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城头,人头攒动,士兵们正在忙碌的补充搬运守城物料,石块,木块,还有徐干发动全城收罗来的火油,可惜这种东西还是太少了。
“伟长,没想到吧,你我竟也能守住一城,我还以为一轮都守不下来呢。”李乾与徐干在城头上一边视察,一边胡侃。
“可别得意,此一战,李氏部曲损失三百多人,我们的力量,援军若不到,我们会来越弱的。”徐干面带忧色,并没有李乾这么乐观。
“三次,我敢说,我们只要守住三次,阴夔就再也别想要山阳了!”李乾笑道。
因为援军也该到了。
突然,远处又想起了阵阵鼓点,虽然阴夔军不在视野之中,但动员的鼓声,昌邑县的城头就能听见。
“梁贼又要进攻了!”李乾骂道。
阴夔来自梁国,所以李乾这般骂他。
于此同时,一名兵士跑来,对李乾道:“家主,城西出现一支兵马。”
“城西?”李乾看了徐干一眼,“这次,两贼要两门齐攻!”
“你留在此地,我去城西!”徐干道。
李乾点点头,只好如此了,好在经历过一战,也算有了些许经验。
寒风瑟瑟,张辽迎风疾驰,冷气从盔甲的缝隙中灌入,似要将身上温度都抽走一般。
一纵骑兵自山谷呼啸而出,张辽远远眺望,见前方有一座城池。
张辽勒马而立,抬手示意部队停止。
“原地休整两刻钟!”张辽下令,随后召来堪舆官,问道:“前方何城?”
“将军,前方乃是方与县,沿济水西进,再有两日,便到昌邑了。”
张辽远眺城郭,喃喃一声:“还有两日,但愿昌邑能坚守住”
方与县东北四十里,是高平县,此时正好也有一队兵马经过,正是朱灵。
相比张辽,他赶去昌邑的时候,还要再迟上一日。
与此同时,三军之一的赵云军,自开阳县开拔,一路向南,过沂水,入东海,在糜竺里应外合之下,直接兵临东海国治所郯县。
赵云以为糜竺能引他至治所城下,已经是极限作为,然而当看他看到城外的阵仗时,见过大世面的赵云也怔了怔。
东海王刘祗以及东海相赵咨亲至城门迎接。
赵云还以为需要战斗呢,结果变成了来做客。
糜竺作为中间人,连忙引荐:“大王,赵相,这位便是渤海王帐下常胜将军,赵云赵子龙。”
刘祗一袭白发束得齐整,右手止不住的去捋他已斑白的美髯,笑着对赵云道:“赵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气质非凡,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赵相,他亦是你赵氏之人哦,哈哈哈!”
赵咨冲赵云一拱手,礼节满满,赵云看着这两人,初始感官极好。
刘祗看着老态龙钟,却精神极佳,赵咨虽未国相,却一身简陋的素衣,显然质朴异常,如今老百姓都吃不起饭,而有的地方依旧索取无度,显然赵咨不是这类人。
“赵云见过大王,见过赵相!”赵云下马行礼。
刘祗向后张望一番,见着赵云的骑兵军容之后,啧啧称奇,忍不住对赵咨赞叹道:“真乃雄师也,难怪渤海王征战,无往不利!”
“赵将军请入城,府中已备酒宴!”赵咨邀请道。
糜竺怕赵云拒绝,轻声道:“子龙,初次前来,拒绝恐失了礼节,东海王有意投靠渤海王,你不妨先熟络熟络。”
赵云心有犹豫,但还是选择了听从糜竺建议,入城了。
路上,糜竺又给赵云介绍了一下东海王的情况,这一支宗室,也是刘秀之后,和刘擎算是同宗,而赵咨,乃是桓帝旧臣。
就这么一句桓帝旧臣,赵云就可以理解赵咨有投效渤海王的想法,如今天下大乱,朝纲不振,幼帝被董卓把持,袁氏在汝南另立朝廷,徐州东海虽然天高皇帝远,中原之事多半不会牵扯到这里,但若真要选,他有更好的选择桓帝之侄,渤海王刘擎。
当然,这一切,也少不了糜竺的奔走与付出,赵云似乎也越来越意识道,糜氏在徐州的能量,比主公预想的,还要大。
至少在琅琊东海两地来看,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两个郡国,糜竺确实有点东西,难怪敢直接和渤海王做交易。
赵云在东海王府受到了高规格礼遇,还破例饮了酒,东海王刘祗在席上当众宣布,若渤海王驾临,他会携东海臣民投靠。
宴会结束之时,天色已近黄昏,赵云只好命令兵马在郯县休整一夜。
翌日,赵云告别了东海王刘祗与东海相赵咨,在糜竺陪同下,继续领兵向西南行进。
目标:彭城国,武原县,也就是陶谦的核心区域。
陶谦自山谷中逃出之后,收拢了五千余散兵,与陈登汇合。
“公右啊公右!公右这是为我而死啊!”对于孙乾以命相搏,为他争取了一条生路,陶谦心中十分难过。
“使君节哀,公右尽忠殒身,乃是抱大节而死,换得使君生,想必他泉下有知,当死而瞑目。”陈登安慰道。
陶谦军沿着泗水向南行进,山谷一把火,物资丢的丢,毁的毁,虽然收拢了不少兵马,但陶谦深知这样的兵马毫无战斗力,即便他们是骁勇的丹阳兵,于是陶谦下令,沿泗水南下,很快就能到达彭城国境内的城池广戚县,到了那里,就可以补给了。
“元龙,此行我军虽败,你说山阳郡如今如何了?”陶谦问。
陈登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陈登:我和你一起逃命,我怎么知道山阳郡的情况。
“使君,我军虽败,不过张辽为了伏击我军,自然延误了救援山阳,想必梁国兵马已经贡献昌邑了,山阳郡守军乃是钜野豪强李乾,保田卫庄或许可以,防守城池,岂不儿戏!”陈登还是违心的说了好消息,至于是不是好消息,陈登自己也没底。
不过他所说的也是事实,李乾本就是钜野豪强,压根没有与军队的验战斗经。
“但愿山阳战事进展顺利,如此,我亦算完成牵制之责,元龙,我军军械丢失良多,能不能请求袁公施援一二?”
陈登笑笑:“当然可以,使君为袁公出力,方有此败,战斗损耗,袁公会按约偿付。”
“如此最好!如此便好!”陶谦也笑着回应,抬头望了眼泗水,哀叹一声。
“累了,多希望立即回到彭城啊!”
“使君,与山阳将士一比,我们反而是幸运的。”陈登再度安慰道。
“是么?”
陶谦心里打了问号,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有不好的预感。
昌邑城下,阴夔军拉下上千具尸体,又一次撤退了,相比上一次,这一次守城,李乾已渐有熟练之势,不仅调度有方,而且对攻城槌有了针对之法,一日下来,几乎连城头都没有摸到。
上一次进攻,借助云梯,至少还杀上了城头。
“阴将军,吕将军与辛参军求见。”
吕威璜,进攻西门的主将,辛评任参军。
“快请!”阴夔正打算向他们了解一下西门的战况。
吕威璜带甲入帐,虽是冬日,但其额头沁满了汗珠,脸色还抹着血污,显然战场上刚退下来,还没有收拾就过来了。
“吕将军,城西战况如何?”
“害,一言难尽,我军数次攻上城头,皆被杀回。”吕威璜道。
“早早听闻李氏养门客,多有豪杰在其门下,今日一战,果真如此。”辛评道。
见西门也没什么进展,阴夔闷闷不乐的坐回位置上,“两位可有主意?”
辛评道:“此次前来,正是商议此事,阴将军,你我分别强攻南门西门,虽未成功,不过也试探出了李氏部曲的战斗力,他们所倚仗者,便是那些战力强劲者,其余人不过是凑数,故而,我建议全面围攻昌邑。”
“全面围攻?”阴夔眼皮一抖,“参军的意思,是四门围攻?”
“正是!我军攻西门,北门,阴将军攻南门,东门,而且强度各有侧重,令其应接不暇!”
阴夔想了想,辛评之言确有几分道理。
“或许,明日可以一试。”
“诶?将军,万不能有尝试心态,要攻,便势在必得!”辛评道。
“好!便依参军之计!明日四门合攻!”
翌日。
李乾与徐干照例早早城头碰头。
“眼见着第三轮攻城要来了,依旧没有见到援军踪影。”徐干似有沮丧。
“先生莫急,我看靠我们自己,便能守住昌邑,昨日梁贼都没摸到城头!哈哈,多半是攻坚不利,士气涣散了,我敢保证,今日再败,阴夔怕要滚回梁国了!”
“不可掉以轻心!”徐干十分严肃说道:“李氏部曲昨日又损失数百人,如今已经不足两千,防守两门,已显不足,昨日敌军数次攻上城头,若非李氏门客奋勇杀敌,恐怕西门已经丢了!”
“是是,不轻敌,不轻敌!”李乾打着哈哈道,他看了看墙角的火油罐,“而且火油数量也不多了。”
震天的战鼓再度响起,隆隆有声,李乾徐干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敌军又要进攻了,徐干打算依照昨日安排,前去西门。
“报”
一名令兵疾跑而来。
“禀告家主,东门外发现敌军!”
“报北门外发现敌军!”另一人也跑过来道。
东门!北门!
李乾徐干顿时面露急色,望向城外,此时进攻南门之敌,已经开始行进。
徐干急道:“今日敌军要四门齐攻!”
李乾眉头一皱,当即做出反应,“伟长,你去西门,分兵前往北门防守,我在此带兵前去东门防守。”
徐干点点头,“小心!”
说着,两人分头离去。
东门城下,阴夔打算选择东门作为主攻方向,他觉得南门进攻两次皆失利,不吉利!
一切如旧,擂鼓助威,将士冲杀先登,弓弩手射箭掩护,突然,阴夔瞧见城头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李乾,只不过今日的城头,人数寥寥,一整条城墙防线,人员稀稀拉拉的站立。
看来辛评之计,确实不错,李氏部曲再度被分割,守城兵力已捉襟见肘。
阴夔得意,不由得喊道:“李乾,你身为兖州臣民,却背主投靠别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李乾听得城下喊话,一眼便锁定了阴夔,当即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袁氏倒行逆施,篡立天子,已背弃社稷,背弃祖宗,阴氏身为旧日皇亲,竟与反贼为伍,实乃辱没祖宗!”
守城未必自信,但骂人,李乾觉得自己没输过。
被李乾这么一点,阴夔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因为李乾说得很对,他阴氏身为旧日皇亲,的确不赞成袁氏所为,然而他自己,乃至于整个阴氏,整个豫州士族家族,都被裹挟其中。
“杀!给我杀!”阴夔下令道。
李乾怔怔的望着一拥而上的梁军,虽然他们分门攻城,但数量却没有比昨天少任何东西,往后一瞥,可是己方的人手,却足足少了一半。
李乾一阵冷笑,过过嘴瘾,可以,然后真正的战斗,绝不轻松,甚至凶险异常。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状态,梁军一改往日有序进攻,而是一拥而上,十数架梯子上,梁军快速上攀,而城下弓弩,箭失不要钱似往探出头的目标射击。
城头上很快有所伤亡,在箭失掩护下,第一位先登战士,一跃上了城头。
李乾一个箭步上前,将之当场斩落,而后第二名,第三名,纷至沓来,李乾长刀一收,刀柄外戳,将第三人直接捅下城去,再一刀噼向第二人,几乎将他拦腰斩断。
趁着空余的一瞬,李乾余光往周遭一瞥,在其视线之内,便眼见两名部曲中箭倒下,又有数名梁军,踏着女墙跃上城头。
李乾眼见防线缺口,长刀一横,当即冲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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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祗,东汉末年的藩王,封于东海国,谥号为懿,于永寿二年156年至建安五年200年在位,共4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