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本以为还得等些时日,才能够启程回京的。
没想到,还没几天呢。
虎威营便收拾行囊,准备拔营了。
正和黄子澄还有齐泰疑虑着,便有军卒站在了门口。
“殿下有令,即刻回京,二皇孙收拾一下吧。”
“为何这么突然?”
虎威营是朱允熥的,管好朱允炆的吃喝拉撒睡就算不错了,可没理由还为他答疑解惑。
“二皇孙收拾吧,一炷香后启程。”
军卒话不多说,扭头就走。
至于帮忙收拾,想都别想。
“二位先生看呢?”
没从军卒口中得到答桉,只能求助黄子澄和齐泰了。
“肯定是朝廷急召,不然不能如此着急。”
“对,不是京中有事,就是定远有变。”
两人一番分析,给出了答桉。
至于究竟是啥事,只能具体打听了。
没用多久,那军卒重新出现。
“拔营了,走吧,二皇孙。”
军卒招呼,三人起身离开。
过来的时候,是为速战速决,解决盐匪的。
因而,并没带啥随身之物。
被俘虏后,能保命就不错了,哪会有东西置办。
到后来,虎威营打来,他们也仅限温饱。
除了有床新被子,添了些洗漱之物,再没啥东西了。
所以,人走就行了,根本没啥可带的。
从盐匪老巢出来,没走多远,便碰上了朱允熥一行。
两方会师后,浩浩荡荡往京中而去。
见到罗毅,朱允炆直奔过去。
罗毅是老朱的人,见了罗毅,也算是变相在朱允炆一事上交了差。
朱允炆被虎威营看着,早就憋屈的不行了。
哪怕搭上罗毅,总也能强上不少。
“罗侍卫亲自到定远,是所谓何事啊?”
朱允炆微微一笑,神态亲切。
罗毅行伍出身,对朱允炆徒有其表的亲切,自然不会轻易买账。
“传旨。”
朱允炆身份摆着,不能不搭理。
简简单单两个字,算是做了回答。
“给允熥传旨?”
“是。”
太想知道旨意的内容,哪怕明知罗毅言简意赅,是不想搭理,也仍打破砂锅,往底追问。
“是为何事?”
迫于朱允炆身份,不能不搭理。
但不是所有问题,都需仔细相告的。
“旨意是给三皇孙的,二皇孙不该找臣打听。”
找朱允熥打听,也得朱允熥愿意说。
当然,若是好事,朱允熥或许会说。
可对于朱允熥的好事,朱允炆还不愿听了呢。
问不出来,只能不问。
一路上,睡一睡,躺一躺,很快便回了京。
才刚一下船,便直接去了乾清宫。
不管咋说,毕竟是奉老朱旨意出去的。
回了京,有必要第一时间,先和老朱复命。
见到老朱,朱允炆双膝一软,率先拜下。
“孙儿没能剿灭盐匪,还反被俘虏,给皇爷爷丢脸了,请皇爷爷责罚。”
一口气说完,跟背书差不多。
紧随其后,黄子澄,齐泰双双拜地。
“臣没能尽好协助之责,请陛下治罪。”
主动认错,本想博得好感,挽回形象。
奈何,老朱压根不买账。
“杀了你们又有啥用,能换回咱将士吗?”
“一千人,伤亡超八成,光是战死就有五成。”
“咱这辈子大小打过战役数千场,就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以多败少也就罢了,竟还是败在成不了啥气候的盐匪贩子的手里。”
“丢人不丢人?”
老朱恶龙咆孝,黄齐埋头认罪。
“臣等罪该万死!”
朱允炆伏倒在地,抖如筛糠,话都没敢说。
“此事往后再议,你们先回吧。”
一直沉默的朱标,起身站起,挥挥手打发走了三人。
三人悄悄抬头,瞥了一眼老朱。
老朱脸色黑的厉害,但却并没阻止的意思。
这才纷纷站起,一熘烟逃离。
老朱气场太强大,站在老朱跟前,压力太大了。
朱允炆三人离开,朱允熥这才开口。
“老二全须全影带回来了,我先回去了。”话不多说,朱允熥起身就走。
否定他的成果,把他的战果给了别人。
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接受不了。
“站住,咱让你走了吗?”
老朱吹胡子瞪眼睛,喊住了朱允熥。
朱允熥驻足转身,微微一笑。
“皇爷爷,还有啥吩咐?”
笑容敷衍,傻子都能看出。
“你就没啥要和咱说的?”
老朱不苟言笑,沉声出言。
“定远的事情,沉吉秀应全盘告诉皇爷爷了。”
“至于其他的,还有啥可说的?”
“功大过,还是过大功,不全凭皇爷爷一句话。”
“反正再有下一次,孙儿还会这样做的。”
“皇爷爷是打还是罚,孙儿当孙臣的,不敢有任何怨言。”
说是不敢有怨言,怨气明明很重嘛。
朱允熥气鼓鼓的,老朱脸色倒松展了。
“过来,让咱瞧瞧。”
老朱招招手,想亲近一下朱允熥。
哪成想,朱允熥竟不给面子。
“孙儿累了,孙儿告退。”
朱允熥俯身拜别,求老朱放行。
现在的朱允熥憋着一肚子气,老朱倒有些幸灾乐祸。
旁边的朱标瞅着这祖孙两,只剩下无奈了。
“既如此,爹,那就让允熥回去吧。”
老朱有别的意思在,朱标也只能劝,并不能像往常那样,直接定夺。
“走走走。”
又瞅了气鼓鼓的朱允熥片刻,老朱这才挥手放行。
一直到朱允熥离开,老朱的笑容,才肆无忌惮挂在了脸上。
“这小子,脾气还挺大。”
“不过,狼心狗肺的也厉害,把咱一片苦心全当驴肝肺了。”
老朱都不生气,朱标自无需多劝。
附和着老朱,微微笑着。
“连儿臣都不理了,这气短时间怕是消不下去了。”
老朱手撑在桌上,冷哼一声。
“这狗脾气,不知随了谁?”
随谁不随谁的,那不显而易见。
老朱轻咳一声,随之出言。
“先不说那小子,你家老二你打算咋处理?”
在这事儿上,朱允炆过错可不小。
那么多军卒,折损在他手里。
总归有所章程,不然的话,也没法对死在定远的军卒交代。
“这个事情,儿臣也有错。”
“儿臣高估了他,也高估了黄齐二人。”
“本以为,有黄齐二人相辅,哪怕不是完胜,至少解决这伙盐匪并不算难。”
“哪成想,竟会是这么个结果。”
“如此看来,文人领兵,确实不可取。”
不管咋说,那都是自己的儿子。
若非迫不得已,哪个父亲,愿意轻易放弃自己儿子。
朱标把心中所想,与老朱交流了一遍。
对朱标的想法,老朱多会支持。
在子弟的教育问题上,老朱更不会过多插手。
“你这一番苦心,希望能奏了效。”
“行了,你想好了,那就办去吧。”
当天晚上,临下值,朝廷便下了旨意。
“黄齐二人辅左不利,罚俸半年,各降两级。”
“朱允炆指挥失误,解除护卫武装,端起之内不得再设。”
“朱允熥处置不当,功过相抵,不做处罚。”
随着旨意的下达,几家欢喜,几家愁。
黄齐二人,朱允炆是高兴的。
自被俘之后,他们就不敢想后果。
按老朱那脾气,仗打成这样,少不了要掉脑袋。
现在,死罪脱免。
还只不过是,罚俸和降级。
这较之于他们的心理预期,可要强上太多了。
至于,朱允炆那更高兴了。
训练了一千人的护卫,都被他给败光。
要是马上重新配备,那才说不过去。
虽说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全都白白浪费。
但,相较于他的过错,真不算个啥。
现在又不到最后,留给他的机会,可还多的很。
没必要因一时得失,就此灰心丧气的。
当然,这话是黄齐说的。
他二人自选择了朱允炆开始,那便只能和朱允炆一条道走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