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寝殿。
朱玲珑带着朱允熥登门,赵氏当即招呼宫娥婢女把瓜果糕点茶水往上端。
热情客气。
“允熥,快坐。”
“来,吃香蕉。”
赵氏剥掉外衣,递给朱允熥。
“汝阳殿下,您也吃。”
“玲珑,你拿给殿下。”
吃了赵氏的香蕉,朱允熥挂起了笑。
“每天忙的厉害,老是抽不出时间来赵姨娘这儿走动。”
“今日来的突然,没给赵姨娘带啥东西。”
“赵姨娘有缺的用的,只管开口。”
自穿越之后,朱允熥并没过多留意,朱标的那些嫔妃。
据原主记忆,赵氏是朱标几个嫔妃中,唯一一个敢和吕氏争斗的。
就因为这,常被吕氏以各种原因教训。
当然,以赵氏地位,十斗九输。
“玲珑,娘在里屋留了些汝阳殿下喜欢的吃食,你去带殿下吃。”
把玲珑和汝阳指使走,赵氏这是有话要和朱允熥说了。
“允熥哥哥,你也来。”
汝阳拉着朱允熥,非要和他分享。
“你和玲珑去,给我藏一些。”
“你们两个女的,我过去不方便。”
对汝阳这小屁孩,只能用孩子的话拒绝。
“好吧,我留给你。”
汝阳说起来,还挺够意思。
有啥好东西,都会分出来。
玲珑带汝阳去了里屋,旁边拿茶水糕点的宫娥婢女放下手中之物。
躬身退出,把门掩实。
屋里静谧,没了动静,赵氏当即屈膝,跪在了朱允熥脚下。
“赵姨娘,你这?”
赵氏身份摆在那儿,他现在还只是个皇孙,可受不起赵氏这么大礼。
朱允熥当即起身,错开赵氏跪拜。
“殿下,救命!”
赵氏手绢拭泪,嘤嘤啜泣。
“妾有一大事,想和殿下说说。”
“冒昧请殿下前来,又怕别人说闲话,只能用这办法了,请殿下莫要责怪。”
既是意料之中,自不会惊讶。
“没来看赵姨娘,本是允熥的错,又怎会怪到赵姨娘身上。”
“赵姨娘请起,坐下慢慢说。”
一番寒暄,赵氏落座。
“殿下,东宫有一现象,你可发现?”
“继常姐姐之后,只有吕氏才诞下了男丁,先有二皇孙,又有四皇孙,五皇孙。”
“而相论其他嫔妃,只有妾身才在常姐姐薨逝后,生下了玲珑。”
“若太子身体有恙,为何能有玲珑。”
“太子身体无恙,嫔妃为何无子?”
“太医院有桉记录,妾身包括几个嫔妃,曾多次滑胎流产。”
“因为此,妾身身体亏损,再难调理,此生恐只能有玲珑一个孩子了。”
“记得怀玲珑的时候,皇后娘娘刚刚薨逝,妾身主动提及,去庙里为皇后诵经超度。”
“正好当时陛下要给在外藩王选派大师,跟随前往各自封地,为皇后诵经。”
“妾身提及这,太子便应了。”
“随同妾身一块的,还有其他嫔妃。”
“吕氏本打算同去,但殿下自小跟在皇后身边长大,皇后薨逝后,殿下伤心欲绝,高烧反复,迟迟不退。”
“当时陛下悲痛,难理朝政。”
“太子分身乏术,无法照应殿下,留下吕氏,也只因二皇孙年纪和殿下相彷,想让二皇孙陪同殿下走出阴霾。”
“而妾身在庙里待了半年多,等妾身回了东宫,已经到了快待产的时候。”
“恐正是因在外这半年,妾身才能侥幸顺利生下了玲珑。”
赵氏谋划这么多,但凡玲珑是个男丁,必会同吕氏一样,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又哪会和他说这些。
即便是现在说的这些,最终目的,怕不过只是利用他对付吕氏。
朱允熥神情严肃,态度郑重。
“赵姨娘说的是挺严重,但这一切全系赵姨娘猜测,并没有实质证据。”
“现在所查证据,不过只系吕鸣,还和别人牵扯不到关系。”
哪怕他会朝着赵氏说的,查找证据,扳倒吕氏。
但却绝对不能,当面应了赵氏。
一旦答应了赵氏,那他岂不就就成了,赵氏手中的一把钢刀了?
“赵姨娘说的,我会禀明父亲。”
朱允熥起身站起,告辞离开。
这毕竟是朱标后宫的事,他一个当儿子的,可不好管这些事情。
“殿下请留步,妾身还有话说。”
“常姐姐生大皇孙顺产,为啥生殿下的时候突然难产了?”
“自常姐姐有孕后,陛下便找了擅长此症的太医稳婆。”
“十月怀胎,一直顺当。”“不管是太医还是稳婆,可没有一人预料过,太子妃会出现难产的。”
“还有大皇孙,身体康健,还学了骑射之术,也是突然就病了起来,没熬几天便没了。”
“种种结合,殿下不觉匪夷吗?”
赵氏这么一说,算是点醒了朱允熥。
谁受益,谁嫌疑。
按这个逻辑来看,吕氏的嫌疑很大。
“我知道了。”
朱允熥闷头一声,没有正面回应。
“两天没睡了,实在熬不过。”
“赵姨娘告诉汝阳声,我先回去了。”
赵氏该说的都说了,自不会再拦着朱允熥。
回了自己小院后,朱允熥便坐在了院里。
凡有心思时,朱允熥都会在外面坐坐。
哪怕院子里,仍逃不了压抑。
但有风拂过,总能缓解一些。
比待在屋子,要好上不少。
每到这个时候,于实和陈二都躲的远远的。
他们不是朱允熥,但多少能理解。
以朱允熥的身份,就注定要担责。
有了责任,就有压力。
另一边的朱允熥,躺在躺椅上,感受着吹来的清风。
利用赵氏说的,哪怕没证据,也能制造证据。
只有有了证据,就能办到吕氏。
但,那只限于旁观者。
可他穿越来这么长时间,已开始慢慢习惯他当下的身份了。
把常氏当成亲娘,把朱雄英当大哥。
有了这份亲情,朱允熥便发自于心,想查出他们的死究竟是咋回事。
不想湖里湖涂,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而刚闪过这心思,他又想起了前世。
自己到底是谁?
这一深奥问题,总困扰着他。
不知不觉中,朱允熥昏昏沉沉睡去。
梦里,前一秒是前世,模湖不清记忆。
牙牙学语。
有父母,有玩伴。
下一秒,又变成了原主记忆。
学说话,学走路。
有马皇后,有老朱,有朱标。
两道记忆交织之后,杂糅转化。
渐渐地,前世记忆和原主记忆混杂。
前世父母,玩伴,马皇后,老朱,朱标,同时出现在了他面前。
正当他沉浸于这一幸福中。
突然,一阵河东狮吼冲来。
“朱允熥!”
两世记忆,最重要的几人,随之一一飘散。
“啊!”
朱允熥惊慌失措,恐惧蔓延全身。
这种恐惧带有孤独的感觉,只存在于原主记忆。
自穿越过来后,朱允熥不曾亲身体验。
不知这种感觉,威力何其大。
没想到,梦中这次,竟激起了原主潜意识之中的恐惧。
仅仅一声,就让朱允熥汗毛倒竖。
在恐惧笼罩下,吕氏面目狰狞,由远及近。
在吕氏手中,还抓着根针。
“不要!”
朱允熥连哭带喊,惊恐大叫。
“允熥,允熥...”
一阵痛感过后,朱允熥睁开了眼。
“爹?”
刚刚醒来,梦中所带的恐惧后遗症还有。
现在的朱允熥,只想寻求安慰。
手脚先于反应,一把趴到朱标身上。
“发生啥事了。”
“孤...爹帮你。”
几息过后,朱允熥情绪平稳,从朱标身上起来。
这时,才发现手掌擦伤了。
梦里的疼痛,应就是源于这。
“儿子梦到皇奶奶,还有大哥了。”
“一只母夜叉冲出,皇奶奶,大哥,还有母亲就全都消失了。”
“儿子咋喊他们,他们都不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