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胸胁胀满,苔薄白,恐伴有血瘀之症,应属胸痹,因这次急火攻心所诱发,臣等尝试了几道疏通的方子,也只限于让陛下清醒。”
卢志明领着下属太医,拜倒在地上,详细严明了具体的情况。
当个太医,最要命的便是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来汇报最后的结果了。
哪怕是碰到朱标这种还算宽仁的,沉闷的氛围都能把你憋的喘不过气来。
就像这次,卢志明话落许久,朱标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久久都没任何表示。
朱标不说话,他们当然不敢说。
只能拜伏在地,等着未知的命运。
“我爹还有多长时间?”
朱标听出卢志明的话外之音,调整好了情绪后,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他是当朝的太子,还需他来主持大局,他再怎么悲伤,也只能发泄在没人的地方。
有人的时候,不管是悲伤还是欢喜都绝对不能显露。
“这得于陛下意志,臣...”
若是一般病人,给出了大致时间不难。
但,这可是皇帝。
皇帝的生死,除了阎王爷,谁敢随便预料。
卢志明不敢说,朱标也没逼问。
既不敢说,即便逼问出来,也不见得是真的。
与此如此,不如不问。
“行了,孤知道了。”
“我爹的身体,还得你们多加照拂,每日给我爹认真号脉,仔细斟酌方子,倘若尔等有人携带于自身职责,孤就让你们全都陪我爹去。”
朱标是不杀人,但不代表他不会杀人,朱标要动起手,不见得会比老朱弱。
本松了一口气的卢志明等人,听到朱标的后半句威胁,马上提起了精神。
“臣等明白。”
一众太医,一个头叩在地上,认认真真回应了朱标的吩咐。
另一边,开封府。
在朱橚禀报实情的书信送走不久,朱允熥便收到了老朱召他回京的消息。
算算时间,召他回京应是基于他禀报南阳赈灾详情后,知道南阳赈灾情况差不多了的情况下。
现在,出现新的情况,又遇见了刺杀,他留下来查明行凶的贼寇应也无可厚非。
因而,在收到这一旨意后,朱允熥并没马上动身,他留在开封,遥控指挥驻于南阳的虎威营,对贼寇身份进行了详细的摸排。
只要存在,就有痕迹。
通过数天的详细调查,多少倒也有了些成效。
这天,朱允熥正和朱橚下棋,罗毅报明身份后,被门子直接领了进来。
“罗侍卫,你咋来了?”
见到罗毅,朱橚吃了一惊。
罗毅是老朱的贴身侍卫,除却老朱亲自任命,罗毅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随便出京的。
“是皇爷爷让你抓我回去?”
他不就是延迟回了京几天,那老头就派了罗毅来抓他了?
“请三皇孙马上回京。”
还真是啊。
朱允熥神色不忿,一脸的不服气。
“不是陛下差的卑下,是太子差的。”
稍稍一点拨,朱允熥明白了。
罗毅是老朱的人,在老朱在的时候,罗毅只会听命于老朱。
哪怕朱标说话,罗毅也会听,但在重大问题上,还是会由老朱下达命令的。
现在千里迢迢召他回京,竟是出自于朱标的命令,难不成是老朱出事了。
“皇爷爷咋了?”
老朱的身份不同寻常,当然不能随便曝出个中的具体情况。
“请三皇孙即刻动身。”罗毅随之又催促一句,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却也是间接承认了朱允熥的怀疑。
“好好好,我马上就走。”
相较于那老头的,什么贼寇元凶,可真就是微不足道的很。
穿来了这么久,他早把那老头当成亲人了。
“等等,啥意思,父皇病了?”
“我去收拾一下,和你一块儿走。”
藩王无诏不得进京,朱橚这个时候随同朱允熥回去,明显不符合于礼制。
“不用你担,我自己来扛,我懂些医药之术,这些人游走民间,见了不少疑难杂真,也辨识了不少草药。”
“不是我信口胡说,就以我目前的医术,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加起来怕也不见得能是我的对手。”
“到底能否有益于父皇,总得试试才能安心,若我治好了父皇,就是父皇治罪于我,削了我的王爵,我也心甘情愿。”
朱橚在医药方面确有造诣,由他编写的一些医书,在后世甚至都流传于国外了。
“就这么定了,我安排一下,马上就走。”
朱橚一个王爷,又是长辈,是罗毅能拦住,还是朱允熥能拦住。
算了,去就去吧。
朱橚说的也对,他要真能与老朱的病情大有裨益,他和他一块扛完全没任何问题。
只要那老头健健康康的,那就是每天挨那老头板子都心甘情愿。
没用半个时辰,朱橚安排好了王府事宜,有一家丁担着两口大箱子,随同朱橚一块走了出来。
“五叔,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带这么多东西?”
京中急召,他们得日夜兼程往回去赶,带着这么多东西,像是个急行军赶路的吗?
“这都是我多年整理的医药病症草稿,还没来得及编写成册,又不知道你皇爷爷是啥病症了,只能全都带着了。”
原来如此。
要是这样,就是一马车,那都得拉啊。
解释了一句,朱橚自嘲一笑,随之又马上道:“说不准皇爷爷就把我废了庶人,圈禁在应天府了,到时候我正好可以安心着书,到时候你皇爷爷要连我这爱好都剥夺了,你可要给五叔求个情啊。”
一句话,哪怕明知被废,为了老朱都必须得回去。
朱允熥拉过朱橚,笑容有些勉强。
知道老朱病重,哪还笑得出来。
“五叔放心,五叔无召进京,侄儿也是知情之人,到时候,侄儿和五叔一块扛。”
不管咋样,有这个心就行。
“好小子,像大哥。”
朱橚一把拍在朱允熥身上,在和朱允熥先后爬上马背,挥起马鞭飞驰而往时,又脱口而出,道了一句。
“记得小时候,我们兄弟犯了错,都是大哥挡在父皇面前,拦着被我们惹生气的你皇爷爷的,就你皇爷爷那脾气,要不是有大哥在,我们不知道得挨了多少打了。”
“不过,兄护弟或无可厚非,咋说都没有侄儿护叔叔的,此次无诏进京均是本王一人之错,和任何人没有关系,你五叔好歹也是镇守一地的藩王,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啪!
朱橚一甩马鞭,先于朱允熥飞驰出去,不再给朱允熥多说的机会。
吟鞭驰骋,跌宕不羁。
老朱目前的这些后代子孙,估计叫起个人都比朱允炆要强。
不知道历史上的老朱,咋就非选了朱允炆那草包。
之后的几天,基本一直都在赶路。
为了不引起主意,也为了自身的安全,虎威营并没有与朱允熥一块行动。
朱允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以最快的速度赶至京师。
虎威营随同朱允熥行动,一千余人足可保护了朱允熥的安危,但一旦碰上贼寇,必定要被牵制了脚步。
就当下的这种情况,连半个时辰都耽误不得的。
一路上,马不停蹄,吃喝拉撒睡都是在马背上解决的,为了尽快赶回时间,马都跑死了好几匹。
在朱允熥浑身疲乏,骨头都快散架了的时候,才终于好不容易熬到了京师。
穿越之后,朱允熥一直在打磨身体,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可比他前世强上不少,但他却也非常清楚。
之所以能顺利熬到,不过是因惦念着老朱,路上不知多少次,他曾闪过放弃的念头。
幸好因惦记着老朱,这才一路坚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