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乾清宫,朱允熥先见了礼。
“听说你那啥富明实业,声势还挺大?”
外面都传遍了,老朱听到风声,并不奇怪。
“还成吧。”
骄傲使人落后,还是谦虚些好。
“成个屁,你倒风光了,还记得咱吗?”
“整个京师的人,都亲眼目睹你那玻璃窗户了,咱还得听说才能知道。”
老朱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快。
“孙儿昨天,和皇爷爷说过,皇爷爷没说去。”
老朱要是去的话,咋都得安排首位。
一切需求,肯定都得满足。
“咱没说去,你就不让了?”
“更何况,当时你也没和咱说,有啥玻璃窗户。”
当时老朱忙的,头都不顾抬。
他哪还敢多说,去烦老朱。
“孙儿错了。”
朱允熥乖乖认错,绝不狡辩。
“先别说这,你就说,你说了没?”
“不说清楚了,好像咱不讲理了。”
难道不是这样?
朱允熥心里吐槽,脸上堆着笑。
“谁说是皇爷爷不讲理,都是孙儿的错,是孙儿没说清楚了。”
“皇爷爷啥时候去,孙儿马上安排。”
朱允熥有了态度,老朱却不定时间了。
“算你小子,还有点心。”
“去的时候,咱告诉你。”
老朱每天连轴转,都忙的脚不沾地。
哪有多余的时间,干无关紧要的事儿。
“成,到时候,皇爷爷提前告诉孙儿。”
再次开口,朱允熥严肃了许多。
“孙儿过来,还有一事。”
“两淮商会会长陈敬宗得一重要线索,告诉孙儿说,商户有一涉定远盐务走私的商贾藏了关键证据,事关乔永合往京中送钱之人的。”
对于这一情况,老朱早迫不及待了。
“谁?”
朱允熥奉上证据,递到老朱桌上。
“赵勉。”
听到这名字,老朱又确认了一遍。
“谁?”
“户部尚书,赵勉。”
老朱抬手翻开,盯了起来。
说是证据,其实也只是,一份简单供词。
某年某月某日,在京中偶遇,乔永合曾去赵勉家中。
每月的哪一日,乔永合把贩卖细盐的钱存入钱庄,赵勉的妻子很快便会去取出。
一切的一切,都直指赵勉。
全部翻完后,又递给了朱标。
“罗毅。”
老朱招呼一声,喊来罗毅。
“连夜给咱查。”
朱标手里的证据还没看完,罗毅便已领命退了出去。
次日早朝结束,赵勉闷头回了公房。
刚刚早朝的时候,他总感觉老朱眼神,在有意无意的往他身上瞅。
偷偷瞥过去,又好像没那回事。
心中纳闷,才刚进门,便碰上了朱允炆。
“皇爷爷谈何事了,赵尚书怎心不在焉?”
被朱允炆询问,赵勉思绪这才回来。
“也没大事,都是公文上的一些。”
“臣在想今天要整理的一些账目,这些账理不清,往下拨钱的时候就得耽搁。”
说话的功夫,赵勉便坐下,摊开了账目。
朱允炆帮忙整理,也是学赵勉如何理账。
“赵尚书兢兢业业,尽忠职守,世间为官者,又有几人能够达到。”
“有人却怀疑赵尚书忠心,让我离赵尚书远些。”
听到这话,赵勉手一抖,随之抬头。
朱允炆微微一笑,补充了一句。
“赵尚书放心,我已回回去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跟着赵尚书,赵尚书品行如何,我早就了然于心。”
“不管是谁诬陷赵尚书,我都会给赵尚书正名。”
“等我在户部历练结束,我也会向皇爷爷如实呈禀,我在吏部的所见所闻的。”
赵勉脸色发僵,并没见欣喜。
嗓音带着些发颤,脸上挂着苦笑。
“多谢二皇孙。”
朱允炆温和一笑,摆手表示不用。之后,一天公务开始。
大概处理了不到半个时辰,赵勉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二皇孙,臣胃疼的厉害,怕是得告假了。”
“这些还未处理的公务,臣再找人来,先把能署理的办了,之后的等臣好些了,再来处理。”
带着病办差,咋说都有些不近人情。
“怎又疼了,要不找太医吧?”
赵勉摆摆手,直接拒绝。
“谢二皇孙,不用了。”
“大概还是受凉,臣回去缓缓就行。”
赵勉一再坚持,朱允炆没法多说。
“那好吧,赵尚书先回去。”
“要实在不见轻,可千万得找太医。”
挥手告别后,赵勉匆匆而走。
没走多久,大概连一炷香都没有。
有一内伺,寻到了户部。
“赵尚书呢?”
“今天早朝的时候,还瞧见了呢。”
得知赵勉告假回家,那内伺很快喊人去追。
本就没走多久,片刻之后,赵勉便被找回。
重新回到公房,那内伺抬来数口大箱。
“皇爷有令,北征也就是近些时日了,请赵尚书把前几次将士军饷,出征所用粮草,以及伤亡抚恤等,重新整理计算,以便为日后北征提供借鉴。”
这些东西,之前就已算的差不多。
更何况,北征不过只是传出风声而已,还并没有确切的消息。
就是真需弄这些,现在就开始,也有些为时尚早。
莫名其妙的旨意,更让赵勉诚惶诚恐。
就在赵勉绞尽脑汁,想着这旨意的含义。
朱允炆却是抢先一步,先行开了口。
“赵尚书身体不适,如此繁重之事,恐会加重赵尚书的病情。”
“这些事一般小吏也能处理,要不就让赵尚书回去歇着,等拿出结果了,再找赵尚书核对?”
这内伺叫魏良仁,在罗毅有事不在的时候,才会替老朱干些跑腿传旨的活儿。
“皇爷旨意是给赵尚书的,说是今天处理不了,就劳赵尚书辛苦一下,连夜出个结果。”
“赵尚书能不能歇着,奴婢做不了这个主。”
“要不,二皇孙随奴婢去见陛下?”
朱允炆私下说说行,平日见了老朱都腿打颤,哪敢真的去求老朱啥事。
“别了,皇爷爷如此紧急差使,怕是要急用的。”
“我留下协助赵尚书,尽早拿出结果,好让赵尚书回家歇着。”
说的是天花乱坠,但谁不知道,这是怂了。
魏良仁一脸褶子的脸上,笑容没啥太大的变化。
“奴婢旨意传到,就先回去了。”
赵勉心中期待,本以为朱允炆会帮着争取一下。
哪成想,雷声大雨点小。
什么都还没说呢,就这么没动静了。
“赵尚书,我来帮你。”
赵勉现在只想走,不想让人帮。
留在这儿,差事吃能完成,可就没时间擦屁股了。
把柄留的越多,罪名可就越重。
赵勉哼哼呀呀,并没向朱允炆明白表达感谢。
朱允炆以为是赵勉的身体原因,不仅没咋在意,在处理老朱送来那些账本时,还上了不少心。
另一边,罗毅也回来了。
“按三皇孙送来的账目查,全部严丝合缝,都能对得上。”
“经顺藤摸瓜,详查这些账目,三年之前数额突然巨大,短短三年时间,已聚集数十万两。”
一旁的朱标,眉目凝重。
“赵勉正是三年之前,提拔的户部尚书。”
刚提户部尚书,便有大额银钱往来。
不用说,都知是啥原因。
这么多年以来,老朱每次听闻贪墨之事,总能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更何况,老朱着实器重赵勉。
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把他从刑部右侍郎,提拔到户部尚书的位置来。
“狼心狗肺的东西,亏了咱的一片栽培。”
恰在这时,魏良仁回来复命。
“奴婢过去之时,赵尚书说是身体不适,正准备告假回家。”
“奴婢宣了陛下旨意,留下了赵尚书。”
“他倒走得快。”
“允炆呢?”
魏良仁出言,老朱和朱标先后开口。
老朱的问题不用回,就朱标的,魏良仁展开回应。
听闻朱允炆种种表现,老朱和朱标脸色更不好了。
你要单只是没有识人之明,想要给赵勉求情,倒是来啊。
没有识人之明不说,还怂的厉害。
就这性子,哪能被老朱瞧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