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巧一把按住自己腰间那只正在往上的手,似嗔似怪地叫道:“哥!累成这样了还不快睡?”
后面那人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说:“好巧儿!我没想别的, 你让我抱抱!”
那声音酥地让她一颤, 这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他那手就上来了, 秀巧整个人紧张地绷直了身体道:“身上还带着伤呢?别胡来。”说是别胡来, 其实心里多少有些,怎么说呢?
他不动了, 就是那条手臂压在了她身上,搂住了她, 之后就听见沉沉的呼吸声,还真是睡着了。秀巧心里暗臊,自己想什么呢?
连日的担心,到现在反正好坏就这样了, 也没什么好挂心了。这个时辰已经不早, 想来四更天都有了,眼皮子粘在了一起就睁不开了。
直到门口被敲地砰砰响, 外头是小丸子的声音:“阿爹!阿娘!”
秀巧想要爬起来, 身上的那只手还沉甸甸地扣着她, 挪开了他的手臂,坐起来。中衣散开, 里面肚兜也是虚虚地挂着, 她的脸又是涨地通红, 回了一声:“丸子, 等等!”
忙把自己的肚兜系好, 又系好了衣襟,穿了袄子套上了裙子,这才匆匆地走了出去打开了门,一缕阳光照了进来,小丸子就站在日光里,仰头看着她。对面是陆青,陆青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殿下起床听说爷回来了,赖着不肯去宫里,一定要见爷,劝也劝不动,等了半个时辰了,没办法只能任他来喊了。”
“阿娘,阿娘,我阿爹回来是不?”丸子抱着秀巧的腿,仰头问。
里面朱蕤的声音传来:“丸子,快进来!让阿爹瞧瞧。”
丸子听见这个声音欢呼一声,如小鸟一般扑了进去,看见起来坐在床沿的朱蕤,扑到了他腿上叫道:“阿爹,你去哪里了,阿娘和我天天想你呢!”
说着他对着陆青说道:“师傅,我不去宫里了,我阿爹回来了,要陪阿爹。”
朱蕤捏了他的小脸蛋道:“今日是上元节,你父皇母后定然期望你能过去团团圆圆,晚上回来让你阿娘给你做汤圆,可好?”
小丸子低头说:“父皇说晚上城里放烟花,要带我去看。可我想跟阿爹阿娘在一起。”
朱蕤一转念,孩子终究是皇上和皇后的,元宵节没有不陪着他们的道理。他摸了摸丸子的头说道:“你父皇和母后找了你这么多年,他们当然希望上元夜跟丸子一起过了。这样等下阿爹再歇一会儿和阿娘一起来陪你看烟花,好不好?”说着捏了捏他的脸,丸子才高兴地咯咯笑,再三让朱蕤保证,朱蕤自然满口应着。
秀巧皱着眉问道:“你能行吗?”昨日那冷汗出地,那伤口样子很是吓人,硬撑着可不成。
“睡到傍晚应该会好很多,别扫孩子的兴。”
丸子抬头看着朱蕤道:“阿爹,那我走了!”
朱蕤对他说道:“去吧!”说着揉了揉他的头。
秀巧出去送了丸子出门,等她回房里,爹娘已经坐在那里,朱蕤靠在床头,他娘坐在床沿抹泪。
朱蕤看见秀巧过来,对着她说道:“起来先吃口东西吧!”说着给了秀巧个眼色,让她劝劝自己的娘。
朱蕤拿他娘没办法,秀巧坐在他娘身边道:“阿娘不要哭了,哥不是回来了吗?他是连着好几日赶路累的,再说了路上遇到强盗也是正常,您看只要出去的人,每年都会有几个遇见了强盗的。再说了,就算呆在家里,咱们还遇到泥石流呢!这个世道,只要人好好地,就不算什么事儿了。”
李氏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老两口怎么活?”
朱蕤笑着听他娘的唠叨,一只手还牵着秀巧的手,老爷子看见这个样子对着李氏说道:“你去厨下叫人端点早饭过来,两个孩子昨晚快到天亮才歇下,让他们再吃些,继续睡。咱们俩又不懂他们的那些事情。”
“你们都嫌弃我唠叨!”李氏抹了眼泪站起来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秋霜端了水进来,秀巧想要扶朱蕤,他摆摆手道:“我自己来!”,说着撑坐了起来,看上去比昨晚回来的时候,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他爹娘不担心。
她是放不下心,不敢让他多动,蹲下来替他套上了鞋子,递了牙擦子给他,等他擦了牙,再交了热手巾,朱蕤问她:“要不你给我擦?”
秀巧看着阿爹在这里,刚好阿娘又要进来,又看看他左边的肩膀,想了想昨日血肉模糊的伤口。展开了手巾,帮他细细地擦了。又看着他洗了手,这会子也无所谓了,脸皮厚一厚也就过去了,直接拿了手巾给他擦干了手。朱蕤这才站了起来,走到圆桌前。
李氏刚好带着夏雨端着早饭进来,看着秀巧一溜儿事情做下来,原本想要在旁边帮忙的李氏,居然无处插手,直感叹儿媳妇对儿子那是无微不至。顿然觉得自己还是早早离开别碍人眼睛了。
秀巧送了公婆出门,自己再洗漱一番,等回到圆桌前,朱蕤已经给她盛好了粥,推到她面前,秀巧道:“哥,你身上还不好,我来就好。”
朱蕤看着她道:“昨夜那情形,一半是伤,一半却是一路奔忙,没有歇着,睡了会儿好些了。不碍事!以后人前人后把称呼改改,不要再叫哥了。”
他这般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秀巧含羞带娇地低头说道:“知道了!”
“那便喊一声来听听!”这话语里有着打趣的意味。
“哥!”秀巧羞恼地喊道,从十来岁就这么喊了,一下子改口,还真不习惯。
“又错了!”朱蕤笑看着秀巧通红的脸。
秀巧低着头,拿着勺子在碗里打转,在金殿上一口一个夫君,叫的很是顺口,这会儿对着人却是不好开口,憋了半晌开口叫道:“夫君!”
朱蕤这才高兴地吃了起来,秀巧看他胃口大好,也没有昨夜见到的豆大黄汗,心里就放宽了一半。
等他上了床,对他说道:“你先睡会儿!”
“你去哪儿?一块儿睡会儿?”
“不了,我去房里把你给做的外衫拿来,还有几针落下了,等下用熨烫一下就好了。”秀巧笑着说道。
出了门去,将自己的针线笸箩和未有完成的衣衫拿来,刚要坐在圆桌前,被他一招手道:“坐这里来。”
秀巧听了他的话,坐在床沿,对着他嫣然一笑,拿起针线,轻快地缝了起来。朱蕤实在是身上疲累至极,盯着她看了会儿又闭上眼睡过去。
秀巧拿起绞子,把线头剪了。圆桌上铺了布,把衣服放上边,去拿了熨斗夹了烧红的碳进去。把衣服的边边角角都熨烫了一遍,自己看着十分满意,这才折叠好,放入柜子里,又坐到床沿上。
看着朱蕤,秀巧禁不住伸手,摸着他的脸,心里是如灌下了蜜糖一般,忍不住低下头拿自己的脸颊去贴上他的脸,朱蕤本就已经睡了许久,他埋在被子里脸颊暖和,秀巧坐着脸颊微凉,两厢碰触,睁眼醒来。看她这般模样,伸手将她搂住。
被他一搂,一个不当心扑在了他身上,听他闷哼了一声,秀巧“哎呀”一声,不禁埋怨自己莽撞,却听他说:“别动!侧过头来,看着我。”听他的话,与他四目相对,才要撑起身来,却被他咬住了唇,深深浅浅地吻了上去。
等朱蕤放开她,压着嗓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该是过了未时。”秀巧说道。
“这一觉睡得总算舒坦了。”朱蕤摇了摇头,原本昏沉欲裂的头,此刻已经轻松了起来,道:“在豫章没好好睡过,路上又想着换马而回,想要年初七八到家,一路飞奔。再后来被人截杀,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昨日回来的时候,这脑袋疼地要裂开似的,这结结实实睡了一觉就好了。”
秀巧问他:“谁要截杀你?”
“估计着就是朝中,内阁的几个人。圣上已经在追查了。”朱蕤坐了起来,秀巧这才信了他,果真是好了许多。
门口是陆青的声音叫着:“奶奶!奶奶!”
秀巧站起来,用手背凉了凉自己滚烫的脸颊,开了门。陆青问道:“咱们爷醒了吗?”
“醒了!”朱蕤说道。
陆青进来在朱蕤面前回禀道:“陛下让我回来问一句,咱们爷身体可吃得消,要是能行,晚上请老太爷和太夫人一起进宫,两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吃过饭再去城楼子上看烟花,也省得小殿下左右放不下。要是实在太累了,那就算了。”
“行,那就去宫里!”朱蕤回答道:“你去跟老太爷和太夫人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咱们申时二刻进宫去。”
陆青去通知老夫妻俩,朱蕤站起来,秀巧要给他去拿衣衫,他道:“你新做的那件呢?”
“家里穿穿还行,若是穿出去,到底不是京里绣娘的手艺。”
“自家娘子做的,自然是好的。就那件了,给我拿来就是。”
“那是要进宫穿的,你不要那么随意。”
“进宫穿的才好。皇后娘娘什么都好,就是针线和庖厨是一窍不通,让陛下羡慕一下也好。”
“你这人!”
秀巧拗不过朱蕤,之前给他穿贴身亵裤,两人都窘了一番。如今给他套上外裤,穿上外衫,系上腰带,那样子就如同老夫老妻,朱蕤不禁笑了起来,他们已经成亲有十来年了,可不就是老夫老妻吗?
朱蕤洗了脸,用热手巾捂着下巴,原本想要让秀巧帮忙修面,秀巧看着那剃刀,摆了摆手,这个她可不成,万一要是刮出血可怎么办?朱蕤只得用右手,慢慢地刮了胡子,又让秀巧给他梳头束发。
秀巧看着镜中的人,真是百看不厌,只觉得天下间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朱蕤看她痴痴地望着,身为男人被自己女人深深爱慕,真是说不出的得意。
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你也去换衣衫!”
跟着秀巧去了房里,帮她挑了衣裙,看着她犹犹豫豫地脱了小袄,穿上裙装,梳了发髻,亲手给她挑了金钗,华胜。看着一对珠环挂在耳间,挑了璎珞圈子给她,挂在脖子里。
穿上个大氅,两人牵手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