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回京,朱允熥便直奔乾清宫。
老朱刚喝了药,正迷迷湖湖睡着。
除了接见朝臣,处理必要的朝政大事外,朱标这段时间,一直都守在老朱身边。
朱允熥和朱橚风尘仆仆出现,朱标放下御笔起身站起,悄声道:“出去说!”
声音并不响,床上的老朱却蠕动了一下,有了动静,虚弱问道:“允熥回来了?”
听到声音,朱允熥随即驻足,扭身转回老朱床边,应道:“是孙儿回来了,让皇爷爷担心了。”
老朱眼神浑浊,没有了之前的锐利,嘴角扯起了一道笑容,道:“回来就好,咱以为再见不到你小子了。”
朱允熥走的时候老朱还精神抖擞,这才多久就风烛残年,像一朵即将枯败的花朵似的。
瞧着这样的老朱,瞬间戳动朱允熥心中柔软之处,豆大的眼泪从脸上滑落。
“皇爷爷会好起来的,孙儿定想办法治好皇爷爷的病。”
老朱抬手朝朱允熥身上拍去,只是一点之前的气势都没有,有气无力骂了一声,道:“哭个屁,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啥话,咱又不是现在就死了。”
卧病在床了这么久,手上哪有什么力气,拍在朱允熥身上那一巴掌,就跟给他挠痒痒差不多。
老朱的虚弱无力,让朱允熥悲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滑落的更快了。
“皇爷爷不会死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朱苍白一笑,抬手抚摸在了了朱允熥,道:“咱没看错你小子,都说帝王孤寡,咱死的时候能有人为咱真心掉眼泪,那咱就强于历朝中所有皇帝老儿了。”
“你小子也别太伤心了,咱的身体咱知道,咱躺在这儿,一闭上眼睛,就梦到你皇奶奶,咱爹咱娘,咱能有今天,能瞧见你和你爹独当一面,咱就放心了,以后咱的大明就交给你们父子了。”
“咱吊着最后这口气,就是为见你小子一面,现在也见到你小子了,阎王啥时候要咱的命,咱都无憾了。”
“咱苛求你小子,是咱对你小子抱有希望,你小子桀骜不驯不同于你爹,咱只能逼着你,让你往更高处走。”
“咱走之后,你要自己上进,行为行事把握着些分寸,好好的帮着你爹些,别给你爹惹祸,别给他捣乱,好好把咱大明治理好。”
老朱拼尽一口气,才说完了这一大堆。
刚刚说完,便勐烈咳嗽起来,随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孙儿谨记皇爷爷教诲,听父亲的话,好好上进,好好努力。”
老朱气息喘匀,话不再多说,只抬手打发道:“回去歇着吧,咱死了还有的你忙。”
说了这么多,老朱也乏了。
朱允熥没再多留,叮嘱老朱安心歇息后,便很快退了出去。
寝殿外面,朱橚耷拉着脑袋,陪同在朱标的身侧,估计是因私自进京的事情,被朱标批评了。
“爹,皇爷爷到底啥病?”
能不能治好老朱,总得尝试一下。
“对,大哥,父皇啥病,我整理编写了些医学典籍,虽说还没成书,但需用的时候还是能用得上的。”
朱标当然也盼望老朱痊愈,凡是有希望肯定要试试,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孤找诊治父皇的太医来,老五你就先别在父皇跟前露面了,父皇知道了你私自进京,恐会加重父皇病情,等孤寻个理由,先慢慢和父皇提一下,你再过去。”
朱标的担心不无道理,贸然过去的确会有那可能。
“行,听大哥的。”
片刻过后,卢志明等太医到达。
给老朱治疗的这么久,对老朱的病症他们早就了然于胸,很快便把就之前和朱标说过的情况,又和朱橚和朱允熥说了一遍。
“以父皇现在病症,在未犯病之前,身体就应有所不适了,若能早干预,或许还会有希望,一旦急火攻心,冲击了心脉,是很容易短时间内冲击了元气的。”
朱橚分析了一番,卢志明等几个太医连连点头。
和懂医之人解释就是轻松,三言两语就能把情况全部都说明了。
要是所有的病患家属都能这样,那可真就太好了。
只不过很显然,这是他们痴心妄想,一厢情愿了。
要是病患家属都懂医,那还要他们干啥?“五叔,皇爷爷这病症是不就是胸痹。”
朱允熥又不了解多少,只能从卢志明等人的关键词中猜测,老朱的病症就是后世的冠心病之类。
而后世的冠心病,在当下就叫胸痹。
“去去去,你懂啥。”
朱橚还嫌朱允熥烦,压根不愿多解释,一把扒拉开朱允熥,随后道:“我去找找我记载的那些医药草稿中,有没有治疗父皇病症的。”
朱橚带来的那些医药草稿,大部分都是他整理下有关于草药疗效的记载。
上千种之多,虽由自己记录,但也只能掌握一大体轮廓,哪能全部刻于脑海之中,需要用的时候,只能是再重新翻找了。
不过,毕竟是自己记的,翻找起来也相较容易一些。
朱橚匆匆而走,朱允熥只能追问卢志明。
“卢院正,皇爷爷是不就是胸痹之症?”
卢志明对朱允熥有感恩之心,也愿追随于朱允熥,一个简答的问题,肯定不能不答。
“是,陛下是胸痹之症。”
“殿下,三皇孙,要没事的话,臣等先回去了,陛下那里还得臣等照应着。”
答是答了,也没多想。
在卢志明几人走了之后,朱允熥也匆匆告辞,道:“爹,儿子先回去取点东西。”
只是取东西,朱标没拦着。
“取去,东西取来,这段时间就多辛苦些,留在乾清宫守着你皇爷爷。”
有朱允熥帮着,朱标也能省些力气。
更何况,老朱也是因朱允熥才病倒,朱允熥他于情于理,都该守在老朱身边,聊表一下他的孝心的。
“儿子明白。”
匆匆忙忙回了东宫,朱允熥便合上房门,翻看床榻,打开了随他一块儿穿来的旅行包。
记得他旅行包中,带了些硝酸甘油,当时想着这是救命的东西,他自己用不到,或许身边有人能用。
想不到,这么久过去了,还真用上了。
心脑血管疾病,在后世的时候都属大难题,区区一瓶硝酸甘油,并不见得能有多大作用,总得先试一试。
不管咋说,也是个希望,总好过卢志明等几个太医束手无策要强的。
须臾后,赶回乾清宫。
“爹。”
朱允熥找来朱标,编了些内容,半真半假说明了情况。
这次的情况,不同于朱标病的那次,喝上几顿药就能彻底好了。
治疗心脏的硝酸甘油,哪怕是病好了,也得长期服用,才能维持身体,一旦停用或许还会复发。
这又不是一日两日,哪能做到每天悄摸摸地去给老朱下药。
“儿子从一本独本医书上找到了一方子,之后自己提纯出了一味药,对治疗胸痹之症有大用。”
朱允熥不懂医术,连胸痹之症的具体特征都不清楚,到底敢否给老朱服药,那就要看朱标是否有那魄力了。
没有朱允熥的药,老朱或许还能活些时日,有了朱允熥的药,或许当场就得一命呜呼。
当然,不用的话,老朱的生命最多只剩数月,要是用了,或许就能彻底康健,再活个数年时间都还能像以前一样活奔乱跳。
说白了,这就是个赌,就看你咋选了。
“你...”
朱标略微由于后,很快拿定了主意。
“算了,孤信你。”
“去找你皇爷爷,你皇爷爷要是同意,那就给你皇爷爷服用吧。”
“既然有希望,就总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