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公子,你知不知这京城里有多少人认识我?”卫南辞问他。
原悄摇了摇头,“应该很多吧?”
毕竟卫南辞是巡防营的副统领,又经常在街上“行凶”。除了像金锭子那种常年不怎么出门的家仆,京城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少。
“去浴房吧,那地方你也熟。“卫南辞一挑眉,眼底带着点揶揄。
“好。”原悄忙点了点头,心道浴房也不错,甚至比客栈更方便。
他心中太过紧张,因此丝毫没有留意到卫南辞目光中的异样。
直到出了演武场,他才隐约觉出来对方那句“那地方你也熟”有点怪怪的。
但原悄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当初卫南辞曾发现过自己的“秘密”,便也没多想。
当夜。
原悄陪着大哥二哥用过晚饭后,被原君恪单独叫去了书房。
“你制响箭的事情,我已经朝陛下知会过了。”原君恪道。
大渊朝对于百姓持有军械一事,管得还是比较严苛的,虽说响箭这种东西严格来说不算武器,但也是军中所用之物。原悄自己制几支倒也无妨,若是想多制一些还想送给卫南辞,此事就可大可小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原悄所制的东西中但凡涉及军械,原君恪都会朝皇帝汇报一声。
“陛下怎么说?”
“陛下又问起了你的打算。”原君恪道:“依着他的意思,这件事情可以先放一放,等过了年你领了军职再说。”
原悄闻言自是没有二话,忙应下了。
“明日你跟着我去一趟羽林卫吧。”
“去羽林卫做什么?”
“有点事情要找你帮忙,你去了就知道了。”
原君恪说罢也没多解释,便将人打发了。
原悄心中好奇,暗道二哥竟还有主动找他帮忙的时候?
次日,他一早便起来跟着原君恪去了羽林卫。
羽林卫中好些人都认识他了,一见面纷纷朝他打招呼。
“我记得你画功不错,你看看这种东西你能画吗?”原君恪指了指厅内挂着的一幅皇宫舆图朝他问道。
原悄仔细看了看那副图,便见上头勾画着整个皇宫的形貌,看着还挺工整。
“是让我照着画一幅吗?”原悄问。
“大概是照着画,但是有几处地方要改动。”原君恪道:“这图是我师父做禁军统领时找人画的,过了这么些年,宫里的形貌多有改动,所以要重新画一幅。”
“这个东西很重要吗?”原悄问。
“不算重要,只是各宫布局不便示以外人,只能找我信任的人。再加上年底陛下会循例带人到各部司衙门巡察,羽林卫自然也在其中……”
原悄闻言就明白了,他二哥这是想在年底皇帝巡察时,弄一幅新图挂上,做做表面功夫。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穿书前在军事学院的日子,彼时每到了年末,各个学院之间也会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会互相攀比。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若是谁的门面弄得好,还是挺有面子的。
这么一想,他二哥说不定是想在年终皇帝巡察时,偷偷比过巡防营!
念及此,原悄便决定要好好帮二哥画好这副图。
所幸在军事学院时,他上过测绘的选修课,再加上有原来的图作为参考,这件事倒不算太难。
当日,原君恪便派了亲随陈年,带着原悄在宫里转了大半日。
他们先是一一确认了原图上改动过的宫苑,而后原悄便带着纸笔,去每一处动过工的宫苑做了速写。
为了力求生动,原悄还特意去弄了些染料,打算将新的皇宫舆图做成彩色的。红墙绿瓦的宫苑,百花齐放的御花园,甚至依水而建的亭台都点缀上满池的夏荷……反正表面功夫要的就是个热闹惹眼,与众不同。
卫南辞被召去御书房议事,出来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画画的原悄。
“他怎么在这儿?”卫南辞朝身边的内侍问道。
“他都去了哪儿?”
“好些地方都去了,具体小的就不知了。”
卫南辞一挑眉,心道原悄再好的雅兴,也不至于跑来宫里画画吧?
若他不是主动来,那就只能是被人请来的。
而且很明显他画的是宫里的景色,不是人。
谁会请他来宫里画这个?
“卫副统领,怎么了?”那内侍问道。
“一会儿等我走了,你帮我朝原小公子传句话。”卫南辞道。
“您请吩咐。”
“就说……今日黄昏,我在老地方等他。”
卫南辞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悄接到这内侍的传话时,不禁吓了一跳。
他甚至都没看到卫南辞,不知对方何时经过的。
“卫南辞什么意思?”一旁的陈年不解道:“什么老地方?”
原悄尴尬一笑,道:“没事……他可能是问我响箭的事情吧。”
陈年听他这么说,便也没再多问。
黄昏时,原悄便匆匆出了宫。
虽然卫南辞没说这老地方是哪儿,但他猜测应该就是浴房。
这里原本是他们约好待原悄发.情期时,卫南辞临时标记他的地方。所以原悄进去之后,便忍不住有些脸热,一颗心也跳得飞快。
为了以防万一,原悄特意朝浴房的伙计要了棉花,放到了衣袋里。
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么快又被卫南辞的信息素激得发.情!
原悄到了卫南辞的房间门口,发觉门是半开着的。
他抬手正想敲门,门便从里头打开了,卫南辞正一脸笑意立在门内看着他。
“啧!”卫南辞深吸了口气,似乎是想确认他身上是否带着栗子香味。
原悄有些局促地立在门口,问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进来说话吧。”卫南辞将人让进门,自己则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原悄走到他对面坐下,看起来很是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么紧张做什么?”卫南辞给他斟了一杯茶,往他面前推了推。
原悄伸手想去端茶杯,想了想又缩回了手。
“没下毒,放心吧。”卫南辞轻笑一声,开口道:“我这个人虽然不算好人,但行事还算光明磊落,不爱背后搞小动作。”
原悄端起茶杯尝了一口茶,闻言眼皮一跳,感觉对方似乎是话里有话。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三郎。”
“噗!”原悄被他这一句三郎叫得险些呛着。
“我看三殿下缠着这么叫你的时候,你也没这么大反应啊!”卫南辞递了块布巾给他,“怎么他叫得,我便叫不得?论起关系来,咱们可比他亲厚。”
原悄接过布巾正要擦一下下巴沾上的茶水,却闻到那上头沾着淡淡的烈焰味信息素,于是又将布巾放回了桌上。卫南辞见他如此,只当他是不愿用自己的东西,不由皱了皱眉。
“别给你二哥画皇宫的舆图。”
原悄一怔,大概没想到对方竟会知道此事!
“不行!”原悄下意识拒绝道。
他已经答应了二哥,怎么可能轻易反悔?
但他话说出口,很快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妥。
他将来可是有求于卫南辞的,不能将人得罪了。
“我的意思是……”原悄斟酌着问他,“我要是不答应你,咱们之前说好的事情还作数吗?”
卫南辞被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逗得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特别小气且言而无信的人?”
原悄垂眸不敢看他,只摇了摇头。
“我答应过的事情是不会反悔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威胁人。”卫南辞道。
原悄闻言这才抬眼看向他,小声问:“那我能拒绝吗?”
“三郎……”卫南辞凑近了些,隔着茶桌看向原悄。
便见少年漂亮的长睫下,眸光有些躲闪,似是真的有些怕自己。
于是他努力放软了自己的声音,循循善诱道:“作为你半个哥哥,我也不愿看你为难。既然你已经答应给师兄画了,那便给他画吧。”
“真的?”原悄眼睛一亮。
便闻卫南辞又道:“作为补偿,你帮我画一幅京城的舆图。”
原悄:……
“我已经如此让步了,你总不会再狠心拒绝吧?”卫南辞盯着他问。
原悄被他看得心烦意乱,又想着已经拒绝过对方一次,只能勉强点头道:“那好吧。”
卫南辞闻言眼底顿时染上了笑意。
原悄不愿多逗留,见对方没有别的事情,便打算告辞。
然而他刚起身,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
“你……原本想的就是让我帮你画一张!”
“反应得挺快。”卫南辞一笑,“师兄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很欣慰。”
原悄有些着恼地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卫南辞见他如此,收敛了笑意,“生气了?”
“你欺负人!”原悄道。
“我这个人就这样,你二哥没告诉你让你防着点我吗?”卫南辞一脸真诚地道。
“你就不怕我画的舆图给你使坏?”
“别闹,那舆图可是要给陛下看的。”卫南辞道。
似乎是见原悄真得恼了,卫南辞又道:“你要是不高兴,大不了回头也闹我一回。我可以朝你保证,只要你不在舆图上动手脚,不管你怎么胡闹,我绝不记仇,也不生气,更不会对从前答应你的事情出尔反尔。”
“你这话当真?”
“自然。”
原悄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总算缓和了下来。
“明日找个人给我带路,我要把京城整个看一遍。”
“我给你做马夫,亲自给你带路。”
原悄闻言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卫南辞没想到他这么好哄,看着早已空了的门口,略有些失神。
待他回过神来,才发觉空气中不知何时布满了香甜的栗子味。
卫南辞:!!!
好个原小公子,明知道他闻到栗子香会……竟还故意留下满屋子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