到账本,阻止这一切发生。
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隐入花白的鬓边,整个人就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最终放弃挣扎,“在任焱的房中。”
“多谢任将军。”
姜云笙朝沈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二人方转过身,任老爷突然出声,“年轻人请留步!”
姜云笙一把拉住沈念的手腕疾步往前,“快走!他说什么都不要答应。”
“年轻人,老夫求你给我一个解脱!”任老爷哭喊着,“杀了我吧!结束我的痛苦!”
姜云笙早就猜到他已无求生之意,方才为他探脉的时候发现他已绝食多日。
沈念不禁回头,看到任老爷无助的在榻上挣扎,发出悲痛的嘶鸣。
让他杀一个老者,他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尤其是一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
整个密道里都是任老爷的哭嚎,声声泣血。
二人从密室中出来,屋外响起任焱发怒的声音,“这是发生何事了?”
沈念将一旁的窗一掌击开,抱起姜云笙跃出去。
任焱一脚踹开房屋,正好看见沈念从窗沿出滑下的一片衣角。
“追!”
明日是母亲的忌日,他本来打算来和父亲说说话,谁知竟看到把守的人都全部倒地。
他生怕被人发现账房里的秘密,起了杀心。
走廊上脚步声杂乱,沈念和姜云笙拐到任焱的房后。
姜云笙闯进房内,抓紧时间将任焱的书案翻了个遍,却发现案上有一支笔纹丝不动。
她的心里砰砰乱跳,将那支笔扭转了个方向。
书案侧方弹出来一个暗格,账本赫然躺在上面。
姜云笙将账本拿起来往沈念扔去。
沈念塞进怀中,已守在退路的出口。
姜云笙将书案上的所有东西都摆放回原样,跑到他的身边,“撤!”
任府乱成一锅粥,却没有找到闯入者的身影,账房内的所有东西一个都没有丢。
任焱关上门,走进密室中,步履匆匆,想要去问问父亲有没有人闯进来。
密室内很安静,他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他迈上台阶看过去,登时被吓得后退,跌倒在地。
只见任老爷的脸上,胸口都是血。
竟是已经咬舌自尽。
“爹......”任焱稳住心神,站起来试探地伸出手放在他的鼻下,已经没了呼吸。
一种异样的感觉传至他的四肢百骸。
眼前断了气的老者是他的亲生父亲,生他养他那么多年,一句遗言也没有留。
他只是想当任家的家主,没想过要对方死啊!
“爹!”任焱扑在父亲的尸体上,泪涕横流。
无形中,他感觉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些眼睛里都在责怪他,都在骂他是个白眼狼。
密室内不知何处传来风声,犹如数以万千的魂魄发出的悲鸣。
姜云笙从任府的墙头下跃下,落入沈念的臂弯,跟着他隐入黑暗中。
沈念将先前搜来的哨子吹响,扔下长弓和哨子,“巡城护卫很快就会来这里,任府骚动,他们必会探查一番,你我趁机返回。”
姜云笙点头。
先前那一对护卫很快赶来,听得任府里面传来响声,领头队正上前拍门,“开门!冀州巡城护卫!”
管家跑来开门,“官爷,这么晚所谓何事?”
队正推开他的往里走,“深更半夜,发出这么大动静,是在作甚?”
任焱双目通红地走来,“官爷,家父驾鹤西去,还望官爷见谅。”
队正先是一愣,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带兵离开。
遇见这种事若还为难人家,当真有些不通情理。
百川书院,思故院。
姜云笙蹑手蹑脚推开门回到房中,回头看了一眼。
沈念站在院子里,没有跟进去。
“进来呀。”姜云笙朝他招手,“事情还没成呢。”
沈念走上前,站在门槛前,“这么晚了,姜姑娘不打算休息了?”
“不休。”姜云笙将他拉进屋内,把门关好,“我与任焱兄弟俩无冤无仇,他却找人对我痛下杀手,这种人若是还让他继续赚钱,天理难容。”
她点起灯,坐到矮案前。
沈念却像一根竹竿似的杵在原地不动。
姜云笙抬眼,“发什么呆呢?”
沈念勾唇浅笑,将怀中的账本放在矮案上,打趣道:“姜姑娘不休,也不准我休?”
姜云笙也笑了,“我想要你陪我,不可以吗?”
沈念怔怔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宠溺与温柔,“好,陪你。”
姜云笙从矮案上翻出一本《左传》塞到他的手中,“你就看这个陪我吧。”
沈念闷笑一声,拿着书坐在她的对面,还真的翻看起来。
能有人灯下相伴,他突然觉得跑这一遭,值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