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回到景庭轩, 正厅中其他三人有说有笑不知在谈论什么, 他心中有惑不想多说, 抬脚要回卧室, 偏刘嘉睿叫住他:“青墨, 你去哪了让我们三人好找?”
魏廷茂眼神微抬:“有事?”
宋天明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缓缓道:“我奶奶下个月过寿辰, 我得敢在那之前回去,这边的事你已处理妥当, 不若我们明日去向世伯请辞,如何?”
他们三人来苏州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陪他密会镇守此地的秦远将军,如今秦将军已然投诚, 他们已没有继续留在此地的理由, 遂不如早早离开,待的时间越长,反倒会引起京城那边的动静。
魏廷茂想了想,淡淡道:“三日后启程。”
曹霁光喝茶的手一顿, 不由道:“可是还有事情未处理好?”这段时日苏州城内的名胜古迹,文人墨士及烟花柳巷他们都去过,实在是没有再吸引他的地方。
“并无!”魏廷茂惜字如金般如初二字。
刘嘉睿十分了解青墨的脾性,遂眼神看向立在他身后的豆包,拄着下巴一副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模样,拉着长音问:“豆包,出去一趟你家少爷可是遇见什么人?”
豆包嘴唇微起, 魏廷茂眼神如钉子般直视他,吓得他哆嗦的低下头。
“哎呦,不用明说我也猜得到,你定是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刘嘉睿惊呼一声:“不会又是偶遇我那些堂妹吧!”二叔众多儿女中,除了翊哥尚得他青睐外,唯有那庶出的六妹妹,语气风趣幽默还算与他有些志同道合,不过自那次后已有月余未见过她,至于其他人则是良莠不齐,不提也罢。
魏廷茂长袍一掀坐在一旁,豆包眼疾手快上前为其斟茶,小声道:“少爷,不若我们早些回京!”他也想尽快离开,虽然少爷风姿卓越但架不住这府中不知含蓄为何物的闺中小姐,尤其今日偶遇那对主仆,一张嘴气人的很。
魏廷茂眼神一眯,豆包再次打了个冷颤,深知自己又说错话,忙后退二步在不敢吱声。
曹霁光淡笑道:“如你所说,未尝不可,明日我们依旧同世伯请辞,整理行囊还得两三日功夫,正好三日后启程,你们可有意见?”
除了魏廷茂以外,其余三人早就迫不及待回京城,此次他们出来游历已有半年未归,一旦起了归家的念头,思家之情尤为迫切。
众人无甚意见,纷纷点头。
待他们各自回屋,走在后面的刘嘉睿大臂一挥搂着魏廷茂的肩膀,贼笑道:“青墨,说说刚才出去见到何人让你神魂颠倒,竟连家都不想归?”
调侃之意如此明显!
魏廷茂手指一伸,只听刘嘉睿哀嚎一声:“你明知腋窝是我的痒处,还使劲掐,疼……”
“不疼不长记性。”似想起什么,魏廷茂又道:“这两日我准备去听秦夫子的课。”
“有甚可听?”刘嘉睿忍痛,龇牙咧嘴大呼,秦夫子的枯燥无味,他听过两次就退避三舍,再也不想去了。
魏廷茂冷哼一声:“愚不可及!”
刘嘉睿眼睛一肃,愤愤不平道:“本就是,京中学识渊博的夫子比他多的是,就你夸他。”
“秦夫子所言细细品来甚是有理,即将离开,我想在同他请教一二。”
刘嘉睿眼神上下一扫,脸色十分怪异,调侃道:“秦夫子下午无课,你可以私下底去请教他,为甚非要去听他的课。”
魏廷茂脸色一僵,顾左右而言他道:“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心中一旦存了一知半解的疑惑还是在课堂上讨论的好,大家想法不一,所述见解也不相同,这样才能取长补短有所受
刘嘉睿揉了揉腋窝的软肉,站直身躯眼睛直直盯着他:“你似乎有事瞒着我吗?”
“你想多了!”魏廷茂伸手推开他越发靠近的脑袋,冷冷道。
刘嘉睿惊呼一声:“你不会真的红鸾星动吧!”看上我二叔家的闺女吧!
魏廷茂脸色铁青,怒斥:“胡说八道些什么!”
要命!
万不要如他所想,这厮倘若有此心,家中妹妹知晓后那还不得亲人相晤时,拼个你死我活。
刘嘉睿越想脸色越黑,语气焦急道:“青墨,世上花朵千千万,你万不可看上我刘家的任何一朵。”
魏廷茂侧头看他,怪异道:“为何?”莫不是嫌弃他复杂的背景及出身。
刘嘉睿急不可待道:“你我从小一块长大,我家中姊妹性情如何,没人比我更为清楚,她们配你着实委屈你了,不若去明若家瞧瞧,他爹乃宰相,家中姊妹定然端庄娴雅,知书达理,与你成婚绝对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魏廷茂打趣道:“莫不是你早已窥觑好他家姊妹?”要不然怎么知道明若家闺中小姐的脾性。
刘嘉睿脸色一红,猛然挥手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我平时浪荡不羁,但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却不敢随意与内宅小姐搭讪。”见他眼神怪异,就差伸手发誓。
魏廷茂拍拍他的肩膀:“你是知道我的,性子极其冷淡,一般人难与我亲近,这些年唯与你们三人交好,遂将来能不能成家还是两码子,你担心的委实有些过早。”他只是对刘湘婉有些好奇而已,尚谈不上欣喜与否,只觉得她小小年纪古灵精怪,既聪慧又掩其锋芒,不由多看两眼,尤其今日接触下来,发现她还是个睚眦必报的小野猫,性子也的很。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嘉睿见他会错意思,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气急败坏道:“到了娶妻的年岁便是你和你爹不着急,那位说不得会逼着你成婚,到时一锤定音让你娶个丑八怪,你大哥的婚事不就是那位定的,两人成婚至今,明明是夫妻偏处的似水火不相容的仇人。”
“将来事将来说,如今最为要紧便是立世子一事,这边处理妥当,待我回京也好向大哥交代。”
“世子之位你大哥与那位挣得头破血流,也不知最后到底花落谁家。”
魏廷茂眼睛一斜,冷冷道:“你说呢?”
刘嘉睿脸色一僵,摸摸头讪讪道:“自然是你大哥。”他们来此不就是为了帮他大哥多争取一份筹码,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也不知老天爷到底开不开眼!
刘湘婉从正房出来,脸色由红变青由青变黑,可见其怒气有多重。
跟在身后娓娓而行的招银小声道:“姑娘,可还好?”
“有甚好的。”刘湘婉转头低斥,忽听见发髻上的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的响声,忙道:“赶紧回去。”
实在是太招摇,打眼了!
太太见她去请安,脸上的神色越发柔和,语气更是轻言慢语,想必是满意于她此次的劳苦功高,遂赏赐东西也毫不吝啬,就如此刻,刘湘婉耳带太太赏赐的金镶东珠耳坠,发髻上别着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就这般招摇过市的出来了。
招银不明所以,歪着头想想还是没懂姑娘为甚得了赏赐还这般生气。
待主仆二人回到院子,赵妈妈眼尖发现姑娘的变化,快步上前低声道:“姑娘,你去正房了?”
刘湘婉点点头,对招银道:“把院中各个门关上,我们回屋说话。”
招银招娣对视一眼,脚步飞快的各自出去关门。
刘湘婉
“碰到一人,躲避不开便找了个借口去太太那。”
“谁人这么不好打发。”
刘湘婉脸色铁青的吐出二字:“煞星!”想及刚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她更加深切体会到魏廷茂绝对是她命中煞星,日后再遇到他能躲就躲,躲不开就闪。
赵妈妈神色迷惑,不由猜想道:她入府服侍姑娘好些年,还是头次听到姑娘形容他人为‘煞星’,且提及此人时脸色如此难看,显然被他气的不轻,此人到底是谁?心中起了波澜,便想着待会趁姑娘小憩时问问招银……
刘湘婉越想越生气,口干舌燥的她一口气饮了一杯茶水后,淡淡道:“妈妈一会儿将我上课用的布包整理下?”
“姑娘不是准备再歇息些日子,怎又突然想去学堂了?”
“今日去太太那请安正好碰到三姐,她问我何时去夫子那上课,我能如何答?”她倒是想再过几天舒服的日子,怎奈太太坐在上首,眯着眼睛对她道:“因你绣屏风委实耽误了不少功课,虽你三姐下课后会给你送注解,但到底不如你去学堂懂得多。”
这般开头,刘湘婉能说什么,唯有道:“母亲说的在理,女儿本也打算歇上两日便去夫子那上课。”
“你如此好学,我甚是高兴!”
三姐更是喜的直接跑到她面前挽着她的胳膊,喜滋滋道:“日后我们一起去学堂。”丝毫不在意太太坐在上首,与她耳语道:“我有好多悄悄话想跟你说。”
刘湘婉苦着脸道:“三姐,我能否不听。”
三姐直接动手拧了拧她腰间的痒痒肉,张牙舞爪道:“你敢!”
“三姐,我错了!”刘湘婉到底忍不住,憋着笑嘿嘿道。
太太及王妈妈看着打闹中姐妹俩,嘴边上翘,眼里的笑意渐渐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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