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乔永合畏罪潜逃的消息,便传于了大街小巷。
定远百姓苦毒盐久矣,对乔永合这个造成盐价飙升的罪魁祸首,更是早就恨之入骨。
官府通缉一经发出,便自发组织起来,沿乔永合可能出逃之处,进行地毯式搜索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敬宗匆匆找了过来。
“草民的人传回消息,说是碰到了一艘船,船上有个人好像是乔永合。”
别好像不好像了,以陈敬宗的严谨。
至少有九成九,已确定是乔永合了。
不然的话,也不会过来报信的。
朱允熥话没多说,直接招呼下令。
“命虎威营结合,缉拿乔永合。”
没用多久,在陈敬宗带领下,到达发现乔永合之处。
那船从里到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除了驾船的船夫,再不见任何乘船之人。
“据商队伙计说,半个时辰之前,这艘船靠岸补充物资时,船舱有个人撩起帘子向外张望过,这人很像是乔永合。”
“而且这船,曾和商队同行了很长一段,应该就是从定远方向过来的。”
疑点都这么多了,那还等啥?
哪怕船上没有乔永合,冲着这些疑点,让他停船接受一下检查,也是理所应当的。
“加快速度,追上去。”
一声令下,船速加快。
有虎威营军卒站在船首,扯着嗓子,冲着前面高喊。
“官府办差,前面的船,停一下。”
连喊数声后,有船夫发现了后面动静。
冲着他们瞥了一眼之后,随后扭头钻进了船舱。
不过须臾,那船竟加快速度,冲前窜出。
“殿下,他加速了。”
看到官军就跑,不是乔永合,也是心里有鬼。
“再加速,追上去。”
一艘小船,几艘大船,很快在江面展开了追逐。
砰砰。
朱允熥举着火铳,打在江面,又溅起了水花。
“前面的船速速停下,再若负隅顽抗,让你们全都喂鱼去。”
扯着嗓子威胁一声,想不到那船窜的更快了。
“幼呵,这是要抗争到底了?”
“再加速,还不信了,一艘小破船,还能插上翅膀跑了不成。”
一艘跑,几艘追。
几炷香之后,便见一岛礁横于正中。
前面那艘一门心思,只防后面的追兵了,根本没注意到前面的岛礁。
等到看到岛礁时,已是近在迟尺,早就没了躲避的可能。
“啊!”
伴随着杀猪般的声音,那船很快与躲闪不及的岛礁来了个亲密接触。
砰!
剧烈的撞击,那船顷刻便四分五裂。
撞裂的船板,船上的人,拉着的东西七零八落的,全都瞟在了江面上。
“打舵,快打舵。”
后面几艘紧追不舍的船,瞧着前面的变故,当即紧赶慢赶的,调转了方向。
眨眼之中,掠过前面被撞沉的船体,从几个方向转了个大圈,好险不险躲过了突如其来的险情。
船上摆着的东西,被突然的打舵,甩的七零八落。
而乘船的人,多被甩得晕晕乎乎。
朱允熥扶着甲板上的栏杆,好不容易才终于稳住了身形。
“他娘的,差点全军覆没。”
“调整一下状态,下水打捞吧。”
“活的死的,都捞上来。”
“那船吃水不浅,带的东西估计不少。”
“凡是沉船之物,能捞都捞上来。”
这些东西中,说不准就有啥关键证据。
“三皇孙,可还有用得着草民之处?”
陈敬宗的生意,不少都在水上跑。
年轻的时候,没少跟船押货。
因此,对船呀水呀的,都极为熟悉。
别看一大把年纪了,但遇险之后,比朱允熥这年轻人,状态调整的还快不少。
在朱允熥还晕乎乎时,他早跟没事儿人了。
“陈会长出力够多了,不麻烦陈会长了。”
朱允熥揉揉脑袋,拒绝了陈敬宗。
对于陈敬宗,不可全信。
乔永合私下的勾当,估计有不少牵扯了商贾。
这些商贾,不乏有出身商会的。
让陈敬宗参与打捞,很难保证他不会藏匿重要证据。
最后抓谁杀谁,那要由他说了算。绝对不能是,证据不够充分,无法定罪的前提。
而之所以证据不充分,又是被人所藏匿。
要真如此的话,那他岂不成了冤大头。
“即刻起,这条江域禁航一天。”
“虎威营调能调的所有人手,连夜出动打捞。”
拒绝了陈敬宗,朱允熥随之下了命令。
陈敬宗混迹商场多年,早就有了七窍玲珑心。
朱允熥为何拒绝,他估计早门清了。
真怕麻烦他,他能坚持。
不相信他,那可就没办法了。
“那三皇孙若有啥需要,再吩咐草民就是。”
之后,陈敬宗回了定远。
朱允熥则在附近岸上,搭了帐篷,等着打捞消息。
斑驳灯火,人头攒动。
倾覆于江中的东西,一点点被打捞上岸。
朱允熥背着手站在江边,望着远处江面上,星星点点的火光。
据幸存之人说,船上的确就是乔永合。
但触礁之后,人人自顾保命。
乔永合是死是活,他们并不知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乔永合在江里喂了鱼,没一个确切消息,民心总会有所不安。
处理不好这事,不说对老朱不好交代,就是他自己也会有些不甘的。
别的事情,差不多能行。
像乔永合这种狼心狗肺的贪官,绝不能给他他任何侥幸存活的机会。
“殿下,江边风大,回去吧。”
于实往朱允熥身上披了件衣服,催着劝了一句。
“回去也睡不着,就在这儿等等吧。”
朱允熥开了口,于实不再多说。
“那奴婢陪着殿下!”
两人驻立于江边,静默无言。
江中打捞上的东西,一趟趟被送回岸边。
从始至终,一直未曾发现,有关于乔永合的。
到了后半夜,朱允熥打了个哈欠,才终被于实催着回去歇下。
迷迷湖湖睡了几个时辰,才刚一睁眼,便问了外面的情况。
可惜,天不遂人愿,仍旧一无所获。
这条水路,是南下的重要枢纽。
禁航一天,已有商贾不满了。
再继续禁航,那些商贾怕就要跳出来了。
商贾买卖除有订单控制外,手中货物还有保鲜周期。
一味禁航,总归不是办法。
要是到下午还找不到,那只能让商船进来了。
朱允熥起床洗漱后,便坐下吃起了早饭。
不管咋说,饭总归要吃。
不吃饱了饭,又咋解决问题。
一边吃着,一遍想如何把这里的情况,呈报给老朱。
沉吉秀那家伙,必会给他上眼药。
他得把奏章的语言组织好了,把沉吉秀压下去。
正想着,陈集走来。
一身疲惫,却面露红光。
“找到了?”
朱允熥再顾不上其他,放下碗快追问。
“是,殿下要瞧吗?”
都快被折磨的茶饭不思了,好不容易寻到,肯定要去瞧瞧的。
不然的话,心里的大石头又咋落地。
随同陈集,很快到地儿。
只见没见过几面的乔永合,怀中抱着一箱子,浑身上下已有了些许肿胀。
睁着眼,张着嘴。
“这箱子被水冲到了下游,一直没找到乔永合,应该是去追箱子了。”
究竟是啥原因不重要,找到了就行。
朱允熥蹲下身,想从乔永合怀中拿下木箱。
能让他不顾性命,去追的箱子,必定会很重要。
可惜,使出吃奶的力,几次尝试都没拿下。
死了都抓这么紧,看来真挺重要。
瞅着如此,不用朱允熥多说,陈集主动帮忙。
最后,又加了两军卒,才终从乔永合怀中,把那木箱拿了下来。
随身携带的木箱,还挂着把锁。
陈集在乔永合身上,上下翻找一遍,并没发现钥匙。
折腾了这一番,估计不知丢哪儿了。
不再麻烦,随之掏出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