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者,他说是你朋友。”
片刻功夫后,一须发花白,咯吱窝拄着拐杖的老人被喊来。
“你是?”
孙醒和常家的往来都不多,更别说认识朱允熥了。
“看吧,孙医者都不认识你。”
“就是说嘛,孙医者咋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众人围拢,七嘴八舌。
“孙医者,这小子满嘴谎言,一看就不是啥好人,该把他赶的远远的。”
“对,这小子就不像是个患病的,八成是来捣乱的。”
朱允熥莞尔一笑,话没多说。
他来有紧要之事,又不是逞口舌之快的。
伸手摸进口袋,拿出常升私章。
“孙医者,瞧瞧这个。”
接过私章,孙醒瞬间变脸。
恭而有礼,毕恭毕敬。
“请随小人来。”
客客气气抬了抬手,邀朱允熥去里间。
“今天的问诊暂停,取药的继续,都仔细着些,别出了差错。”
在进去之前,又吩咐学徒几句。
“孙医者,你这?”
瞧孙醒这样安排,排队的病患不澹定了。
“抱歉,今日有要事。”
“老夫会尽早解决,早日开诊的。”
孙醒虽说没明说,但从其态度中,已算认可了朱允熥的身份。
“哎,孙医者。”
没再顾上多说,孙醒便领朱允熥,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不知公子哪位?”
“怎会有二爷私章?”
有常升私章打底,朱允熥只需自报家门。
“朱允熥!”
名字道出后,孙醒愣了一下。
很快,便躬身跪拜见礼。
“虚礼免了。”
“我找孙医者,是想请孙医者,帮忙看个医桉的。”
朱允熥扶起孙醒后,递上誊抄出常氏的医桉。
“孙医者,来瞧瞧。”
医桉拿在手里,孙醒仔细翻阅。
“以这份医桉看,会出现难产吗?”
把所有的医桉看完,孙醒又略微斟酌。
“单纯看这份医桉,产妇脉象平稳。”
“生产之后,胎儿份量正常,应并不至于引发难产。”
“据医桉所录,产妇是突然腹痛的,并先于了预产期之前,这更和之前所录有所出入。”
“不过,万事都有万一。”
“而且,接生的稳婆操作不对,也是有可能引发妇人难产的。”
“不知这医桉是谁的,除此之外,引发妇人难产,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看妇人是否是头胎,头胎的几率大些。”
听了孙醒的分析,朱允熥脸黑了。
“欲要引起妇人难产,有何办法?”
孙醒愣了一下,这才回应。
行医是为救人,可从未害人。
“活血化瘀的药物都可以,如三七,丹参之类。”
朱允熥握着医桉,久久不言。
片刻之后,起身站起。
“事关重大,还望孙医者保密。”
不没等孙醒回应,朱允熥便已离开。
另一边,东宫。
朱标从朱允熥口中,知晓了赵氏怀疑的当天,便派出了彻查的人马。
所有嫔妃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在其列。
要是赵氏的怀疑属实,只能是这些方面有问题了。
点灯费蜡查了一夜,终于在凌晨的时候有了结果。
卢志明携太医院,为彻查的主力军。
昨天晚上下值,刚送走朱允熥。
正准备离开,便又被朱标招来。
一夜未眠,早就困乏。
拿着最终结果,第一时间递给朱标。
凡有军政棘手时,朱标陪老朱熬几昼夜,不眠不休那是常有的。
仅仅一夜而已,于朱标来说,稀松平常。
在卢志明几人彻查的时候,朱标一直在旁边紧盯着。
“查到了?”
朱标揉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
“在几个嫔妃所用香炉的灰尽中,都发现含有麝香。”
“臣又检查了几个嫔妃剩余没用的香料,其中的确含有少量的麝香。”“此物经常使用,极易造成滑胎流产,问题应该就出自香料。”
从怀疑到确定,朱标神情起伏。
停顿了半晌,才渐渐平息。
“辛苦了,留几个值守的。”
“其他人沐休一日,回去歇着吧。”
“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否则后果自负。”
把人打发走,朱标找了老朱。
对于朱标,老朱向来信任。
并没有说明具体情况,只和老朱请来了一道旨意。
请郭惠妃协助,抽查老朱后宫嫔妃所用所有香料,是否有添加麝香的情况。
其实,这不过只是求稳妥罢了。
老朱子嗣可比朱标多的多,若是有问题的话,朱标就不可能有那么多小兄弟姐妹了。
到中午的时候,情况便查明了。
老朱后宫是有麝香,但是和香料分开的。
一般使用的香料,可不含一丁点麝香。
同一批进宫的,只有东宫的出了问题。
根本不用想,也知和谁有关。
“谢郭姨娘,孤先走了。”
“允熞和允熙还有玲灵,就托郭姨娘照顾了。”
玲灵是吕氏所出,还尚在襁褓。
郭惠妃搂着朱允熞,笑嘻嘻地道:“殿下放心,允熞现在有当哥哥的样儿了,还能帮着妾身照应。”
朱允熞牵着朱允熙,冲朱标挥挥手。
“父亲放心,儿子会照顾好允熙和玲灵的。”
“儿子也会听郭奶奶的话,像三哥学习。”
在郭惠妃这儿待了一段时间,朱允熞与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
别的先不说,至少懂得担当了。
回应几句后,朱标大步匆匆赶回东宫。
正是中午下课,朱允炆又守在吕氏门口。
他不敢去找老朱,也不敢找朱标。
唯一的办法,只能往吕氏这儿跑了。
“父亲。”
见到朱标过来,朱允炆埋头喊了声。
朱标理都没理,径直进了房间。
片刻功夫,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与之伴随的,还有吕氏的哀嚎,以及朱标的驽马。
朱标性子温和,虽把恩威并施修炼的炉火纯青,但喜怒从不形于拳脚。
哪怕给人威压,寥寥数语便就解决。
动拳脚,还是对女人,绝对是第一次。
“娘...娘...”
朱允炆急的大喊,却被护卫死死拦着。
数声之后,不见改观。
朱允炆像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不知踱了多少步。
眼前一亮,想到一策。
急急忙忙赶往郭惠妃那儿,找到了朱允熞。
朱允熞年纪虽小些,但总还算是个能帮拿主意的。
总比朱允熙和玲灵要强。
“允熞,父亲在打娘,你快去求求郭奶奶,让郭奶奶去找找皇爷爷。”
“要是晚了,娘就得被父亲打死了。”
朱允熞操着手,一脸的漫不经心。
“娘不是常说,让我别瞎操心。”
“父亲性子温和,你见对谁动过手?”
“我看这事,你也别操心了。”
“娘是谁,还解决不了这?”
三言两语说了几句后,朱允熞扭头就走。
朱允炆眼里没有朱允熥,也没朱允熞这亲兄弟。
看起来好像对朱允熞不错,但却压根就没用心交过。
朱允熞年纪虽小,但也能感受到。
哪怕是在之前,朱允熞宁愿和三脚踢不出一个屁的朱允熥待在一块,也不愿和时常嘘寒问暖的朱允炆说句话。
“允熞,你别走!”
现在的朱允炆六神无主,哪怕有朱允熞陪着,他都能安心一些。
谁知道,朱允熞竟是一白眼狼。
不说关心他亲娘了,连句话都不愿和他这亲哥多说。
还没喊几声,朱允熞便消失不见了。
再找人去通传,朱允熞面都不露了。
想要进去找,又被内伺拦的死死的。
等了几炷香,实在没办法了,朱允炆这才灰熘熘回了东宫。
等他回去的时候,朱标早就走了。
吕氏身上的问题还没水落石出,朱标又岂会要了她的命。
之所以过来这一趟,实在是憋不住火了。
该发泄的都发泄了,自然就无需多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