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是那种会被小动物迷惑的人吗?
他还真是。
故作吹胡瞪眼的盯着萨摩耶良久,到底是没忍住,伸手揉了把萨摩耶软乎乎的肚子。
毛发柔顺,肚皮软乎,手感极好。
刘清眯起眼睛,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你就哄我吧,你以为卖个萌就能萌混过关了?”
他另一只手点点萨摩耶的脑袋,话是这么说,可接下来也没再提手机解锁的事。
沈秋松了口气,这件事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就过去。他猜,刘清私底下应该会调查他。
不过沈秋并不在意。
调查什么的,他只是一只修勾罢了,除非这具身体来头有问题,不然谁会去怀疑一只可爱的修勾呢。
萨摩耶闪闪耳朵,不停的用脑袋去蹭刘清的手,蹭的他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在吴子仓事件中并没有人多少注意到沈秋身上。
不过,大概因为手机是被沈秋拿走的缘故,沈秋找回去的时候,吴子仓死活不给他开门,瓮声瓮气的在里面给刘清打电话,让他把沈秋牵走。
但沈秋怎么可能走,眼看这几天的陪伴已经让吴子仓轻松许多,现在离开就是前功尽弃。
再加上闻哲的事情,现在吴子仓没了晚上的安慰,沈秋不敢想漫长的夜晚他要怎么过。
所以,当刘清接到电话过来时,他用脑袋把人顶出去,示意刘清看着,他自己来。
吴子仓从里面把门反锁了。
没关系,他找到放在客厅柜子里的钥匙,用牙齿咬着怼进钥匙孔,然后用力扭转。
有些费力,但打开了。
吴子仓正坐在床上看一本相册,冷不丁门被打开,扭头就看见直立身子,爪子搭在门锁上的狗子。
整个人一顿深吸口气,“球球……”
球球能怎么办?
球球当然是故技重施啦,他冲到床边,翻滚倒下露出肚皮,圆眼笑起,尾巴摇起。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吴子仓的话直接全被堵在喉咙中。
盯着卖萌的萨摩耶看了半响说,“你别以为冲我撒娇我就不说你。”
萨摩耶仿佛听不见,嘴里还在嘤嘤嘤。
重生几辈子,他已经对卖萌这事毫无心理负担了。
一人一狗对峙良久,最终吴子仓败下阵来,无奈的叹气伸手撸狗头。
“球球……”他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最终又叹一口气,看了眼手中的相册,合拢塞回床头柜里。
沈秋瞄了眼,相册里的人赫然是吴远。
吴子仓再没提把沈秋送回去的话。
当天晚上沈秋也继续睡在吴子仓的房中。
第二天也是照常带着他去溜圈,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过。
吃早饭的时候,刘清走过来冲狗子比了个大拇指,小声说:“行还是你行,一招卖萌走天下啊球球。”
萨摩耶抬起头颅,满眼写着骄傲。
可不是。
招式在精不在新,有谁能拒绝一只修勾的卖萌吗?
没有!
这件事过后的第三天,星期六。
养老院忽然来了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沈秋正陪着吴子仓下棋。
当然不是吴子仓主动的,是刘清把人从图书室拉过来,三催四劝才终于劝的吴子仓拿起象棋。
这个时候沈秋还没察觉到刘清的意图。
直到后面两局结束,刘清还拉着吴子仓死活不让走,他就知道对方大概打了点什么主意。
“诶呀,老吴再玩会儿,你看其他老家伙都有对手,你走了我上哪儿找人去。”
他一把把人按回石凳上,眼睛却一个劲的往门口的方向瞟。
就连沈秋都看出来他装着事,吴子仓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眉头皱的紧紧的。
刚要说话,不知道刘清看到什么,眼睛“蹭”的就亮了。
刚刚还让吴子仓坐下,这会儿直接收回手。
沈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远远地就看见以闻哲为首的七八个少年少女一边挥手,一边快步跑过来。
他们大概刚从学校出来,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脸上带着肆意阳光的笑。
下意识的,沈秋看向吴子仓。
对方怔愣的看着少年飞奔而来的模样,神情恍惚,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中。
他想到那天闻哲走的时候要了刘清的联系方式,现在看来,这就是他想到的办法。
八个少年人全部跑到亭子里,先是礼貌的跟各位老人问声好,然后站到吴子仓面前。
闻哲挠着后脑勺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吴爷爷,之前你教我的那些题目都很简单好懂,帮了我很大的忙。”
“这几个都和我一样,不是复读就是成绩不好,补课老师要么补课方式不对,要么就是不适合我们,所以我们回去跟家长商量了下,想每天放学后来您这儿补习可以吗。”
吴子仓眼睛闪了闪,终于回过神来。
他神情复杂,千百种情绪流转片刻后低声叹气。
“你们这是何必,我看你们家庭条件都不错,去找专业的老师一对一辅导不是更好吗。我一个老头子能教你们什么。”
“快高考了,别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浪费时间。”
闻哲一个劲的摇头,神情激动,“吴爷爷您可千万不要谦虚!您之前教我的那些我就觉得挺好的!让我的成绩在班里至少上升了两名呢!”
他比了个大大的耶。
大概是猜到吴子仓心中所想,丢下这话嘴里还是不停,“吴爷爷您也不要多想,我的确是抱着给您找点事做,您就没时间再想吴远的心思和刘爷爷商量的这事。”
身后刘清只觉眼前一黑,恨不得上前捂嘴。
闻哲还在说,“但我毕竟还是个复读生学业为重,还是要为自己考虑的。要不是吴爷爷您真的教的好,我肯定不来。”
说完,直接拿出一个本子塞到吴子仓手里,“吴爷爷您瞧着教,这些是昨夜熬夜整理出来我们现在的薄弱点,您针对性的教?”
“吴爷爷您之前可答应了我随时都可以来找您请教的,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该不会骗我吧。”
倒是一点不客气。
沈秋看的哭笑不得,既觉得这个办法好,又觉得闻哲实诚。
他这样实话实说倒是让吴子仓没法子拒绝了,老人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无奈点头。
“我们去食堂吧,别吵着其他人。”
旁边竖起耳朵偷听的老人闻言,纷纷摇头。
“不打扰不打扰,这么多学生呢,老吴你一个人也教不过来,倒不如分给我们几个?”
少年人和老人其乐融融的打成一片。
沈秋被刘清拉到一边,他一直在观察吴子仓的表情。
对方从一开始的些许抗拒,到后面看着少年们发呆,最后低头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起一个人的课本开始讲课。
像是在那一瞬间将某种东西暂时放下了一样。
希望未来某一天,他能够彻彻底底的放下吧。
沈秋转身跟着刘清离开了这片区域。
从这天后,闻哲几个每天几乎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过来找老人们补课。
不过补课这事一开始这些孩子的家人并不知道。
实际上第一次到这边来补习,除了闻哲以外的其他人都是抱着安慰吴远爷爷想法来的,压根没想过,上了年纪的老人能真的教他们什么。
因此都没跟家里人说是自己找到了补课老师。
等第一天的补习结束回去,效果斐然,几个少年立马找了家里人来交补课费。
老人们都不缺钱自然不接受,最后还是吴子仓不得不站出来以孙子同学的借口拒绝了补课费。
只是自那之后养老院就再没缺过各种水果补品,不要还不行,不要就不让孩子们继续补课,推来推去那些水果补品到底还是进了养老院食堂。
除了这个沈秋还知道一件事。
他之前就一直觉得闻哲现实里和网上聊天时的态度相差过大,但因为有口不能言,也就没法问出口。
还是后面刘清偶然问起,他才得知。
原来吴子仓第一次添加好友的时候,闻哲就知道对方身份,再看添加好友的申请信息,心里也猜到老人想做什么。
闻哲说起这个还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上带着几分腼腆,“我就是觉得,如果我否认自己是吴远呢,吴爷爷肯定会更难过。但如果我真的学吴远那样对吴爷爷事事尊敬爱护,肯定会让吴爷爷沉浸在孙子还没死的假象中。”
“所以我就想,吴爷爷既然想找慰藉,那我就不戳破。但为了不让他沉溺于这种假象中,我学了一个跟吴远完全相反的性格,想时时刻刻提醒吴爷爷,慰藉只是慰藉。”
沈秋听完后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如果是他遇到这种事能够像闻哲这么处理吗?
想来是不会的,他的思想是通俗的警察思想。
在发现对方找错人的第一时间就会否认,并且制止并教育批评对方转钱的行为。
那个时候,他看着这个孩子想。
国家的未来,果然还是在这些拥有美好品德的少年人身上。
有了闻哲等人的陪伴,吴子仓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
再加上沈秋晚上的守护,除了偶尔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看着手机发呆外,似乎一切都在好转。
但沈秋总觉得这个好转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纱罩在外面,这层纱脆弱不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戳破,露出老人更为破碎的内里。
如果等到闻哲等人去高考,前往大学,吴子仓的情绪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安稳?
答案是未知的。
他有些着急,但一只狗子在这种事情真的做不了太多,只能竭尽全力在每一个相处的瞬间用自身去治愈老人。
好在很快,在沈秋焦虑不安的时候,事情发生了转机。
吴子仓的儿媳回来了。
对方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性,或许因为是干刑侦的,即便年过四十,头发已经白发。即便身穿常服,可迎面走来的时候,还是让沈秋感受到了一股巍然正气。
她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惫,看见吴子仓先是喊了声爸,然后看了沈秋一眼。
沈秋总觉得那眼神带着探究,让他莫名心虚的垂下脑袋。
吴子仓对儿媳的到来很冷淡,像是有些抗拒和儿媳的见面,所以在对方提出要和吴子仓单独谈谈的时候,被他严词厉色的拒绝了。
“没什么好谈的!远儿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们!我之前也说了,之后你们都不用管我!”
女人捏捏眉心,声音带上几分无奈,“爸,我和明亮也说了,您是明亮的爸爸,我们不可能不管您!我知道您是还在责怪自己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担,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不想见我,但您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怪过您?”
沈秋听着他们的谈话,见吴子仓依旧梗着脖子却明显红了的眼眶,想了想用脑袋一顶将老人顶进了刘清办公室。
女人一看,眉梢一挑,不给老人反应的时间大步进去,丢下一句:“刘叔办公室借我一下。”然后关了门。
沈秋差点把鼻头撞在门板上,回头看刘清。
对方摸着鼻梁,“干刑侦的果然飒,这要是小吴绝对不敢这么弄。”
两人不知道谈了什么,不过十几分钟,里面就传出吴子仓的哭声。
老人哭的很伤心,令人闻者落泪。
但谈话还在继续,一人一狗急的抓耳挠腮却不得不继续等着。
这场谈话长达四十分钟,门打开,女人阔步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手机,一边对那头说:“我现在就赶回去,你们尽快去案发现场!”
语速极快的说完走到刘清面前,“刘叔麻烦您了,我爸那边已经说通了,接下来就麻烦您多照顾照顾他,关于开设补习班的事我会再找时间跟您聊。”
“我局里还有事现在就得走,如果我爸还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她说完一长串,低头看了眼竖起耳朵偷听的萨摩耶:“这狗挺聪明。”
又撸了把狗头,“谢谢你对我爸的陪伴,是个好狗狗。”
大概是职业释然,女人十分雷厉风行,丢下这话后就快步离开。
沈秋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她出来时微红的眼眶,最终只重重的吐出口气,转身进了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刘清正在安慰吴子仓,但老人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回到宿舍后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天一夜,饭不吃厕所不上。
这回沈秋拿钥匙开锁都没用了,人直接用书桌把门给挡上。
就在刘清要打电话叫人拆门的时候,吴子仓终于出来。
沈秋注意到他的表情,他看上去和先前没什么两样,看见刘清也只说了句:“该去补课了。”
刘清动动嘴巴,又怕戳到吴子仓伤疤,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
从那天开始,吴子仓开始参与其他老人的聊天和活动,开始学习其他人的作息,去跳操,去下棋,去打太极拳。
他每天的生活变得越来越丰富。
除了依旧还要给闻哲等人补课,其余时候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一开始沈秋还能在他的行程里占据那么些时间,等后面老人越来越忙……
忙着备课,忙着下课后去跟老人们厮杀象棋,忙着和别人争论早上到底是练剑好还是练太极好。
最后实在是没时间照顾沈秋。
不到半个月时间,吴子仓就找到刘清,把沈秋的狗绳递过去,末了有些抱歉的揉揉狗头,“抱歉球球,爷爷实在是太忙了。再说了,你是只工作犬,爷爷也不能一直霸占着你不是,你就去忙你的工作吧。”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那背影看上去特别像一个……负心汉。
沈秋:……
萨摩耶茫然的抬头看向刘清。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老人的转变怎么就那么大了。
这一切变化好像都是从老人和儿媳那次谈话结束后发生的,所以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
沈秋百思不得其解,不只是他,就是刘清也不知道。
还是他千方百计探听一番,才从吴明亮口中得知些许。
好像是儿媳给吴子仓看了吴远身前留下的某些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但因此让老人振奋起来是件好事。
至少,这次老人是真正的在好转。
之后刘清和吴明亮夫妻一起合计着,在养老院里弄了个公益性质的补课班。
专门针对复读班的学生进行突击培训,补习班不收费,主要是为了让养老院的老人们能有个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被送回刘清身边,沈秋有那么些许的郁闷,但他是工作犬,病人好转被送回再正常不过。
所以只短暂的emo了那么一秒,他就兴冲冲的摇着尾巴看向刘清。
所以接下来!
还有哪位老人需要治愈!请尽管放我去!
萨摩耶张着嘴巴,嘴角高高咧起,那双眼睛仿佛都写满了:快给我工作快给我工作!
刘清跟着笑起来,揉着狗头,说出口的话却十分绝情:“想要工作啊?那行,咱们先去调查调查你的来历,让我瞧瞧你到底是哪个能人训练出来的小狗,能聪明到这个程度。”
他语气意味深长,“球球啊,你可别忘了手机的事情还没给我个解释呢。”
沈秋:……
刚刚还兴冲冲的萨摩耶立马蹲坐下来,笑容淡了些,用无辜且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解释是什么,我只是一只修勾罢了,修勾能懂什么呢?
萨摩耶歪歪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可爱的让人想一口吸秃。
刘清冷呵一声收回手,硬汉铁石心肠,十分不为所动。
“你以为卖萌我就能放过你?我告诉你不可能!卖萌今天在我这儿没用!走,带你见个老熟人。”
沈秋:……
完蛋,老方法也不管用了,今天要完。
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垂头丧气的跟上去了。
跟着刘清屁股后面走了会儿,见他不是回办公室,有些疑惑的探头看。
前面是养老院的草坪,平日里老人们经常在这儿晒太阳拉二胡之类的。
不过这会儿估计都被吴子仓拉到操场练太极去了,草坪上只有几个老奶奶聊着天。
中间一片空地上有两只狗狗虫不停耸动着,走近了看,才发现它们身体下压着个人。
吓了一跳,刚要吼让哈哈拉拉不要乱来,那人就转过头,露出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那人也看见了沈秋,招手就喊,“球球!想哥哥没!”
许翼!?
他有些意外。
没想到刘清说的老朋友居然是许翼。
但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刘清能知道的老朋友除了许翼也就沈医生了。
萨摩耶有些躁动的看向刘清,刘清失笑。
伸手解了狗绳,“行了,去吧,好好叙旧,叙旧完了再想想爷爷刚刚的问题你要怎么解释。”
沈秋:……一下子就不想叙旧,甚至想把许翼打包送走了呢。
但人都来了……
软乎乎的萨摩耶发出沉重的叹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
才靠近就被许翼一把抱了个满怀,脑袋凑在他毛茸茸的围脖中一阵猛吸。
吸了满嗓子的毛,呛的他直咳。
但就是这样他还是一脸满足,“也就不到一个月而已,球球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沈秋眼皮一跳,立马逃出的怀抱。
胖什么胖?!
他冲许翼嗷呜叫。
许翼你摸着良心说,旁边那两个哪个不比我胖一倍不止!
许翼笑的要岔气,“好好好,咱们小球球听不得胖这个字,咱们不胖不胖啊,哈哈和拉拉胖。”
沈秋:……
萨摩耶斜着眼睛看他。
你是真觉得我听不懂你话里的敷衍呢。
哈哈和拉拉在旁边甩着舌头狂流哈喇子,压根没听懂他们之间的谈话。
沈秋最近太忙了,天天跟着吴子仓跑,哈哈和拉拉也各自有工作,三兄弟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玩闹了。
这会儿见大哥过来,二傻预备着,一个猛扑把大哥压在身下。
加起来一百多斤的重量……沈秋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咔嚓”了一声,好险没把骨头压断。
好在许翼及时制止了他们这种危险的行为。
带着三只狗子在草坪上玩了会儿。
他才牵着沈秋和刘清去办公室。
至于哈哈拉拉……又回到了他们的工作岗位“食堂保安”。
好好两只疗愈犬,结果来了养老院大部分时间都在守食堂抓老鼠……沈秋都替当初被祸害的救助机构抹泪。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成一般流浪狗给养老院领养呢。
沈秋胡思乱想着被拉到副院长办公室。
眼看两人反锁上房门,萨摩耶打了个激灵,忽然觉得有点危险。
小步后退的贴着窗户站,沈秋想。
如果待会儿要是发生一些预料之外的事情,那就想办法跳出去好了。
但没想到的是……许翼直接递给刘清一份文件。
“那天您给我打电话后我就特意根据监控调查了球球当日来的路线,虽然有些监控已经被覆盖,但是交通队那边还有留存,包括路边有些小店里都会有,就一路摸排了过去。”
“发现这小家伙居然是从郊外赶来的,一路上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冲着派出所去的。”
许翼说到这儿看了沈秋一眼。
沈秋有些心虚。
心说,早知道当初就演一演了。
许翼继续说,“我们根据监控找过去,又询问了周边的人,总算是弄清楚球球的来历。”
“放心,不是什么被训练过的狗,以前就是个宠物犬。”
沈秋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来历。
在半年以前,原身也是个吃喝不愁有人疼的宠物犬,它的主人是一个单身男性,不同于那个虐待狂,那人对原身还算不错不然也不会带去绝育了。
只不过一切转变发生在半年前,原身主人不知道为什么沾了毒,很快就把钱吸没了,后面没办法想要卖狗,原身逃跑这才流浪。
许翼说到这儿语气十分激动。
“说起这个我还要好好感谢感谢球球,要不是为了查你的来历,我也不会知道那边有人吸|毒,更不会把人抓到,总之今天给你加鸡腿!”
沈秋听得云里雾里,后面才听他说,靠着那些视频找到原身的那个前主人,直接带着禁毒的同事给一窝端了,听说警察到的时候,现场好几个呢。
许翼笑的牙不见眼,“禁毒的兄弟请我吃两天饭了。”
“其实饭不饭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感觉,这次过后我更想以后去云省干缉毒了。”
刘清拍着他肩膀,“好小子,有志气。”
“不过那按照你这么说,球球就是单纯的自己聪明了?”
“看上去应该是,人虽然叫雪橇三傻,但总有例外吧,网上不也有天生就很聪明的狗子?说不定咱们球球就是那种天生聪明的。”
刘清看着沈秋点点头,摸摸下巴:“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哈。”
萨摩耶歪着脑袋看他,人畜无害,就是一只可可爱爱的修勾罢了。
这事总算是过去,沈秋暗自松气。
许翼这次还带来了那个虐待狂的情况。
对方虐待动物的原因简单粗暴,就是变态,就是享受凌虐动物的快感。
现在这人已经被移送了检察院,听刑侦那边提的,应该会以贩毒,私藏贩卖管制刀具,危害治安环境被起诉。
在他家里救下的那些小猫也已经养好伤,接下来也会陆续送领养出去。
至于哈哈和拉拉的来历。
拉拉是虐待狂在救助机构救助的,原主人已经不可考,而哈哈因为是虐待狂在路边捡到的,来历同样也找不到。
“这种人,也不知道会被判多少年,只希望是越久越好。”
——
许翼离开后,沈秋的日子依旧是照常过。
偶尔去安慰一下伤心的老人,然后再陪几个老人出去溜溜弯。
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只是在这种惬意中,沈秋开始想起还在云省的张桓。
本来半个月前就该回来的张桓到现在都还不见影子。
最近一次他听刘清和张桓的通话,隐约听到是云省那边又出了事,所以张桓留的久一些。
这让沈秋心里有些慌乱,他有预感,所谓的出“事”和他有关。
但和他有关的除了那群老战友……沈秋实在是想不到其他。
因为这个猜测,他最近情绪都不高。
刘清还以为他生病了,天天喊着要带他去看病。
沈秋也想提起精神来,但未知的事情一直在心头打转,每天最期盼的就是听到张桓回来的消息。
好在,他没等多久。
那通电话后的一个星期,张桓回来了。
刘清说他这次并不是一个人回来,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沈秋紧跟着刘清去接他的时候,从他口中听到一个消息。
张桓这一次之所以这么久才回来是因为当年的战友……去世了。
刘清摸着沈秋的脑袋,低声叹气,“你可要好好安慰老张,一连去世两个老战友,这搁谁身上都受不住啊。”
沈秋眨眨眼睛,险些没回过神来。
去世两个战友……
是出任务……还是伤病?
当年的那些战友,就算是活到现在岁数最高也不过是六十多而已。
伤病应该不至于……难道是出任务?
他有些接受不了。
刘清一门心思都在张桓身上,也没注意到萨摩耶的不对劲,带着沈秋前往大门。
到了门口,外面早停了一辆车子。
沈秋一眼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张桓。
眉宇间满是疲惫和忧伤,下车后没有进门,而是打开后座的车。
沈秋的注意力本来都在张桓身上,但后座的人一下车,立马就被拉去了视线。
那个人……虽然满脸皱纹,但那张脸却十分的熟悉。
一个名字闪现在脑海中。
这个时候刘清又低声跟他说话。
自从知道他很聪明后,老人们总喜欢像跟人说话一样跟他聊天。
刘清说:“这个人……也是老张的老战友,才五十多岁,本来还一直坚持在前线的,但就前段时间,这位的妻子在押送毒贩的车上出了车祸……”
“两人无儿无女,唯一相伴的妻子去世。这不,这次出任务的时候受了伤,领导想让他往上升一升,因为妻子去世他不乐意,自己辞职了……”
刘清语气沉重,没再说下去。
沈秋的心却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疼的他无法呼吸。
从车上下来的人再不复当年英勇,他的左手空空荡荡,被张桓扶着,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口走来。
他的眉眼再没有肆意阳光,只剩下阴霾和无尽的悲伤。
他叫林良,比沈秋大一岁,虽然只大一岁,但是在队里一直坚持自己是哥哥,处处照顾沈秋,两人当年说是亲兄弟都不为过。
依稀间,沈秋仿佛从他一瘸一拐的身影中看见了当初的画面。
如国内所有警察办公室一样,沙发上,走廊上都是睡得昏天暗地的又忙了好几个通宵的警察。
又一个通宵。
年轻人抬起头看向墙上时钟,抬手揉了揉后勃颈。
下一秒,手背上就贴了一个冰袋。
有人拿过他手中的文件,递给他一个空调被,“行了,快去睡会儿吧,我看你眼袋都快掉地上了,让师父看见保准要说我们欺负小弟弟。”
年轻人回头表情十分无奈,“我说小良子,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喊什么小弟弟。”
“什么小良子!叫哥!行了快去睡,记得把你受伤的地方冰敷一下啊。”
“老幺。”身后有人喊他。
年轻的沈秋回头,看见手里提着早餐的年轻张桓。
“吃了饭去睡觉。”
那个时候都是年轻人,即便眉宇间满是疲惫,却也依旧意气风发。
那些年轻的身影逐渐淡去,来人已经站在面前。
沈秋抬头看过去。
记忆中平展的面容已经满是皱褶,再往上满头白发。
昔日少年郎,如今鬓上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