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你自己想一想,这是去望陵关最近的一条路吗?」
「这怎么可能?」安怀仍然是不可置信,「这其中说不定有隐情。殿下,我们跟随你已久,大家是战友袍泽,一起杀敌的,老柯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事到如今,怕也想不出第二种解释了。」李盛袭叹息,她也不愿意相信。
大家都是相识已久的战友袍泽,无论是谁的背叛,都是让人无比的费解与匪夷所思。明明曾浴血奋战,在战场上一同杀敌。哪怕后来有分疏龃龉,也不至于就选择背叛自己的国家,抛弃自己长久以来守护的百姓。
「我的亲妹妹,亲侄儿,他的亡妻幼子,都是因为西戎人而死。他为何要叛我等而归西戎。他若真的这么做,置自己的声名于何地,又岂对得起他死去的妻儿。他从前杀了西戎那么多的将士和将领,也曾俘获西戎王爵。他投西戎,岂不是自寻死路。西戎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安怀咬牙切齿,虽是犹疑质问,但是言语之间俨然已经信了三分。
李盛袭垂眸,黯然不语,似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李盛袭:「殿下,熙州之内剩余的将士尚有五千人,不如由末将带兵前去。」
「安卿且慢。」李盛袭抬手,又继续冷静沉稳的分析说道:「带着粮草绝对不方便远程奔波,他虽往望陵关而去,但是粮草必定没有,这样,你先派五百人沿着粮道搜寻,徐焕之等人的粮草不能落下。」
熙州之中还有五千人,但是徐焕之一行人,则是带了上万人出征,他们那边也绝对不能因为这件事情有分毫失误。
她必须要安定这边,才能使徐焕之那一边,没有分毫后顾之忧。如若不然,粮草线断,熙州与望陵关失守,那么就算徐焕之和穆璟有数万之兵,那也会成为困兽——真正的困兽。
开州的西戎人虽说被穆璟切断了粮草线,但是好歹他们还握有一州之地,城中还有无数百姓,开州有粮。纵然被困,但是还能支撑许多时日。
可徐焕之和穆璟就不一样了。粮草绝对不能有失。
安怀有些惊然,随即,他拍了拍脑袋,「倒是忘了还有这事,幸得殿下周密。那么一点下,看此事当如何?」
「叫人分拨两千人去追柯永昭,看看是否能拦截,再搜寻粮草。再率军往望陵关而去增援。」李盛袭揉了揉头,而后便起身说道:「你我同行,一同往望陵关而去。」
安怀略略思忖,随后摇头:「殿下不可,望陵关局势未明,殿下决计不可赴险。」
「你这是什么话?我十六岁开始打仗,所已有几年不上战场。但是也打过不少的仗,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场仗是不用赴险的。局势不明,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望陵关是熙州门户,而熙州是西戎东进门户,绝对不能有失。和熙州比起来,我又算的了什么?」李盛袭不赞同的说道。
「殿下如今是后方唯一主帅,也是我晋的定海神针,殿下若是有伤,前线也好,百姓也罢,必定大乱,到时候就算是送到跟前的胜仗,怕也赢不了……」
「你怎么说话的?未免丧气。」李盛袭不满,什么叫做送到跟前的胜仗也赢不了。
「末将一向不会说话。」安怀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不对,但是他没想那么多,又继续说道:「而且,不让殿下去望陵关,也并不是让殿下独自偏安。若论速度,我的人难以与柯永昭麾下将士相提并论,根本跟不上他。
不如由殿下带兵去拦截,而末将率兵抄近路往望陵关而去。殿下你速度快,又有威势能够震慑叛将。你去阻截,比与末将同去望陵关或许更合适些。望陵关和粮草同样重要,都不能失。」
西南诸将各有擅长
与特色。
穆璟的仗打的张扬而又快准狠,出其不意。徐焕之胜在周密,且己方损伤底。安怀以勇烈出名,每每出手,杀敌总是要更多。孙介则是文气重,喜欢运筹帷幄,周密稳重……凡此种种,不一而论。
至于柯永昭,擅长打快战,他和他的人行驰都非常的迅速。不要看他平日里这般丧气颓唐的模样,他的马速,在锦中将领之中也是一骑绝尘。
若说速度,可谓锦中无双,在南晋怕也只有穆璟和李盛袭能与之相提并论。
李盛袭眼眸微垂,稍稍思量,就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我估摸着,就算是柯永昭叛国,他麾下的将士想必也不会轻易的反叛。若是晓以大义,不一定会大动干戈。我去有把握说服他们。」
安怀微愣,而后又庆幸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既然如此,倒是不必带两千之数了。一千人留守熙州,我率一千人去足矣。」
「殿下不可,不能只带这么些人。如果老柯真的将麾下将士全都收服了呢?如果他不给殿下开口的机会又怎么办?」安怀阻拦道。
李盛袭摇了摇头,「利益或许会使得某一个人忘却血海深仇,礼义廉耻,可是它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忘却。我大晋将士,忠孝勇烈,是为国征战的好儿郎,他们或许会被一时蒙蔽,但是怎么可能投贼?再者,于我而言,一千人,也足够了。」
她久不带兵,可是当年伐西戎,她才是西南神话,征西元帅。
安怀闻言,倒也不在阻拦。
眼见李盛袭就要披甲而去,就听安怀又开口问道:「殿下,若是你抓到了柯永昭,你可会……」
「我还要问他很多事情,我会轻易的杀他,只是他若是负隅顽抗,那我也没有办法。」死人也是能开口说话的。
「不……末将是问,若他真的反叛,事后殿下会如何处置?」安怀看着李盛袭,难得在他的脸上看到他最不屑的「妇人忧色」,他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
「自然是国法诛之!」李盛袭斩钉截铁。
「若是有隐情呢?」
「什么样的隐情,能让他如此坑害昔日同袍?用阴谋诡计,害得徐焕之等人如今腹背受敌。什么样的隐情,能让他眼见千万将士和百姓于不顾。安卿,西戎不是北齐,他们会屠城。人生于世,谁没有苦难?我不知道柯永昭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他惨不过那些死在西戎人屠刀之下的百姓,他又凭什么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