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巧虽然出名, 但是来京城不过几个月, 而真的以朱夫人为名, 出来交际不过近两个月,认识她人不多, 而她对京城的认识,其实也有限。
城东的这种戏楼是从来没有来过,黄婉带着她上了楼来, 黄婉带着她上了楼来,这一层, 刚好正对着戏台,台上的花旦, 身段妖娆, 唱着思春的曲儿。
黄婉要了一叠瓜子, 几盘糕点,一壶清茶, 指着楼下的那位花旦说:“金老板,身段, 在京城里都是有名的。”
“我不懂这些,以前就在村里, 收成好了,请戏班子过来胡乱唱几句, 唱的都是些大白话的段子。没听过好的, 所以听不出好赖来。”秀巧坐下来, 看着眼前的姑娘。
黄婉说道:“姐姐多听听就知道好坏了, 这金老板唱腔婉转动人,演地比姑娘还姑娘。”
“她不是姑娘?”秀巧看着戏台上的花旦,她真看不出来这样清亮的声音是个男子。
“唱戏的哪有姑娘?”黄婉掩着嘴笑道:“等他唱罢了,过来让姐姐见见。”
家乡就是有乱弹班,里面就是有女子唱戏的。秀巧不欲与她争辩,争辩下来,不过是这个姑娘那块手绢,放在嘴边轻声笑着说一句:“姐姐,那是你们乡下。”
秀巧说:“也没什么好见的,看个戏就看个戏好了。”
“好!”黄婉说道:“呀!好似是秦家姐姐在这里,姐姐要不要过去一起打个招呼?”
秀巧看着她,没有回答,不知道她说的秦家姐姐是谁,黄婉又说道:“那就算了,秦家姐姐与姐姐不认识,我还是过去让她来打个招呼吧?”
秀巧点了点头,眼看着黄婉走了出去,想着坐一坐就该走了。
门被推开,秀巧才想起刚才那个姑娘是叫了点心的,
丫鬟端了托盘过来,将一叠糯米糍和一叠小麻饼放在桌上,又放了一叠炒过的葵花籽。再放下两个杯子,站在秀巧身边。
笑着对着秀巧说道:“娘子咱们园子里的点心是京里张记送来的,这茶也是今年的新茶。您尝尝!”
秀巧揭开茶碗的盖子问道:“新茶?”
家乡有山,山上有茶园,到了这个时节的江南正是采明前头茬芽的时候,只是明前的茶叶量少,价格极高。新茶茶叶舒展开来是嫩嫩的绿,汤色清澈,这茶水略显沉闷,茶叶也已经缺了新茶的绿,那就是旧年的茶叶,也不是喝不得,毕竟今年新茶还没真正地上市不是?
秀巧又看向戏台。花旦与小生正在演那眉来眼去的段落,与乡下戏文里的男女之间的一对上眼就海誓山盟不同,这里却是眉目传情。那花旦演的很是到位,欲说还休的娇羞,心里有小鹿的惴惴不安。
“娘子,吃个点心喝一口茶水?”那丫鬟再劝,秀巧身边的秋霜不快了道:“我家娘子要不要喝,需要你来指使?”
秀巧温柔地一笑道:“秋霜,想是这个姑娘素日里也没什么吃的,看见我不喝这茶觉得冷了可惜,所以催我喝两口,也是好意。”
那丫鬟连忙点头道:“是!是!”
秀巧看向她说:“不如赏给你了,你来吃了就是。”说着端起自己手里的茶杯,塞进这个姑娘的手里。
只见那个姑娘脸色僵硬了起来,秀巧顺手还拿了一块点心给了那姑娘道:“快吃吧!”
那丫鬟磕磕巴巴说道:“这些……这些都是……客人吃的……奴是个下人吃不得这些客人吃的东西。”
秀巧看到这里说道:“算是我请你吃的。你莫要担心,吃便是!”
秋霜说道:“你别担心,我家奶奶最是宽厚,吃吧!”
秀巧就是这样看着那个姑娘,那姑娘放下了杯子给秀巧道:“娘子您喝,我喝桌上另外一杯就是。”
“那是与我同来的姑娘的,我可做不得主,你还是喝我的就好,我不渴。快喝吧!”不容她分说继续塞进她手里,脸色已经渐渐地不是那么和善地看着她。
“姐姐!”门外黄婉走了进来,那丫鬟手里的茶碗开始盖子磕着茶碗发出颤抖的声音,黄婉看了那个姑娘一眼,从她手上接过茶水,放在桌上道:“是不是妹妹离开久了,姐姐觉得无趣了?”
然后从桌上拿起另外一盏茶道:“姐姐,喝茶?秦家姐姐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子话,好不容易才脱开了身。”看着她喝了两口茶,又吃了几口点心,对秀巧道:“姐姐怎么不吃,这家的东西味道还真是不错。”
秀巧拿着手里的茶道:“这个丫鬟一直劝我喝茶吃点心,我怜她没吃过,就想赏了她去。你说可好?”
黄婉看着秀巧,又看看那个丫鬟说道:“既然夫人赏你了,你快拿着回自己屋里慢慢吃便是。”那姑娘蹲了一蹲道:“哎!”
秀巧笑着说道:“点心就拿回去吧!这盏茶就现在喝了,这茶水还是要温地时候喝才好。”
秀巧再次将茶水塞进那姑娘的手里道:“喝吧!”
那姑娘茶杯一个晃荡,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黄婉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滚下去!”秀巧看着那姑娘连滚带爬地走了出去。
“姐姐,别让这些事情扫兴,来人,去问问金老板在不在,让他上来见见!”黄婉笑着道,秀巧对于优伶之流,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可厌恶的,大家不过就是混□□命饭罢了。自己如果不是朱蕤坐了高位,又因着团子,论理也不过是个厨子。
看着黄婉颇为兴奋的表情,秀巧不忍扫她的兴道:“那就上来见见!”
不一会儿,一身男装也难掩阴柔气息的金班主,坐在了她们的房里,对着秀巧行了礼,秀巧也没说自己是谁,她不过是想看这个姑娘想要做什么。
“金班主,我家姐姐十分喜欢你唱的戏!邀您上来一见。”
那班主看了看秀巧,忙对她行礼道:“多谢奶奶!”
秀巧不懂戏,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头。
门口两个女子经过和黄婉打招呼道:“婉儿妹妹,我走了!”
“好啊!我也快走了,我陪着姐姐见见金班主,姐姐很喜欢金班主的戏呢!”黄婉说道,秀巧倒是一愣,她何时喜欢这个劳什子的戏了?
那两个女子携手进来看了一眼,对着秀巧行了一礼其中一个道:“金班主有朱夫人捧场,面子可真不小呢!”
秀巧看这戏也做得差不多了,问黄婉:“黄姑娘,今日也出来时间长了,也该回家了!”
黄婉一笑道:“可不是?我和姐姐一起回去!”说着跟那金班主笑了一笑道了一声别,秀巧看那金班主脸上也是很是莫名。想来也觉得这一坐,坐的莫名其妙。
秀巧踏出戏院的当口,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冲了过来,秀巧:“啊!”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陈良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挡在秀巧身前,伸出了手抓住了来人的手,那人的手一松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光天化日之下,京城之内有人行刺,陈良将那人脸上的面巾扯下,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黄婉对着秀巧说道:“哎呀!这是怎么了?”
秀巧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陈良抱拳对着秀巧说道:“奶奶,快些回府!”秀巧依言登上了马车,这么一闹,秀巧逛戏园子的事情就闹得人尽皆知,也不知道外头怎么就传出了风声来说,说秀巧特地为兰园的班主捧场。秀巧奇怪了后半段呢?明明是她遭遇了刺客!
“还笑!”朱蕤瞪了她一眼,“一日里三番两次差点丢了性命,还笑地出来!”
“哪里,我是佩服黄姑娘的本事,一环扣着一环。从试衣间安排了人,到那戏园子给我喂毒,又找了人来杀我,这般的孜孜不倦实在让人佩服。蕤哥,咱俩是从小的情谊,她呢?因何对你如此地执着?让我瞧瞧,是不是你有什么过人之处?”秀巧说着开始扒拉着朱蕤的外衫。
早上那姑娘找了一个二流子潜入了栖梧阁,还没攀上屋檐就已经被陈良他们给逮了。戏园子里的那个丫鬟竟是大有来头的,乃是已经瘫痪的吴御史的六姑娘,那个姑娘自从吴御史病倒,并且把官职一撸到底之后,原本两情相悦,立马要成婚的未婚夫家上门来退了亲事。后来这个拿着匕首杀上来的正是这吴六姑娘奶娘的儿子。
朱蕤看着她对着自己上下其手道:“你个睁眼瞎的,还需要宽衣解带,来找你夫君的好处。人家远远一观,便知我的好。”
秀巧解开了他的衣襟道:“看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有发现什么好的。可见她是远观了,所以看的并不真切。”
朱蕤抱着她道:“是,是,你这是看的真真切切了,走,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好好让你看个清楚。”
“说起春暖花开,明天就是那个赏花宴了!”
朱蕤压住了她道:“明日好好替她了一了这个事情!”
“难道蔡鹭那么蠢,任由她做那些事情,若是你在他的府上出了事情,他担待地起?”
“他?只要能将我压下,什么事情不会做,更何况是让我当众出丑的事情。”朱蕤笑着说道。
“万一你要真中了那个什么香,与她有了首尾,这可怎么办?我不是善妒,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黄婉是个什么人,你也知道。”
“万一她要是进了咱们家,我恐怕斗不过她!”适当的时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男人,一副柔弱样儿,她也是会的。
朱蕤咬了她的耳垂一口道:“你不善妒,一点都不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