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公当时并没有想到,谢平暄的速度会这么快,他想过谢平暄有可能会发现他的算计,但按照谢平暄从前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快上折子。
这个时间足够他扫尾了。
但从前谢平暄不计较,那是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下面的臣子各自有点小心思正常,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秦国公在用大景的江山做筏子,甚至想要他死。
再没什么反应,那他就真的是个软柿子了。
谢平暄虽然不耐烦京城的算计,看上去似乎只想带兵打仗,不管京城的风波,可他其实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一般不计较,计较起来就计较到底。
给人翻身机会这种事情,他不干。
而且,更加让秦国公没想到的是,秦将军居然会直接到谢平暄面前揭发他的所作所为。
秦国公是文臣,他不懂秦将军的底线。
都是秦家人,秦将军自然想要秦家好,秦国公想要给谢平暄添绊子他没意见,但是绝对不能用战局来下手。
被匈奴打败是一回事,被自己人捅刀,导致败在匈奴手中,这是另一回事,也是秦将军这个和匈奴交手过不少次的人无法容忍的。
国公府直接被搙到了底,爵位彻底没了,秦国公吏部尚书的职位也被撸了,让他在家闭门思过,而后户部尚书和左侍郎也受到了惩罚,户部尚书罚奉一年,左侍郎直接下狱。
秦国公没有被下狱那都是看在他的女儿是谢平晖正妻,以及这次并没有造成多大损失的份上。
不过,景安帝看在谢平晖的份上并没有将秦国公治罪,只是将国公府变成了普通百姓,但谢平晖却并不领这份情。
知道秦国公府没了爵位变成平头百姓,脸上的表情瞬间就难看了,回到家中就去了秦国公之女的院子。
秦氏刚生了个孩子,是谢平晖第一个孩子,尽管是为了秦国公府才会秦氏温柔小意,但他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很重视的,几乎每日都会过来看看,秦氏也习惯了丈夫的温柔。
然而今天看到谢平晖阴着脸进来,立刻诧异了。
即使外面有什么不顺,谢平晖也不会带到秦氏面前,最多卖卖委屈,让秦氏帮自己求助秦国公府,什么时候脸色这么阴沉?
“夫君,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看到谢平晖这个样子,她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是朝堂上又有人见你年纪小,为难你?是谁?要妾身让我爹……”
秦氏也心疼谢平晖,虽然贵为皇子,但是不受皇上喜欢关注,母族还没了,像个小可怜一样长大,经常被那些不长眼的人为难。
“在你心中,我就是个万事需要依仗岳父出面的废物吗?”不等秦氏说完,谢平晖就打断了她,看向秦氏的目光更加不善。
这是什么意思?说他都是靠他们秦家,才能站稳脚跟?
“夫君,妾身不是这个意思,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秦氏更加诧异了,成亲两年,谢平晖还从来没有对她冷过脸,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屋子里的丫鬟看到这一幕,纷纷低下了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秦国公府为了针对宁家,拖延粮草,差点延误战机,现在被父皇夺了爵位,成为普通百姓了吗?”谢平晖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怒气,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秦氏一听这话,猛地起身,“你说什么?!”
秦氏是大家闺秀,还是秦国公府的嫡女,当然不像普通后宅女子一样一点政治都不懂,就算不懂政治,自家爵位被夺代表了什么,她心里也清楚。
“怎么会?我爹不会干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人污蔑他,推他出来当替罪羊?夫君,我爹呢?爵位被夺,那我爹怎么样了?”秦氏也知道自己家和宁家那些恩怨,但她不相信秦国公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而且比起这些,她现在更加担心她爹的安全。
“秦放的吏部尚书职位没了,被父皇勒令在家闭门思过。”谢平晖看向秦氏的目光很冷,心中恨极。
不但恨拖累他的秦国公府,也恨景安帝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
秦国公为了自家与宁家的恩怨出手,拖累了他。
景安帝明知道他母族已经没了,现在还废了他妻族。
他恨苍天不公,为什么给他这样的命运。
秦氏看着这样的谢平晖,原本眩晕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心中发冷。
从前,谢平晖可从来没有叫过她爹的名字,一口一个岳父大人,叫得亲热极了,待她也温柔深情,所以她才会经常帮着他求助家里,可是现在她家刚出事,谢平晖就变了个人似的。
她能理解她家出事,谢平晖没了可靠妻族的不甘,但谢平晖变得太快了,让秦氏不得不怀疑,从前的那些好是否都是谢平晖装出来的。
她突然意识到,也许从今天开始,一切就不一样了。
谢平晖,并不是她了解的那般。
不管谢平晖在府上多么愤恨,一切都无法改变,秦国公府没落了。
更加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景安帝准备立储了,立的还是他那个中宫嫡子,身份高出其他兄弟,手中有兵权,现在是唯一封王的皇子,受景安帝重视喜爱,一直被他嫉妒的谢平暄。
听到这个风声,谢平晖立刻将书房给砸了。
他虽然已经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但他现在头上不过才有一个国公的爵位,而谢平暄却早就封王了。
凭什么!
就凭谢平暄是中宫嫡子,有一个皇后当娘么?
——当然不是,是因为,谢平暄多年镇守边关,抗击外敌,立下无数功劳啊。
景安帝在对儿子爵位上一直比较吝啬,因为他想要儿子自己努力,为自己挣一个爵位,而不是靠他封赏,可惜如今封王的只有谢平暄,不过上面三个儿子这些年干得不错,也可以准备封王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立储的时候,上面三个儿子的爵位可以往上提一提了。
至于下面的几个小儿子,年纪太小,什么都没干,就想要王位,做梦呢?
就算是他儿子,不知道努力那就老老实实待着,要什么爵位,他在成亲的时候给个国公爵位,已经是看在亲生的份上了。
捷报的折子上了不久,谢平暄和顾将军请功的折子也就送到了。
两人的请功折子上详细说明了这次与匈奴之战中发生的事情,知道他们还将匈奴汗王给掳了,景安帝恨不能大笑三声,同样对两人折子中都赞不绝口的方仁温起了兴趣。
这个年轻人他记得。
两年前单枪匹马混入匈奴大军中,砍断了王旗,砍下了当时的匈奴右大王巴图和坦的脑袋,解了望北城之危,这次匈奴大举南下,还有人提出来要将他推给匈奴,借此和谈。
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能干,劫了匈奴粮草后还在那些百姓的帮助下找到了王庭,将王庭的百姓救了出来,顺手绑了匈奴汗王回来,导致匈奴大败。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这次他要立储,谢平暄肯定要回京,到时候他要见一见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匈奴设计,杀死了武昌侯父子又如何,没了武昌侯父子,他大景又出了一个年少有为的方仁温!
心情大好的景安帝想到这次闻人奚立的功劳,大笔一挥,直接封侯。
这并不算夸张,武将只要有战功,爵位获得要比文臣容易很多,那是人家拿命拼回来的,而闻人奚的功劳足够封侯了。
第二天上朝,景安帝就提了这件事,立刻有人跳出来说封侯太夸张了,而且他才十几岁,小小年纪就封侯,日后怎么办?
当时就被景安帝给堵了回去。
“爱卿若是能杀匈奴右大王,去王庭将匈奴汗王绑回来,朕立刻给爱卿封个国公爵位,如何?爱卿可敢去?”
“……”
敢吗?
他又不是武将,他怎么去?
景安帝冷哼,就这么定了下来,“武将开疆拓土,文臣治理内政,但凡有功,朕都有恩赏,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对我大景有功之臣,与年龄等无关,有能耐的人,有点优待怎么了?废物就闭嘴吧!”
这话都出来了,谁还会说话?
难道认了景安帝口中的那个废物就是自己?
闻人奚也没想到,景安帝这次居然会这么大方,直接就给了一个侯爵,她原本以为,最多就是个伯爵呢,不过,这么一来,她身上是不是就有两个侯爵了?
武昌侯府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她又自己赚了一个爵位回来。
只是她是女子,武昌侯府的爵位估计会被收回,落不到她头上,得想想办法。
原主想要的是武昌侯府。
听完谢平暄派人过来的传话,闻人奚起身去见老汗王。
接连打击,加上本来就旧疾复发,老汗王撑到现在,终于撑不住了,而他死之前想要见闻人奚。
谢平暄派人来问了,闻人奚自然不会拒绝,她也想知道,老汗王临死之前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
——并没有什么意思,他只是想见见这个老对手的女儿。
“……是我输了。”临死之前,这位年轻时纵横草原的雄鹰反而清醒了,看向闻人奚的目光有些复杂,“我不如他,我的儿子也不如你。”
原主恨吗?但她最恨的并不是老汗王。
他们原本就是敌人。
她恨的是谢平晖,是丈夫卫明安,是儿子卫宁。
真正辜负她的是这些人。
“杀了巴图和坦的那个人,是你吗?”
“是我。”
“哈哈哈!你们南人有句话,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啊!”呼哧呼哧说完这句话,老汗王就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他遇上了武昌侯闻人琏。
他的儿子,他的草原遇上了武昌侯的女儿。
为什么中原朝廷总是这样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