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船果然如老爷所料, 行至莱芜, 刘仲修命人将大船停靠在码头,翊哥跟着刘铁下船采买船上一应食材,三姐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身影消失,对身旁的刘湘婉道:“六妹, 奈何我是女身,若不然定也能如大哥一般出去游玩了。”大船晃晃悠悠在海上漂了这么些日子,憋得她无聊透顶,以往在苏州府后宅,虽整日被娘拘在府中, 但也能去园中散步,看看亭台楼阁, 廊桥水榭,如今能看的唯有一望这无垠的大海及天空上飘荡的几朵白云。
刘湘婉低笑道:“三姐此言差矣, 妹妹觉得应是各有好处,若你真的身为男儿, 怕是会逼得头悬梁锥刺股,挑灯夜读,哪能如现在这般悠闲自在。”
额……六妹这话委实……言之有理。
“我也知道,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便是哥哥也有他的不易,顽童时,每每见到大哥总忍不住心疼他, 冬日寒冷,他怕屋中暖阳,看书容易犯困,便着人熄了炭火,直至手背生了冻疮,夏日酷热难忍,他却依旧闭门读书,以至于腋下屁股生了痱子,这般的苦我定是吃不了……遂那时每每见到大哥,总是忍不住落泪,我这般没心没肺的人都如此心疼大哥,何况娘亲呢?”
刘湘婉低叹一声:“大哥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这般年岁已是举子头衔,日后前程更是不可估量。
三姐嘴角微微上翘:“谁说不是呢?大哥日后定能高中榜首,光门耀祖。”
刘湘婉额头发黑:怎么扯到光门耀祖了……
“三妹,你说我们回京后,到了本家会是怎样的情景?”
刘湘婉摇了摇托:“我想象不出来……”
三姐撅着嘴,哼声道:“你就不能顺着我的话,逗我笑笑。”
刘湘婉摊了摊手:“可是妹妹确实想不到啊……”
三姐对其翻了个白眼:“如此,我只能巴望大哥买回一些我喜欢的小玩意。”大哥下船前,她与六妹可是围着他好顿哀求,期望他能买些此地的小玩意回来,也不知严谨刻板的大哥能不能实现她们心底的小愿望。
“大哥向来注重承诺,既然答应了我们,定会给我们买回来。”
“但愿吧!”
“三姐,莫要悲伤秋月了,”刘湘婉指了指她身后,小声道:“孙嬷嬷脸色可是有些不虞啊……”
闻言,三姐立马回头,果然孙嬷嬷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她久等不到姑娘回去,便自顾来此寻她,见此,三姐伸了伸舌头,娇声道:“我先回去了,再不走,孙嬷嬷定要训斥我没有规矩。”
三姐出来的急,并未带着帷帽,遂孙嬷嬷寻她时,脸色有些不虞,刘湘婉倒是让招银备了帷帽,以备不时之需,谁料三姐未带遮颜之物,她又怎好独自一人带帷帽,唯有舍命陪君子,陪她一同站在甲板上,目送大哥离开。
三姐离开后,头戴帷帽的刘湘婉看着码头上人来人往的行人,心中止不住的希翼,若能如他们般自由自在的活着该有多好,不用顾忌府中规矩,不用顾忌男女大防,更不用在意旁人异样的眸光,活的恣意放纵。
随伺的招银轻声道:“姑娘,虽您带着帷帽遮住容颜,但一直站在甲板处被岸边的人指指点点委实不好,不若奴婢陪您回屋吧!”
刘湘婉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道:“好。”这便是闺阁教养,内宅女子不得抛头露脸,无论身在外面还是家中皆需谨言慎行。
回到房间,刘湘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往日这个时辰正陪着大哥下棋,如今猛地空闲下来竟不知干些什么,沉思片刻,对招银道:“将我给大姐家侄儿绣制的小衣拿来。”
招银劝慰道:“姑娘,您好不容易歇息一日
招娣在旁也道:“若姑娘觉得无聊,奴婢陪您去钓鱼。”自上次从姑娘手中接过鱼竿,未料到竟真的钓到一条大鱼,喜得她如今甚是痴迷钓鱼,若不是姑娘身边需要服侍之人,她恨不得空闲时立在甲板上钓鱼。
“怎么?你喜欢上钓鱼了?”
招娣迫不及待点头:“奴婢甚是喜欢。”
“不觉得无聊了?”以往她去钓鱼,招娣总在她耳边念念叨叨,钓鱼甚是无聊,不如回房绣花或去姨娘处陪少爷们玩耍。
招娣板正脸色,肃穆道:“钓鱼实乃一门学问。”
“哦?”刘湘婉来了精神,躺在床上支起下巴,兴致勃勃道。
“不是姑娘对奴婢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奴婢钓鱼如今也这般想,就想看看是哪条鱼会傻了吧唧的往奴婢的鱼钩上钻。”
“如此钓上来如何?钓不上来又如何?”
“钓上来奴婢自然将其交与厨房烹煮食之,钓不上来便说明此地的鱼甚是聪明,而唯一一条傻鱼则被姑娘钓上来。”
刘湘婉及招银噗呲笑出声,招娣满脸认真之色看着她们,怪异道:“姑娘为何要笑?”
刘湘婉咳了咳,敛了敛嘴角的笑容,颇为赞同道:“想不到我们招娣越发聪慧,这道理说的甚是有理。”
至此,招娣听出姑娘话里打趣之意,竟羞红了脸,跺脚嗔怒道:“姑娘,您又嘲笑奴婢。”
刘湘婉无语:……她说的可是真心话。
夜幕降临,海面上泛起浓浓的大雾,氤氲的雾气逐渐浓厚,遮掩了天,遮掩了远处的海面,甚至连不远处的船舶都给遮掩了,岸对面流水般的马车,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切事物都隐没在白茫茫的雾里。
如此大雾,惹的刘仲修亲自出来探其原因,待他思索片刻后,吩咐奴仆道:“如今大雾弥漫,不是出发的好天气,待翊哥回来,今晚便将大船停靠在码头处,众人趁机休息一晚,待大雾散去,咱们在启程。”
众人听令,躬着身子轻声应道。
大雾漫天,遮天蔽日,分不清东南西北,辩不明四面八方,太太知晓后心急如焚的屋中来回踱步,眼神更是不住的巴望着门外,神色焦急的问着回话的王妈妈:“翊哥可回来了?”
王妈妈同样担忧不已,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焦虑之色,安慰道:“太太放心,大少爷下船不过两三个时辰,再说少年郎哪有不爱贪玩之人,便是我们少爷在老成,遇到新奇的事物,难免耽搁一会儿,说不得如今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此地咱们人生地不熟,万一碰到歹人可如何是好。”太太越想越害怕,她可就翊哥这一根独苗,万一他出了何事,叫她如何能承受得住,昨儿就不该心软,便是折了老爷的面子,也该阻止翊哥同去。
这时,王妈妈不由道:“您便是在着急上火也无济于事,不如老奴陪您去找老爷商量个对策,可好?”
“对,对,去找老爷。”太太有了念想,顾不得身旁的王妈妈,抬起小脚飞快的往老爷房间行去。
太太不顾门口随从的阻拦,猛地推开门,只见屋中烛光灰暗,老爷一脸凝重的坐在上首,她心脏狂跳不止,抖音道:“老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刘仲修皱眉问:“未经通报,为何擅自闯进来。”
太太白着脸,颤巍巍的福了福身,低声道:“老爷,天色渐晚,大雾又弥漫整个海面,妾身有些担忧翊哥,不知您可有派人去寻他?”
刘仲修也在为此事发愁,他本意让翊哥看看别处的风土人情,谁料从申时起竟下起了大雾,翊哥至今未归,他如何能不忧心
“老爷……”太太惊的脸色苍白。
“若此时为夫派出人手去寻他们,其一,跟随我们回京之人皆未来过此处,更加不熟悉此地的道路,其二,大雾弥漫,万一他们彼此错过,岂不得不偿失,再说刘铁跟随我身边多年,且武艺不凡,有他在翊哥身边,夫人且放下心来。”
“可是老爷……不知为何,自从翊哥下船,妾身这心里便一直突突的,生怕发生什么事。”
闻言,刘仲修脸色微冷,急言训斥道:“此话是你这为娘之人该说的吗?翊哥只是跟随刘铁出去置办东西,怎就将你吓唬成这样,再说如今太平盛世,哪来那么多心存歹意之人。”
太太瑟瑟道:“老爷,妾身错了。”
“你回去听信吧,若翊哥回来,我便让他立即去见你。”
太太身子微微发抖,低泣道:“老爷,妾身回去也是胡思乱想,可否让妾身在您处等待翊哥回来。”
刘仲修颔首,眼神看向王妈妈,淡声道:“为太太斟杯热茶。”
王妈妈胆战心惊的福了福身。
待太太颤抖着手端着茶杯,饮了口热茶,方平息心中的胆颤之意。
见此,刘仲修叹气道:“夫人,你如今心神不定,遂总把事情想得太过严重,莫要担心,翊哥说不得一会儿便回来了。”
“老爷说的是。”太太舒了一口气,低声道。
刘湘婉站在窗前,看着日渐凝重的雾气,心有担忧,问道:“大少爷可曾回来?”
招银低声道:“奴婢方才去船头瞧了瞧,大少爷还未回来。”
刘湘婉猛地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脸上焦虑之色越发明显,迫不及待道:“我们去爹那。”
招银忙阻拦道:“姑娘,天色已晚,咱们此时去老爷处是不是有些不合礼仪。”
“顾不得这么多,大哥还未回来,我心中着实有些担忧。”
“可是……”
不待招银说完,刘湘婉径直离开,脚步飞快的往爹爹去跑去。
门外,王妈妈在旁看守,见六姑娘过来忙福了福身,刘湘婉忙扶她起身,低声问:“大哥可曾派人递消息回来?”
王妈妈神色暗淡的摇了摇头。
刘湘婉身子一软,险些摔倒,还好王妈妈眼疾手快扶住她:“六姑娘当心……”
“多谢王妈妈。”
这时,屋内传来刘仲修的声音:“谁在外面?”
刘湘婉缓了缓语气,轻声道:“爹爹,是女儿。”
刘仲修顿了顿,方道:“进来吧!”
刘湘婉微微整理下妆容,待王妈妈开门,对其颔了颔首,脚步轻移的走进去,进屋后对上首坐着的二人福了福身,低声道:“爹爹,母亲。”
太太勉强露出笑脸,扯了扯嘴角:“六丫头此时过来可是有事?”
刘湘婉低声道:“女儿见大哥久未归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遂过来问问爹爹可有派人去寻?”
此话正中太太心意,眼眶一红,低声道:“我儿,你大哥没有白疼你……”
刘湘婉神色诧异,皱眉问:“母亲这是何意?”
刘仲修冷哼一声:“你母亲魔怔了,”顿了顿,将适才同太太说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刘湘婉不由颔首,低头想了想:“爹爹,今日下了这般大的浓雾,咱家的大船又是靠在岸边,女儿想不如让人将船上所有油灯拿出来,每
刘仲修猛地站起来,眼睛一亮,抚掌道:“好,好,此主意甚好。”大步走到外面,对门外候着的人吩咐道,别看他神色淡然的安抚太太,其实心里同样担忧不已,他膝下就这么一个出类拔萃,引以为傲的嫡子,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让他如何是好。
刘湘婉上前两步,走到太太身边,轻抚她的后背,安抚道:“母亲莫要心急,大哥说不得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再过一会儿便能回来。”
太太拍着她的手,眼眶泛泪,轻轻点头。
大约一盏茶功夫,船上灯火嘹亮,刘仲修站在甲板上,神色焦虑的看向岸的那一边,这时太太由着刘湘婉搀扶着走出来,直至老爷身边,忍不住低泣道:“老爷,翊哥会平安无事的是吗?”
刘仲修嗡着声点头,刘湘婉在旁拿起丝帕点了点眼角,大哥,你可定要平安啊,佛祖,若大哥此次平安归来,信女日后定虚心跟着大哥学弈棋,再不敢三心二意,若您听到信女的祈求,求您一定要护大哥平平安安的回来。
夜色已黑,船上都是自家人,三姐急忙忙跑过来,不敢打扰面色焦虑的爹娘,唯有扯着六妹的胳膊,焦急道:“我听下人说,大哥还未回来?”
刘湘婉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三姐放心,大哥说不得一会儿就会回来。”
太太见到玫儿,一把搂她在怀,再也忍不住低泣道:“玫儿,你大哥还未回来,为娘担心啊……”
三姐搂着她娘的腰,忍着泪意,轻声道:“娘放心,大哥会没事的,女儿在这陪着您一同等大哥回来。”
身旁的刘仲修脸色越发阴沉,怒声道:“哭,哭,就知道哭,若哭能有用,还要那些精忠报国的将士作甚?”
听出老爷话里的震怒,母女俩哭音顿了下,畏惧的咬了咬唇,在不敢发出低泣声。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翊哥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若不是顾忌规矩,太太恨不得立刻跑下船死死抱紧儿子,三姐又哭又笑的抹掉脸上的泪水,对她娘道:“娘,哥哥回来了,哥哥回来了……”
母女俩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刘湘婉同样喜的流出了泪水,唯有刘仲修咳了咳,板着一张脸让人瞧不出内心的想法,唯有在其身边的刘湘婉眸光恰巧瞥见,她爹在迈出步伐的那一瞬间,身体竟有些动弹不得。
待翊哥走上船,身后跟着刘铁及其他奴仆,只见他们身上担着扁担,筐子里装满各色食材,还有两步远时,翊哥脚步微顿,对爹娘躬身揖礼,太太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紧紧抱着她,哽咽道:“我的儿,你怎这般晚回来,不知为娘担心吗?”
翊哥轻拍她娘的后背,安抚道:“娘,儿子碰到一位挚友,与他在酒馆畅聊会儿,言语尽兴时竟忘记了时辰,让您与爹爹担忧了。”
刘仲修平复下心情,方大步上前,怒斥道:“既知你母亲与我担忧,为何不事先派个随从回来告知我们。”
翊哥又揖了一礼,神色尴尬道:“爹爹,是儿子行事不周,让你们担心了。”
刘仲修冷哼:“你已这般大,行事还这般没分寸,不知家里人会为你担心吗?”
翊哥尴尬不已,忙不迭转了个话题:“爹爹,您猜儿子碰到谁了?”
刘仲修神色诧异下,淡淡道:“直说便是,何必故弄玄虚。”
身旁的刘湘婉噗呲笑出声,难得大哥有点顽童模样,未料爹爹竟不买账,这画面未免太好笑了。
不错,此人便是魏廷茂,那个同睿哥一同下江南来刘府做客的至交好友。
魏廷茂大步上前,深深揖礼道:“世伯,半年未见,您可还好?”
刘仲修敛了敛脸上的神色,亲自上前扶起他,不由道:“贤侄,你怎会在此?”
魏廷茂淡笑道:“去年秋,小侄从您那回京不久,得圣上召见。”
“可是有何战事?”
“圣上得了奏折,闻山西边疆有土倭人作乱,遂指派小侄前去扫平此次战乱。”
“贤侄,你年纪尚轻,圣上怎会冒然让你去那般危险的地方。”
魏廷茂缓缓道:“不敢欺瞒伯父,小侄自小便在军营长大,跟随将士们行军布阵,更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遂圣上派小侄前去执行此次任务。”
“贤侄这般年岁便如此英勇无敌,日后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魏廷茂恭敬笑笑:“为了圣上,为了百姓,我等将士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刘仲修神色大恸,待他二人感慨一番后,魏廷茂转身对太太揖礼,低声道:“伯母,进来可好?”
太太紧握着翊哥的手,含笑道:“一切都好。”眼神细细观望魏廷茂一身将士戎姿,当真英姿焕发,器宇轩昂,如此出类拔萃的少年郎,之后不知谁家千金有幸配得上。
刘湘婉及三姐淡笑的对他福了福身,轻声道:“魏大哥。”
魏廷茂眼神在刘湘婉身上稍稍停顿下,淡笑道:“两位妹妹好。”
此时此地,得见故人,刘仲修心下大愉,不由道:“贤侄,咱们进屋话家常,可好?”
魏廷茂笑着说:“小侄乐意之至。”
就这样,船上围着的仆人渐渐散去,刘湘婉故意慢了几步落在后头,趁人不注意悄声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中,翊哥似想起什么,夸赞道:“还好爹爹命人在船上四周点了烛火,霎时间灯火嘹亮,若不然儿子定然不能这般快寻到咱家的船。”
刘仲修呵呵笑道:“此事可不是为父的功劳,是你六妹,见重重大雾,遮天盖地,你又久至不归,担心你寻不到咱家的船,便让人每隔三尺点一盏油灯,有了这般亮光,待你回到码头,透过亮光便能寻到自家的船。”
“六妹有心了。”翊哥眼神四处看了看竟未见到她的身影,怕是她早已回去歇息了,待明日在好好夸赞她一番。
魏廷茂坐在一旁,听他们父子俩说话,垂下头遮住眼中的眸光,心想道:这小丫头片子莫不是见到他害怕的跑了。
招银在身后,轻声道:“姑娘,为甚您不跟着老爷去书房。”
刘湘婉淡淡道:“大哥已然回来,这里便没有我们什么事。”有时分寸也是需要拿捏的。
魏廷茂此番过来,爹爹势必会趁机打听些京城里人与事,这时候便不是她这等闺阁之人所能听得,遂人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早些离场方是正理。
所以魏廷茂心中所想,纯粹是胡思乱想!
果不其然,刘仲修对一旁坐着的太太使了个眼神,奈何她并未会意到,依旧坐在一旁出神的看着魏廷茂,此子除了出身不好,其他才能皆是人中龙凤,这样的人她家玫儿怕是驾驭不住,兴许娘家侄女们有戏,遂看向魏廷茂的眸光中,不免带着一丝相看之色。
只见刘仲修脸色极其难看,咳了咳:“夫人,如今天色已晚,你带着玫儿早些回去歇息吧!”
论察言观色,太太及三丫头都不及六丫头半分,唉!
太太回过神儿,脸色涨红不止,拉着玫儿飞快的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翊哥与魏廷茂站起来,对着她背影揖了一礼。
刘仲修淡淡问:“贤侄此次去山西边疆抵御土倭人,可是他们欲意发动战事?”
魏廷茂淡淡道:“最近几十年,我朝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但正因如此,东边的南蛮人如今不再缺衣少食,西边的土倭人竟暗暗从我朝买入兵器,如今两边怕是对我朝觊觎已久,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对我朝发动战事。”
“什么?”刘仲修惊呼一声。
魏廷茂继续道:“此次我去山西御敌,发现土倭人已不止一次来我朝边疆的村庄奸掳烧杀。”
“镇守边疆的将士们呢?”
“土倭人如今聪明的很,每次行动都是声东击西,不久前竟闯到镇上随意虐杀百姓,本以为只是一群土倭人流匪作乱,谁料竟是上百人进攻,镇守边疆的将军带领众将士誓死抵抗,虽将他们驱走,但也受了不小的重创,这才不得已上书朝廷,皇上得知后震怒不已,派我等将士为先锋,去往边疆探探其真实意图,若土倭人有心来犯,我朝便大举进攻,势必灭其之。”
刘仲修恨声道:“土倭人若不杀之,难消边疆百姓之恨。”
“世伯言之有理,不过如今南蛮人与土倭人对我朝觊觎良久,圣上就怕他们合起伙,一同进攻我朝,遂这才派我等将士前来探个明白。”
“这么说,此次并不是你一人前来,其他将士呢?”
“我们从山西骑马至此,本打算去驿站歇息,未料在街上碰到翊哥,遂上前与他打了招呼,这才得知世伯奉旨回京述职。”顿了顿又道:“恭喜世伯,升迁有望。”
刘仲修心下不免有些得意,这些年任苏州知府,其中油水捞了不少,如今奉旨回京,兜里有金银,家中有人脉,升官之日指日可待。
“不过是这些年在苏州任职做了些许政绩,圣上知晓后,方召我回京。”
“世伯无需过谦,在小侄看来,苏州府能有如今的繁荣,皆离不开世伯这些年的劳苦功高。”
无论是谁,被人恭维总会心情愉悦,便是老狐狸一般的刘仲修也一样,神色舒展道:“贤侄可是要回京?”
魏廷茂笑着颔首。
“既然这般,不如随我们一起,坐船可要比你们骑马还要快些。”
这正是魏廷茂心中所想,不过他未立即点头,假装低头深思一番,在抬头时,神色微微踌躇:“可会给世伯增添麻烦?”
“无妨,无妨。”刘仲修顿了顿,又道:“跟随你回京的将士有多少人?”
“一百零五人。”
刘仲修想了想:“明日我让刘铁再去租一条船,你的人马便住在那条船上,一应吃食无需你担心,我会着人安顿好。”
魏廷茂忙站起来,恭敬的揖了一礼,神色郑重道:“打扰世伯了。”
刘仲修拍了拍他的肩旁,含笑道:“我们文官只能挥动笔墨,不像你等武将,能上战场御敌杀敌,遂这点小事,与我来说,不值得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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