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察完制盐坊,王耀一行踏上归途。
此次全郡视察,他检视了朔方所有城镇以及重要资源区域,对本地有了深刻了解。这边陲之地虽然有三成被漫漫黄沙所覆盖,但其余地带都是流域沃野。
数条大河贯穿交错,使得田地丰韵非常,就是相较州府太原也只好不坏。
在骑马侍从的护卫下,马车缓缓向西面的临戎城行去。王耀坐于车中,不断回想刚才在制盐坊的所见所闻。
古人都是吃制作简单的粗盐,别看粗盐杂质不少,品起来还有一股苦味,即便如此民间往往也吃不到。
盐铁行业长期被权贵所垄断,价格也随之攀升。汉武帝之前盐不贵,甚至有些年间只与五谷价格相当。但在汉武盐铁专营后盐价暴涨八倍,平民百姓也就逐渐吃不起,只有世族才有财力购买。
通过盐来赚钱是肯定要的,但为何不弄成两种规格?精盐售卖给世族权贵牟取利益,粗盐卖给百姓惠及天下?
透过车窗望去,一望无际的沙漠在太阳底下略显金灿,王耀凝神沉思。
后世食盐精细到极点,以现有工艺想要复刻,难度还是挺大。不过只是简单精制下去除杂质,还是可以做到的。
粗盐溶解再加些草木灰就行了,这样弄出的精盐虽然不比后世食盐,但就在大汉朝来说,完全是碾压时代的产品。
那白花花无有杂质的精盐,卖相可比大颗粒的粗盐好多了,不怕世族不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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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戎城已是次日,王耀命人烧制大量草木灰后,就开始阅览公文。
倚靠蓬松的软垫,他忽然觉得有必要专门组建一个研发机构,其中匠人全部签署保密契约,自己提供思路
方法,他们来实践解决。不然每次有了想法都要现找人来做实在麻烦,也不利于保密。
负责人得是心腹,在荒无人烟的区域建个庄园作为研究点。只需要给匠人们的家属优厚待遇,他们自会尽心尽力。
构想着,王耀在纸上写写画画。
随着脑海中的机构逐渐成型,他不自禁有些振奋,这突发奇想的产物,会不会成为华夏历史上第一个研究院?
若能做出炸药火炮,那逐鹿大计可就变得轻松许多。管尔何等战将,武艺何等出众,一炮下去通通都得化为齑粉。
双眼微亮,王耀当即放下其它事务,准备用心完善研究所的规划。
可就在这时,屋门被轻轻叩响。
只听侍从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伯爷,鲍将军求见。”
“鲍将军?鲍信?快快有请!”
……
“末将鲍信拜见伯爷!”
“允诚无须多礼,快快起来罢!”
亲手扶起鲍信,王耀诧异道:“将军不是在晋阳么?怎大老远跑朔方来了,一路远行甚是辛苦,快坐下歇歇脚。”
有要事相谈,鲍信也没拘于繁礼,当即应下与王耀对坐于室。
见臣主有意长谈,旁边亲随立刻奉来沸水煮茶。茶是产自幽州的新鲜冬茶,撞上沸水登时溢散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然鲍信此刻无有雅性,双手抱拳、直截了当道:“背负主家厚望,信半点不敢懈怠。日前首批义公煤装载上车,道阻且坚又是第一次运送,臣放心不下便随队而行,不曾想路上还真出了岔子。”
刚刚将茶水沏入杯中,王耀闻言动作一滞,皱眉道:“什么岔子?”
“回禀主家,太原以及西河境内一切顺利,但车队行入五原还没多久
,便被一伙乌桓甲骑拦路问话。”
“起先他们故作凶狠,问我等是否隶属于您,扬言如果是,那车上粮食可以留下一半。如若不是,看架势是想全部抢夺过去。而后又说天情不利,部族缺粮,从抢改口为借,态度倒是放得低。”
回想前日场景,鲍信凝声道:“说来奇怪,属下强硬出声他们又畏惧了,讲是鲜卑人撺掇他们来抢粮的。不过不论是真是假,这伙甲骑都是在道上专程等我们,而车队虽然庞大,但行踪保密且还是在凌晨出发,末将以为晋阳城中……”
“定有异族耳目。”
鲍信眯眼,将那日遭遇的场景事无巨细全盘道出,未有遗漏半点细节。
王耀认真的听着,旋即叫人火速唤来荀攸,叫鲍信从头再叙述了一遍。
端起茶盏轻抿了口,荀攸稍加思索便淡笑道:“鲜卑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乌桓远在幽北,若不被撺掇焉会跑到五原来抢粮食?今年主公威名远扬,一回归并州便降伏南匈奴,且来年还有再战之势,鲜卑位于并北、紧邻我军,自然恐慌。”
“其深知仅凭一家之力难以抵挡伯爷神威,就想将乌桓也拉下水。”
“而乌桓远在幽州北部,跟主家无有利害联系,再者常年与鲜卑有矛盾间隙,又岂会甘愿为仇敌而战?此次前来五原,大抵就是想卖个消息交好伯爷,若能以此求得些粮食自然再好不过。”
“当然世事不会一帆风顺,乌桓毕竟是出兵拦我道路,既可能用恭敬言语抵消化解,又可能真的触怒我方,有此风险依旧如此行事,说明乌桓是真的缺粮。”
稍加思索,便将大体形势道出,荀攸双手环抱、朝王耀行礼道:
“大汉势微,域外宵小便开始作祟,似如鲜卑乌桓匈奴羌胡,都忘却自己臣属附庸的身份。异族心无至诚,若放任不管定成祸端,如今主家身在并州志向却在天下,若想往后率军出征而无后顾之忧,必先抹除鲜卑,而乌桓远在幽北……”
“暂可不做理会。”
“然鲜卑异族在上任单于檀石槐的带领下南抄缘边、北拒丁零,东却夫馀、西击乌孙。占尽匈奴故地,得东西万四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还东征倭人国,奴役千余家专事捕鱼。”
王耀闻言一怔,没想到这沦为三国背景板的鲜卑异族,竟有如此辉煌的历史。
若其还保持着这份实力,怕是自己倾尽并州之力,也难以将其征伐。
“荀先生,鲜卑真有这般强盛?”
听闻荀攸之言,鲍信皱眉道:“您仿佛在描述秦王扫六合,若鲜卑强盛至此,又何须拉上乌桓?”
“哈,攸说的是上任单于。”
荀攸保持行礼姿态,继续朝王耀开口道:“檀石槐死后继任者无力维持大局,鲜卑也由此分裂,西部鲜卑叛离,位于凉州以北,伯爷无需理会。”
“其余鲜卑以东分为三部。”
“一为步度根,占据并州以北,时常侵扰我边陲云中、雁门二郡。”
“二为轲比能,则占据幽州以北,侵扰代郡、上谷郡等地。”
“三为原鲜卑之‘东部大人’所领属之若干小部族。这一势力如同散沙般分布在辽西,各自为政无有领头者。”
道完前因,荀攸双目微眯,肃声道:
“西部鲜卑在凉州,不必管。轲比能及‘东部大人’那一票小部族在幽州,也不必管。真正侵扰我们的还是步度根这一
脉,这也是伯爷要征伐扫除的祸端。”
“尽管异賊屡屡侵犯我大汉疆土,可如今汉室暗弱,朝廷不愿引发大型战争就没有宣告鲜卑为賊。将军虽为戎边将军,也不可越而宣称,若师出无名、兴不义之兵,只怕鲜卑各部会重新团结起来。”
“如此,我军定不敌也。”
“近日职下正忧愁此事,没想他们自己倒给出个好借口!”
抚须浅笑,荀攸双手环抱。
“步度根部身为汉家附属,却撺掇乌桓夺抢宗主粮草辎重,实为天地不容!”
“如此伯爷出兵顺应天道合乎情理,事出有因鲜卑各部也不会参与其中。”
“步度根虽坐拥八千精骑,但孤军势弱,定难挡主家旗下万千雄师!”
一揖到底,荀攸认真道:
“域外异族颇多,其中幽北乌桓为最诚者。此次其较为关键,既恭敬知礼讲究互帮互助,伯爷何不在其缺粮之时稍施援手,来日出兵讨逆也得一二策应。”
“好,甚好!”
一席话入耳,王耀神情大悦。
真不愧是史上曹操的核心谋主,三言两语间就能分析清楚复杂的情况。
鲍信也是名士,但看这架势,这位泰山名士对域外异族的认知还局限于名号,对其中详情还是不甚了解。
荀攸就像个全能之人,无事不知无事不晓,总能给出中肯的建议。
“公达之言,真令本伯茅塞顿开。”
“那对接乌桓之事就全由先生来做主吧!万斛之下,您可随意调拨。”
“职下领命。”
“天寒了,公达乃吾之臂膀,且还是要多多注重身体,可曾食饭?”
“回主家,来得匆忙还未食过。”
“那便与我和鲍将军一同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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