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府。
清晨去市集采购的家仆们回来后,人人脸上都有些惶恐。
后厨,几个厨娘坐在一起择菜,正低声说着什么。
“当真是吓死个人了,衙门竟然把刺客的尸体绑在门口,这有啥意义啊?”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给城中那些有不轨之心的提个醒儿呢,这段日子谁还敢做坏事啊?”
“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侯爷离开冀州后就出了这档子事儿,越想越害怕。”
“嘘,快别说了,世子来了。”
萧翊风挑灯夜读,一晚上没睡,晨起练了一套拳法后,便转悠到后厨来。
平日里他很少踏入这里,只是实在是闲得无聊,到处闲逛打发时间。
“有活虾吗?”萧翊风问,“本世子想喝虾粥。”
其中一个厨娘忙起身,“有的世子,要做多少?”
“就做我一个人的分量就够了。”萧翊风神情散漫地拣着架子上的芹菜,“明日夫人应当就回府了,都买些新鲜的来,这些都扔掉。”
“好的世子。”
萧翊风这里看看,那里瞅瞅,觉得此处比别处热,便不愿多留,背着手返回。
厨娘们松了一口气,继续凑在一起说话。
“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世子竟会挂念夫人。”
“男人就是这样,还说女人的心海底针呢,要我说男人才是最难琢磨的。”
“哟,说这么果断,你家男人是不是也琢磨不透?”
“去去去。”
原本还紧张的气氛渐渐被一阵阵嗔骂替代。
萧翊风回到正房的小院外,昨夜下了雨,一旁的泥土还是湿润的,他又捡了根树枝去扒拉姜云笙种下的桃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出去玩也不送点消息回来。”他低声嘀咕,将泥土上的落叶拨开,“比我还爱玩,哼。”
见不到又挂念,见到了又吵架。
他当真是看不明白自己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就去寻薛佑一众狐朋狗友玩去了,父亲不在,主母也不在,岂不是更自在?
如今却是提不起半点兴趣,还是在家等吧。
萧翊风自己把自己安慰好,将树枝扔在一旁,去找萧芷宁说话。
“姐。”他大喇喇地走进屋中,“咱们下会儿棋吧?”
萧芷宁没在屋中,不知去了何处。
媛媛躺在一旁的小摇篮上,伸着小手,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直转。
萧翊风上前将她抱起来,忍不住在她软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媛媛告诉小舅舅,娘亲去哪了?”
媛媛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萧翊风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放回摇篮里,“不哭不哭,回去了回去了。”
媛媛张着嘴嚎了半晌,又安静下来,四处打量自己的小天地。
萧翊风两手扒在摇篮边,弯下腰去看,却见她的眼角半分泪痕都没有,当下哭笑不得,“好你个小丫头,竟敢骗小舅舅。”
他伸手去挠她的下巴,媛媛被逗得直笑。
萧芷宁回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脸上笑意更是柔和,“翊儿。”
“姐。”萧翊风站直身子,“我正好来寻你下棋呢。”
“方才去厢房看了一眼。”萧芷宁走到摇篮边,顺手将媛媛身边的小虎布偶放好,“李栎昨夜里高热未退,大夫就歇息了,今日我又去看,还睡着。府上大夫想来是看不上李栎的身份,病人都没治好,大夫就不管了,被我说了一顿。”
萧翊风眉头轻拢,“昨夜我睡不着,便在廊下看雨,李栎竟来了我的正院。”
萧芷宁逗女儿的手一滞,狐疑地抬头看他,“当真?”
“他说他高热未退,要去药房。”萧翊风不以为意,“我已经警告过他,再有二次,我绝不会手软。”
萧芷宁再次回想初次见到李栎的时候,他被林府的下人打得遍体鳞伤,只有一口气在。
即便如此,他的眼神满是狠意,就连带回府上后还打伤了几个家仆,此人并没有受过教化,为奴的规矩一点都没有。
当真是林府买回来的下人?
萧芷宁开始怀疑起来。
“姐,你在想什么?”萧翊风见她迟迟不说话,轻声唤了一声,“你放心吧,我在府上,谁敢造次?”
萧芷宁嘴角轻挽,“翊儿说的对。”
姐弟俩正说着话,有家仆来传话,“世子,赵大人请您到衙门一趟。”
萧翊风不耐烦道:“找我有何事?他不能来吗?还得本世子亲自去?”
家仆摇摇头,“小的不知,来传话之人说是有非常要紧之事。”
萧翊风是千百个不愿。
“翊儿,还是去吧。”萧芷宁拍拍他的手背,“爹临走前不是交代过,让你得空的时候去帮衬帮衬赵大人吗?”
萧翊风只好作罢,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姐,我让后厨熬了虾粥,你记得喝。”
萧芷宁笑着颔首,“快去吧。”
萧翊风换了一身衣服,坐上马车前往衙门。
萧芷宁独自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将媛媛哄睡后又往厢房走去。
正好在廊下撞见端着虾粥来的家仆,“大小姐,世子在吗?他吩咐的虾粥熬好了。”
萧芷宁思忖片刻,接过来端在手上,“给我吧。”
她端着虾粥去到厢房,推门而入。
李栎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桌边给自己倒茶。
“起来了?”萧芷宁把虾粥放在他手边,“把这个喝了。”
李栎轻瞥还冒着热气的虾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将倒好的茶水递给萧芷宁。
他长发未束,尽数披在脑后,露出一张尽管有数处淤青也依旧不减硬朗俊气的脸。
也许是因为他不会说话,又被林家欺负成那样,又或许是因为自己花了三百两买回来一个破布一般的下人,萧芷宁待他比旁的家仆要更上心一些。
她把茶盏放在桌上,挽起袖子,身子稍微前倾,抬起手去。
李栎登时往后缩,一双蓝眼睛透着警惕。
“我不打你。”萧芷宁轻笑道,“过来一些,我试试高热退下去没有。”
李栎舔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垂下眼睑低着头,将脑袋凑近萧芷宁的手。
她有些许凉意的手背贴在他温热的额头上,片刻后又撤离。
“好了,终于退下去了。”她把虾粥往前推,“光喝药不吃东西怎么成?你把这虾粥喝了,待会儿还要换药。”
李栎残破的手指拿起手指,盛了一口粥放进嘴里,当舌尖尝到一股有着微甜的粥时,眉头紧紧拧在一处,含着勺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萧芷宁察觉到他的异样,柔声问道。
李栎摇摇头,忍住这股奇怪的味道,咽了下去。
他实在是吃不惯这种东西。
他更习惯吃满是羊膻味的羊肉,喝如同北风一般冷冽的酒。
只有那些娇气的人才会喝粥。
只是他现在身子虚弱,又寄人篱下,没有选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