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巧睁开眼睛, 阳光透过窗纱洒落在房间里, 身体有些酸软地不想爬起来, 糊糊涂涂的脑子里却想着有件重要的事情,她撑起自己的一条手臂, 想要撑着起来,衣衫半开。
后半夜擦洗之后,她这中衣是穿地整整齐齐,这会子, 上面的衣带扣子被松了个干净。他长臂一拉,又滚到了他怀里。
“哥!哥!”秀巧推了推他,见他闭目没有动静,一想不对,又叫了一声:“夫君!”这下朱蕤有反应了, 搂地她更紧了, 头还埋在她的脖子里,张嘴细细地啃,真真叫要了她的命,又疼又麻,只能用手堵住他的嘴, 他索性就一口含住了她的小指, 实在没想到他是这样的能闹腾。她抽出手说:“日上三竿了,会被爹娘笑话的!”
“不会, 爹娘巴望咱们多在一起, 早日给他们弄个娃娃出来。”朱蕤说着大有要生个娃娃的架势。
秀巧总算把脑子里的那个念头给拉了出来道:“今天, 我的铺子开张!”
“没事儿,一个小铺子不作兴你花那么大的精力。咱们再睡会儿。”
“咱们睡地时间不短了,快六个时辰了。”秀巧被他闹得没法子,道:“你这身上还有伤呢!”
“好巧儿,叫两声好听的。我便放你起来!”
秀巧想着方才叫他那几声,还要什么好听的?低头想起在武进的时候,春生娘子是庄子里长得不是最好看,却是顶顶有风情的。那时候秀巧和那女人一起在河边洗衣服,她那相好的拿了梨子过来逗她,只记得她媚眼如丝,扭着水蛇腰,娇娇滴滴地叫那男人一声:“死鬼!”
那男人就好似骨头都没了似的,两人在河边旁若无人地搓揉起来。那时候秀巧夹起木盆,拿起洗衣棍,寒着脸上了岸,不看那要长针眼的一幕。
如今回味起来,那一声婉转的“死鬼!”竟然是别有风情。朱蕤看着她唇角带着笑,好似在想什么。问道:“想什么呢?”
秀巧扑在他的耳边悄悄地告诉他了这个事情,谁料他却当了真了,扣住了她道:“好巧儿,你叫来听听!”
秀巧实在叫不出口,她摇着头,朱蕤哪里肯放过她,秀巧涨红着脸,口气又娇又软地回忆起那春生娘子的口气,只是到了她的嘴巴里到底少了那一丝春意,多了一丝娇怯,故作婉转的声音,轻声地喊了一声:“死鬼!”
就这么个声音都让朱蕤差点食言不放过她,好不容易起了身,双手伸到背后要系肚兜绳,碰到了他的手,她帮着他系好,手却不规矩地伸到了前面,虽然两人昨日那样了,秀巧还是忍不住要脸红,脸颊如染了胭脂,朱蕤说道:“罢了,罢了!随你一起起身吧!”
等出了门,果然已经时辰不早,老两口早就吃过了早餐,到外边街上逛了一大圈子进来,见小两口刚刚开始对坐着吃早饭,李氏更是看到自己儿子神采奕奕,想着昨日已经无碍,想来今日已经大好了,果然是累的。
秀巧叫道:“阿爹,阿娘!”
“今儿你那铺子刚开张,我们替你去瞧了瞧,一切都好。你慢慢吃了再过去也不迟。”说罢拉着老爷子往外走,朱蕤不禁感叹自家爹娘知情识趣,与去年这个时候,老两口唉声叹气截然不同,那时候日日看着他就生气。
秀巧掰开了一个馒头里面夹上了酱,递给朱蕤。朱蕤接过,对她说道:“秀巧,昨日我与圣上商量过了,等开了春,就去任河道总督去。”
秀巧不知道河道总督是个什么职位,只听他说道:“主要是管黄河、运河与淮河的疏浚,治理水患的。这个官位虽高,在很多人眼里是个肥差,但是要做好,却是个苦差事。”
“你是说治理黄河吗?”
“对!”
“却是该治治了,我在武进的时候,一到发大水,要饭的就成群结队过来。你那日过来的时候,在庄子里帮着收稻子的就是那些人。很是可怜,挣下点家当一场大水过来,就全打了水漂,想想就作孽。”
“正是这个道理。自黄河夺淮入海以来,淮河河沟淤阻,陂塘沟洫,大都夷平;淮河干流被淤浅,下受洪泽湖顶托,浮山以下入湖河底呈倒比降,宣泄不畅。大雨大灾,小雨小灾,不雨旱灾。(1)”
“可你毕竟跟没有治理过河道,如果去的话,有几分把握呢?”
“就是没有把握,才由我这个陛下的亲信去做。”
“这种大事,我不懂。听你的就是了。”秀巧说道。
“只是要累你去淮安那里了。可能要和小丸子分开了,毕竟他是皇子,不可能跟着咱们走。让爹娘往南,他们倒是高兴的。”
听到这里秀巧有些心情低落,抬头道:“这样也好,他若是一直跟咱们最亲,到底不是好事,最好还是跟皇上和皇后最亲的好。那样于他,于咱们都是好事。”
朱蕤捏了捏她的脸道:“你一直是最明白的。”
夫妻两人携手去往自家的饭馆,秀巧说道:“你别觉得这个饭馆是个小事,这个饭馆可是在医民堂前面,做好了,也帮着很多人解决了麻烦呢!”她把年底的时候遇到那些病患家属没有地方吃饭的事情说了出来,道:“这医民堂里面要做好吃食这一块也难,毕竟他们本职不在于此,我若是能做好,以后把店面扩展了。”
“可这医民堂里面的饭堂,那也是个肥差,到时候岂不是会记恨你?”朱蕤提醒她。
“挡人财路,杀人父母,倒是这个话。”秀巧抬头道:“这个倒是我没想到,之前年节里,不过是帮人一个忙,供应些粥啊,馒头什么的。那时候他们里面人手也不足,也不会在意。如今却是大张旗鼓的开业了,而且已经出了年节。想来不出两三日,他们就回过神来,到时候定然会有幺蛾子。”
朱蕤听着她一点就透,只看着她笑,却听秀巧说道:“哥,你且说说,当初你生的什么心?”
“什么?”
“我原看中的就是西南的铺子,铺子又便宜那里吃食铺子又多,大家单凭本事吃饭,做得好人就多,做的不好人就少。可你当时让我在这里找铺子,又不跟我说明这里面的道理。如今我是不怕的,反正有自家府里撑着。可那时我打定主意自己当成谋生之处,有这么大的问题,你却不跟我说?”
朱蕤在她耳边说道:“我生的什么心?你昨儿晚上不是知道了吗?”
秀巧连耳朵根子都红了,骂道:“呸呸!大白日的,胡说什么呢?”
“你既问我,我便实话实说。你恼我何来?”
她该恼他吗?自然不该?但是她能恼他吗?就是恼了!秀巧不理睬他快步闷头往前走,朱蕤看着她使着小性子,想着当初小姑娘的时候,也是被他一逗,就不理不睬地这般样子,越发觉得好玩,跟在她身后往前。
饭馆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快到饭点,京城里的人不似乡间,一日三餐之外,还有宵夜。这家新开的饭馆,之前有是带了话题的。
昨晚天子带着皇子站在城楼上与万民同乐,这家饭馆的主人的故事,已经被京城传了个遍。倒是也吸引了人来一探究竟。
秀巧走进自家饭馆,里面人头攒动,四儿看见秀巧过来,忙叫道:“奶奶来了!”秀巧点头,往厨房里钻去。
后面朱蕤慢慢地踱步进来,四儿刚买来的时候,朱蕤已经去豫章办差,后来一直在饭馆里干活,朱蕤回来不过两日,也没回过府里,所以没见过。
只见这人也不排队,一个劲儿地往里走,虽然身上衣衫皆是绸缎,浑身气势,但是这京城,一个花盆砸下来,能砸死两个当官的。若是都像他这般不讲规矩,岂不是乱了套。
四儿对着朱蕤弯腰鞠躬道:“这位爷,铺子里的规矩,总要讲个先来后到,请您门外排队去。等排到了方可以进来。”
朱蕤看向他,笑问道:“你叫我排队?”
“可不是?每个人都要排队。这样才不会乱,咱们家奶奶规定的,公道,除了价格上,还有这时间上也一样的。”四儿一边收着钱,一边说道,这位爷看上去斯文俊俏,长着一张讲理的面孔,却是说出不讲理的话来,四儿不禁想着,人不可貌相啊!
后面排队的人一听,纷纷帮着四儿说话,却也有人认得这位年轻的侍郎大人,正要出口提醒,却又想着人家家里的事情,不说了,看热闹就好。
厨房里面烟雾腾腾,下面条的,炸排骨的,做炒饭的,三个孩子忙得不可开交。她每样看了一下,这些东西简单,用了一个多月的练习,就几样饭菜,总归能做地中规中矩。
秀巧再次嘱咐,一定要用心做,不能偷奸耍滑,哪怕是当年给庄子里做饭,她是俭省之中,找办法让大家伙至少能吃地更舒心些。做人实在很是重要。
秀巧干了这许多的事情,却没见朱蕤跟进来,这人不会被她说了一句就生气了吧?难道做了官了脾气也见涨了?想想也不会啊?
她走出厨房,四处张望,却没见自家丈夫,四儿问道:“奶奶,找什么呢?”
秀巧又不好说,她把自家男人给弄丢了,那多丢人?
只能走出门去看,在长长的队伍里一个声音叫她:“秀巧!”秀巧望过去,却见朱蕤正排着队。
提起裙子快步跑过去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四儿看见自家奶奶快步往外走,跟着出来,让在柜台前点单的着急死了,他看见奶奶拉着方才那个俊俏郎君的手,走了过来,恍然大悟,这是家里那位做着大官的爷了,自己怎么那么笨啊!
“这……这……”四儿扑通一声,跪下道:“见过爷!”
“快起,你是个好的,忙去吧!”朱蕤说道。
秀巧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被你店里的小二请去排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