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走进黄婉的屋子, 看见地上的胭脂水粉碎了一地, 黄婉嚎啕大哭,连翘坐在她身边, 递给她一块帕子说道:“好姑娘, 快快别哭了!”
黄婉今儿被秀巧说了那一番话,半赶了回来,原本她就瞧不上这个乡下女人,而她还要委曲求全地在她身边, 被她一次次撕了面皮,还要强颜欢笑地继续贴上去。越想越委屈, 越想越生气。心里恨不得把秀巧给撕烂了才罢休。
连翘拍着她的背道:“婉姐儿, 告诉姑姑,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按姑姑教的, 避开那个女人去后院见了朱相公, 谁想到那朱相公对我很是冷淡,还让那女人跟我说,皇上已经在给我挑夫婿了,让我以后好好呆在宫里,话里话外都是我整日往外跑,说我不守规矩。”
连翘细细盘问了发生的事情, 对着黄婉说道:“算了, 算了!你就对那朱蕤歇了那心思。”
听一直支持她的连翘这么说, 黄婉更是伤心, 连翘搂着她说:“好孩子, 我看着你长大,从小你都是我教的。王氏这种出身的女人,得了这么一个夫君看得比什么都紧。她定然在背后说了你不少的坏话。你想想上次她能当面说你不给她面子,在朱蕤面前不知道怎么说你呢!那朱蕤听了她的话,只怕是唯恐避你不及了。以前我没劝你,是想着你这个姑娘傻,痴情。可如今,罢了罢了!以后不许瞎想了。”
黄婉听到她这么说,哭得更是伤心,银牙咬碎道:“姑姑,我不甘心,什么好事都让那贱妇给占了?不过是一个整日围着灶台的妇人。”
“婉姐儿,想开些,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是无能为力的,认命吧!”连翘跟她说道:“以后好好嫁人过日子便是。”
“姑姑,我得不到的,她也别想得到。”
连翘看自己这火烧得已经到位了,搂着黄婉说道:“你乱想什么?她现在可是炙手可热,你又能耐她何来?趁早歇了这个心思。你啊!就是命苦!”连翘说道:“要是那女人当初是破了身子的,定然那个朱蕤不会爱重她到如此地步。哪怕是领了回来,恐怕也不会如现在这样,要是那样的话,你再嫁进去,兴许还有机会。”
那连翘再劝类一会儿黄婉,反反复复地说王氏运气好,怎么没有被林家的纨绔,占了身子。反复的强调,每一个男人,都会介意,自己的女人,是不是完璧之身。
直到黄婉收住了眼泪,她才离开。黄婉一直在想,连翘说的话。
连翘离开了黄婉的屋子,去了太后那里,对着太后道:“娘娘,婉姐儿动心了。”
“这也太慢了!”太后皱着眉头说道。
“娘娘,才个把月的时间您都等不及?”连翘看着太后说道:“当年,机会等地可不容易,现在您怎么都没耐心了?”
“那个孽种是哀家的心头之患。一日不除,哀家就一日难以安睡。”
“娘娘,您安心。这事情没那么急。”
朱蕤参加新科进士的琼林宴去了,秀巧刚刚听完秦管家的汇报,想要去铺子里转一圈。就听见外面来说,那黄姑娘又来了。
让她头疼不已,谁家养的姑娘如此没脸没皮?谁会碰了一次又一次的壁还上门来?
“姐姐!”黄婉婷婷袅袅,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口气依旧如之前一样亲近,秀巧叹息,这等亲近若是是真心实意,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她这般毫无芥蒂。加上得知了陈年往事的轮廓,难免觉得阴恻恻。
秀巧让人奉茶,请黄婉吃茶。想着自家相公交代道:“太后那里动作越多,露出的马脚就越多。毕竟她顶着皇上亲母的名义,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也不好动她。”
秀巧还是之前不冷不热的样子,黄婉对着秀巧说道:“姐姐,可有收到蔡相府里赏花会的帖子?”
昨日蔡府让人送来了赏花会的帖子,是五日以后,原本秀巧想起之前,朱蕤遇袭恐怕跟这位大人脱不了干系,所以对此兴趣缺缺。
“如今的蔡府乃是前朝重臣董兴的宅子,这座一百多年的大宅院里,有一棵七十多年的牡丹,年年开出几百朵花来,乃是京城公认的花王中的花王,所以蔡府每年都会办赏花大会。而且赏花会有个习俗,每一位进去的娘子,要挑一枝花簪在头上,取的意思是人与花比,谁更娇艳之意。所以这一日哪怕是平日里素来朴素的夫人,都会穿上自己最鲜亮的衣衫去参加一回。”黄婉说地眉飞色舞,问秀巧:“姐姐不知道可有人跟您说过?”
秀巧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有。”
“我想着也是,只是上次姐姐没有听我的,一定要让那归云楼去做衣衫,归云楼的衣衫多沉闷。所以我今日特地来跟姐姐说,姐姐可要准备好才是。”
秀巧听她把话往衣衫上引,就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今日就是来带着姐姐去栖梧阁,去挑几件适合那一日穿的衣衫。”
“算了,不必如此麻烦了!”
“姐姐一直提点妹子做人的道理,妹子也不能什么都不为姐姐做不是?”
“姐姐,走吧!”她过来挽住秀巧的胳膊。
秀巧看着她满脸堆笑,对着她叫的好生亲热,心里只能佩服这个姑娘。她说:“黄姑娘,我那些春衫刚好,没必要。”
这个姑娘软磨硬泡地拉了秀巧出了门,去了那家叫栖梧阁的铺子,刚刚到那个铺子门口,就看见车水马龙,居然把那门口都堵住了。这栖梧阁的生意十分地好。
秀巧跟着她进了那个铺子的后院,这里才清净些。一个掌事娘子模样的妇人过来对着那个黄婉行了礼,黄婉说道:“这是朱夫人,要参加蔡家的赏花会的。想要让你们的衣衫在赏花会上出风头,就自己想想办法。”
“朱夫人的大名京里谁人不晓?”那掌事说道:“小的定然要好好为夫人挑一件适合夫人参加赏花会的衣衫。不负夫人如此的大好青春,绝色姿容。”
秀巧跟着走了进去,却见一个容色绝美的女子在一个男子的陪伴下走了出来,秀巧不禁多看了一眼。那掌事说道:“这是曹大家!是教坊的头牌娘子,琵琶弹地犹如天籁,人又长得极美。”
“你可不能给我姐姐介绍跟那教坊女子一样的衣衫。”黄婉说道。
那掌事说道:“姑娘说哪里话来?”
“咱们难道不要做生意了?”
说着带着秀巧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四排长条的桌子,一个一个的托盘整齐地摆在上面,一个托盘里一件衣衫,那掌事对着秀巧说道:“夫人!咱们这个屋子里都是如今京城最时兴,也是最贵的衣衫……”
秀巧一直在观察那黄婉,黄婉却像是个小姑娘赌气一般,不过是为了要让她知道,那一日她说的话,这栖梧阁的衣衫果然比那归云楼的好。秀巧却在这栖梧阁里看出了味道来,这家和归云楼不同,他们的东西在价格上比归云楼要便宜许多,衣衫也多是鲜亮些,适合年轻的姑娘妇人。
那个掌事从盘里挑出了一件,对着秀巧介绍道:“夫人,这件紫云英色的齐腰襦裙,是杭州最新的宝华纱所制,颜色在阳光下,会有浓淡的变幻。最适合夫人去赏花会上穿。”
“这件绣花交襟衫子是出自咱们阁里的一位手艺极高的娘子,您看着上面的梅花每一朵都不同,配着那条襦裙刚好。外面的褙子?”
那娘子穿来穿去走了一圈,拎起一件灰色薄纱的褙子道:“夫人试试这一件,灰色遮一遮里面的鲜亮,夫人的沉静端庄就显现出来了。”这管事十分懂得客人的心中所想。
那妇人看秀巧来的时候一身衣衫皆是颜色素雅的,就知道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诰命之身,必然是穿戴上偏老成才能显现自己的身份。她之前挑的都是鲜亮明艳的色彩,最后压一件沉稳的,也是应了人心。
“姐姐,去穿上看看?”黄婉推着秀巧进去试穿,秀巧进了那试穿的屋子,里面一个屏风隔开,外面小丫鬟端了衣衫,秀巧换上了衣衫。
“姐姐,我说好看吧?你瞧瞧,整个人的样子都不一样了呢!头上的发髻也要换个样子。”黄婉兴奋地说道。说着就要让秀巧坐下,天真烂漫,无所顾忌地拆秀巧的头发。
秀巧阻止她道:“既然不错,就要了!发髻就不必拆了。”
秀巧看这铺子的管事殷勤,又挑了几件衣衫,也算是成了她的生意。
黄婉又拉着秀巧去首饰铺子,看金银,秀巧想着自家男人嘱咐要买些京城的时兴样子的东西,叫掌柜拿出了样子时兴的,价格适中的东西,选捡着。
黄婉见她一件又一件的买,心里有些艳羡,实际上她虽然养在太后身边,黄家又不是什么富户,也是陛下登基之后才有了官位,但是没有实职。
而太后之前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宫妃,手里也没余钱,这一年多,把皇宫里的那些好东西到处抠挖了过来,她那点子小家子气还没褪去,圣上其实在南方有产业,还不小,但是与太后不亲,任由她宫里折腾里,贡品任由她拿,外边的那些就不给她了。
所以太后,哪里会有多余的钱给黄婉,不过是吃穿用度上比宫女好些,想起那朱蕤是天下人皆知的肥差,羡慕与妒忌之心更盛。
秀巧选定了东西,让人送回府里,黄婉对着秀巧说道:“我带着姐姐去听一场京城的戏,如何?”
秀巧一直在等,却没有等到她的下一步,直到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