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集离开后,朱标这才和老朱,又回归到了账本上。
“你咋看?”
老朱倚靠在御桉前,询问了一句。
“既是乔永合随身携带,那账本肯定不假。”
“有这账本在,抓出那条大鱼不远了。”
朱标站在老朱旁边,给出了回答。
老朱转身绕了一圈,在御桉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咱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还是啥?
朱标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
“爹是觉着,允熥不再合适处置此事了?”
朱标自很小的时候,就跟在老朱身边了。
老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朱标早已了解。
一个眼神,老朱想了啥,朱标便能清楚。
“有这账本在,除了追查那条大鱼,便只剩下以这账本善后并抓人了。”
“不管是抓鱼,还是抓人,手上难免会沾些血。”
“刽子手并不好当,以那小子的身份,沾了这些人的血,并不是个好事。”
老朱想让朱允熥展示自身能力,多做些磨砺,但又不想让朱允熥,做那些沾血的事情。
他担负了这么多骂名,不就是想让后世,多出几个贤明之君的吗?
“而且,还不知那大鱼是谁,那小子在外面,总会有所危险。”
“一些事情,没办法不去。”
“能避免的,还是避免着些吧。”
“咱失去了雄英,不能再让那小子有个三长两短。”
老朱表面对朱允熥横挑鼻子竖挑眼,实则对朱允熥的关心一点儿都不少。
这些心思,也就是在朱标面前,老朱才会表现一下。
“允熥性子并不软弱,若去执行善后之事,不管有多少牵扯之人,必定不会心慈手软。”
“但此桉涉事之人颇多,若全部依律严惩,必会有不少人头落地的。”
“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于允熥名声的确不利。”
“处理到目前,定远的问题,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把允熥召回来,也能行。”
对于老朱的想法,朱标分析了一遍后,做出了附和。
“成了,你既没啥意见,那这样。”
“朱允熥操作不力,处置不当,致使运盐司被大火焚毁,乔永合触礁身亡,定远善后事务,转交沉吉秀。”
“自接圣旨即刻起,朱允熥马上回京。”
不管咋说,定远一事,朱允熥也算有功。
这旨意一出,无疑是否认了,朱允熥的所有功劳。
“这...”
朱标微微一顿,还是有些不忍。
“那小子,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能开染房。”
“再不敲打着些,尾巴得撬天上去。”
“在他不能彻底独当一面时,少夸他没坏处。”
老朱都定了,朱标还说啥。
“行吧,听爹的。”
朱允熥年纪还小,背的功多了,的确容易迷了心性。
“儿臣去安排有司准备旨意。”
把陈集派至京师后,朱允熥并未着急抓人。
让陈集回京,是为送自辩奏章的。
要是他这个时候抓人,那不是怕陈集卖了吗?
趁这点时间,陈集先就乔永合账本所涉名单,做了一个大致的整合。
该准备的准备好,时间一旦成熟,马上就能行动。
陈集账本送到,重新返回时,朱允熥才刚把这些东西整理通顺。
“咋样了?”
见到陈集平安回来,朱允熥是很高兴的。
反倒陈集有些闷闷不乐,耷拉着脑袋。
“是卑下的错,卑下没办好。”
陈集这么一说,朱允熥紧张了。
那账本要有个啥,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账本被抢了?”
朱允熥追问了一句,车技这才又接着说。
“账本交给陛下了。”
“殿下自辩的奏章,也被陛下要走了。”
不是账本的事,朱允熥松了一口气。
“咋回事?”
陈集一五一十,把见到老朱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没个啥,给就给了。”
“账本能安全送到,那就没啥问题。”
“你先稍作歇息,准备一下,集合虎威营抓人吧。”
那些奸商串通一气,导致定远盐价飙升。
拿到乔永合账本就该抓人的,又放任他们逍遥了几天,已算是够不错了。“卑下不用歇,马上就能集合虎威营。”
陈集领命之后,马上就行动。
动就动吧,早解决早完事。
处理好了这些问题,才能够放心歇息。
没用多久,能抽调出的虎威营,全部集合完毕。
朱允熥一身蟒袍,站在虎威营前。
“兄弟们!”
才刚喊一声,一队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
扭头一瞧,罗毅端着圣旨,亦步亦趋冲这边而来。
既是往这儿送,那圣旨必是给他的。
朱允熥停了正要说的后半句,稳稳当当罗毅近前。
“朱允熥接旨。”
一声称呼后,朱允熥拜了下去。
“孙儿接旨。”
虎威营众军卒,紧随朱允熥其后,纷纷拜下。
罗毅展开圣旨,就当着这些军卒的面,直接宣读。
寥寥数语,朱允熥只听得一个关键。
指责他办事不利,把善后事宜交于沉吉秀,让他马上启程回京。
沉吉秀动动嘴皮子,没啥过错。
他劳心费力这么多,反倒成办事不利了?
按理来讲,老朱不是这么昏聩的人啊?
哪怕老朱一时昏聩,不还有朱标在?
两个精明的人加在一块,咋就能信了沉吉秀的弹劾?
难道是因,他的那个自辩奏章,让老朱不高兴了?
可他那奏章,是为混淆视听啊。
朱允熥不知道老朱对他的那心思,又岂会想明白,老朱这么做的原因。
绞尽脑汁,总是不得其解。
虎威营军卒听到这旨意,又见朱允熥迟迟不接旨。
哪怕再训练有素,都各自生出了一些念头。
虽还不至于在私下窃窃私语,却也开始眼神乱瞟了。
虎威营是朱允熥的,朱允熥的态度,直接决定了这些军卒的表现。
“三皇孙,还不快接旨。”
朱允熥迟迟不言,罗毅只能催促了。
朱允熥要当着这些军卒的面抗了旨,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有啥事,接了旨再说啊。”
接连催促了几句,朱允熥这才说了话。
“孙儿接旨。”
定远的问题,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
他也没啥多余的必要,再留在这儿了。
接了旨,这趟出来,也就是没啥功。
要是抗了旨,那就不是功不功的问题。
没多大个事情,为这事儿抗旨,可不值当。
朱允熥伸手接了圣旨,随之站起了身。
“陛下说了,让臣随殿下一块回去。”
“殿下准备一下,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这是怕他接了旨,还死赖在定远不走,让罗毅监督着他回去?
笑话!
定远又不是啥香饽饽,有啥可赖着不走的。
他有权处置定远问题的时候,沉吉秀都能说三道四。
现在换沉吉秀处理了,更不知要说些啥。
他再死皮赖脸留下,只剩和沉吉秀生气了。
“走,现在就走。”
“我找人和沉吉秀交接一下,再把老二他们喊来。”
朱允熥此次出来,其中一部分的目的,就是为救朱允炆的。
为了保朱允炆的安全,他当然是要随虎威营一块行动的。
“殿下请便!”
要真能请便,就不会跟他这么紧了。
朱允熥懒得多说,只直接给陈集下了令。
虎威营刚刚集合好,正准备去抓人的。
现在启程,倒省得再费事集合一顿了。
知道朱允熥要走,陈敬宗亲自找了过来。
陈敬宗能帮忙,纯粹是为了细盐。
以为朱允熥不会那么快走,该谈的问题还没谈。
不说是有利可图的,就是没啥利益的,既已答应好了,那就绝不能食言。
“放心就是,我会尽快,安排人仔细和你们,再谈合作的。”
这个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完成的。
盐铁归朝廷所有,要想继续往下进行,还得得到老朱的首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