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辞暮这会儿还胡乱猜测着呢,猛地一瞧,竟发觉那扇小木门有了响动。
一阵熟悉的翅膀扑棱声后,小木门“啪”一声就被一只鸟爪拍开,程辞暮一朝不查,蹒跚着就被撞下了木格,仰面躺在了书房的地上。
而小木门之后,钻进来一只精致的小鸟崽,它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好像撞了什么东西,斯文地站稳后跟着往地上寻思。
小鸟崽瞧着是与程辞暮的肥啾差不多大,可一对比便能看出肥啾到底是有多滚圆了。小肥啾暮暮叠套似的把鸟崽盖住,许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小鸟崽全身土褐色,一双小豆眼上各撇了一条白色眉纹,最打眼是亮蓝色的喉部,按程辞暮从前的阅历水准,这鸟应当是只蓝点颏。
陶云遮这会儿也刚好拿了碟去壳的瓜子仁回来。
见陶云遮进屋,摔在地上的程辞暮立马回复了精神,比躲花猫那时候还要来劲地扑棱翅膀,凶巴巴地窜到了陶云遮眼前,仿佛是刚被抛弃了那样惨,声泪俱下地数落他:“你,你!你除了我居然还有别的鸟!”
陶云遮一晃神,差点是连手中的小碟都要打翻了。
......别的鸟?!
罪魁祸首此时正规矩地站在属于自己的小门前,不知道该讲什么好,想了想也就自觉地把挂在颈脖子上的那只竹筒抖落在木格里,完了继续站着看戏。
程辞暮委屈地趴进自己的小草窝,像只鹌鹑似的缩着,却又更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好好埋住,只留了屁股和尾羽给陶云遮看。
陶云遮想着这小胖球果然是皮,也不说话,就这么悄悄坐在了书桌前,将那碟瓜子仁推得远远的,也不愿去瞧小胖球的屁股,自顾自翻开了带回来的杂本,决意是要冷落小胖球一会儿。
可他内心却愈发觉得欢喜,小胖球连小孩心性的耍心眼都和他那么像...确是他难得的恩赐。
程辞暮没得到陶云遮的回应,立刻便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小心眼到底是哪处出了错。
是陶云遮没那么喜欢他这只小宠了?还是他使的套路不对了?
想了好一会儿,程辞暮当即便放弃使心眼这回事,于是非常小可怜地从草窝里爬了出来,轻声跳到陶云遮手边,努力给知错能改的自己刷存在感。
一会儿是贴着陶云遮的手背蹭脸,一会又要去啄啄他的手指,最后都快把自己钻进陶云遮手心了却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失策了!
微微泄了气的程辞暮重新抖了抖自己绒绒的羽毛,转头跳到了陶云遮看的杂本上,鸟爪将将踩住了页脚。
杂本翻开的这一页是一株偏门的药草,照程辞暮那眼神和识别繁体字的能力,这种药草是一种叫做涂灵的小红果。不开花,先结子,看着就挺新奇。
陶云遮等他将将看完,指腹便挪过来推了他。
踉跄一下的程辞暮堪堪站稳,那指腹又跟过来使坏。
这么你来我往的,愣是把程辞暮推倒了数遍。
程辞暮现在知道了,陶云遮这不仅是在欺负他,更是在教训他恃宠而骄!
“你有别的鸟还不许我说了!”
“你,你你!你欺负我!”
把小胖球揉搓欺负够了的陶云遮这才勉强收了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给小胖球顺毛:“刚才闹什么脾气?我一回来就见你埋在草窝里露屁股,瓜子也不想吃了?”
想着是自己使了心眼的程辞暮勉强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错误,这才站起来,慢慢地用鸟喙打理自己乱七八糟的白羽,像是给赏一样地替陶云遮翻了页书,然后便去啄那瓜子仁了。
一边啄还要一边给木格上的蓝点颏炫耀,小鸟嘴叨叨着:“你是送信的鸟?厉害了,一只文鸟也能送信!”
纵然炫耀,程辞暮加起来也只哼哼了一句,跟着便对那蓝点颏吆喝:“你要不要过来吃瓜子啊?送信挺累的吧!”
不像他,光卖萌就能养活自己了。
但纵然程辞暮这么说,木格上的小鸟崽依旧乖乖站着,大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回应程辞暮的意思。
程辞暮这便觉得怪了,是有的鸟还没有灵性,不能说话吗?不如回头再去问问秋秋吧!
只想岔了这么片刻,程辞暮便用鸟喙啄了一粒瓜子仁,晃晃悠悠飞到了那木格上,放到蓝点颏身边,还用鸟喙往它那里推了推。
“一起吃吧。”
他其实想啄两粒来的,但是两粒对刚做鸟的他来说好像有点难,于是来来回回又运了小几趟。
恍惚间,陶云遮眼前便闪现那个软软少年和他分食的样子。现下看见和他差不多性子的小胖球一样和屈灵均分食的时候,竟有些吃味于那只胸前亮蓝色的小破鸟了。
陶云遮端起了桌上的那碟瓜子仁,带着很是不高兴的意思往蓝点颏的木格里撒了一些,之后便捉回了那只方才还使着性子的小胖球,罅隙间居然还抽空冷冷瞧了蓝点颏一眼。
屈灵均当真是觉得这情报鸟太难做了!平白被污蔑也就算了,大佬还要这样护短?!它才是那只该说“你居然有别的鸟”的鸟好嘛!噫呜呜噫,它想罢工!!!
屈灵均一边气愤地啄着木格里的瓜子仁,一边对着陶云遮的后脑使劲编排:“以后我再也不接你这破差事了!”
没片刻又自觉哀怨起来,这差事哪里是它想不接就能不接呀!
回到桌边的陶云遮又翻了会儿杂本,等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小胖球竟已经睡熟了。
程辞暮早先就抛弃了自己的草窝,方才贴着陶云遮的手腕往热源钻,这会儿已是进到他内衫,贴着小臂稳稳睡了。
陶云遮怕自己一动手就让小胖球掉落出来,于是也只能伸到内衫袖子里把它捉出来。
带小胖球回来也是事出突然,陶云遮半点都不想用鸟笼来束着它,到最后也将将只用一块帕子把小胖球安顿在了枕头边上。
程辞暮头一天变小肥啾,还不太适应鸟崽们光站着就能睡熟的姿势,所以尽管奇怪,他还是紧着自己舒服,算是敞着翅膀摊开地趴着睡了。
四月春暖,按理来说不是很冷,但一方小小的帕子显然不够小肥啾保暖的,睡到半夜的时候,程辞暮是迷糊着就摸到了陶云遮泛热的身体,“咕隆咚”地就钻进了他半敞的内衫里。
陶云遮也只是顺手摸了摸小胖鸟的头,心中又像往常一般回想起那个乖软的少年,不多久,也一同睡熟了。
这一觉大约要比城隍庙的那个盹儿的工夫长,但还是免不了程辞暮再度经历不多久前变肥啾的灼热。
也是有了前车之鉴的提示,身体的温度刚刚烧起来,程辞暮便被猛然惊醒,吓得他匆匆从陶云遮身上摔了下来。
变化来得实在太快,程辞暮短时间也只产生了千万不要在陶云遮面前掉马的心思。
怕露馅的程辞暮匆忙间只抓住了那方纯色帕子,而后啄开了陶云遮卧房纸窗的一角,到底还是恋恋不舍地飞回了城隍庙。
等我变回了人,就立刻去找你!
也是憋着的这股子心慌给程辞暮带来了巨大力量,等他发着汗落在程素身边的时候正是他从肥啾变回人形的样子。
但凡他心思动慢了一点儿,他就要在街上光屁股蛋了!
程辞暮抹了脸上的汗,赶紧穿好了衣服,掩耳盗铃般地把自己摆成了熟睡的姿势,可此刻的心中却依旧生动着。
这是怎样乱七八糟又让人甜蜜难耐的一夜呀......
程辞暮后半夜回来得晚,睡得不沉,混乱地浅眠了大半个时辰。
约莫刚入卯中,城隍庙里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杂乱又厉害的声响。
“佟典卫,就是这兄弟俩,蓄意谋夺钱财,害了我大刘哥性命!”
来人瞧着眼熟,正是昨天夜里追杀程辞暮和程素那两个赌徒里还活着的一个。
听到对方近乎理直气壮的呼喝,程辞暮再是不清醒也是要被气醒了。
这炮灰时常有,可触发作死这被动技能的,也不至于这般多吧?
作者有话要说:陶云遮:哦~吃醋了?
程辞暮: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我要拿小翅膀戳你胸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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