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舜随即来找陈庆,提交了兴建衡阳中转的初步方案。
“怎么样,大家支持衡阳建为物资中转站的方案吗?”陈庆笑问道。
“虽然有个别州反对,但大部分州都很支持,尤其是南部各州,他们盼望物资中转仓库已经很久了,所以反响十分热烈。”
“谁反对?”
“目前是潭州反对,当然,他们反对也情有可原,他们原本一直想把长沙作为货物中转地,没想到被衡阳抢走了,所以他们有些不满。”
陈庆微微笑道:“确实情有可原,但衡阳为物资中转地也不影响长沙建仓库嘛!难道潭州各县就不需要货运仓库了?”
张舜笑道:“卑职就是这个意思,长沙也可以建仓库群,然后适当补贴一点。”
陈庆点点头,又看了看方案,方案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他头大,他把方案放到一边,问道:“修建仓库的方案是什么?”
“卑职考虑,仓库分为私仓和官仓两种,私仓出租给商人收取赁金,官仓则是各州修建各州的仓库,衡阳出地皮,各州出人出钱修建自己的仓库群,当然,他们钱是没有的,还是得向殿下申请。”
陈庆欣然点点头,“这个方案不错,公私分开!钱我来出,连同疏浚河道和长沙县的仓库群,最好南部各州也有各自的小仓库群,方便各县物资运送,做一个钱粮耗费的计划给我,一开始不要修建太多,慢慢的扩大。”
“卑职明白了,卑职回去以后,找专门的官员去现场确定。”
停一下,张舜又道:“卑职另外还有一件事向殿下禀报。”
“你说吧!什么事?”
张舜迟疑一下道:“是关于衡州司马吴永金,有人为他求情!”
“谁?”陈庆眉毛一挑问道。
“潭州通判王遥,他们是儿女亲家。”
陈庆想起种桓向汇报过,王遥是潭州第一豪门王家的长子,潭州私盐泛滥时,王家独善其身,毫不参与,这家几代人都出人才。
“这个吴永金也是地头蛇?”
“正是,是衡州排名前三的豪门。”
“既然是地头蛇,还怕马文符这个外来户吗?”
“殿下,马文符是秦桧心腹,张浚之前被发配到永州和衡州居住,马文符就是来监视张浚的,他得到朝廷的财力支持,手握两千州兵,吴永金虽然是地头蛇,但还是怕马文符手中的军队。”
“如果吴永金真的是心向朝廷呢?”陈庆又反问道。
“殿下,王遥愿意为吴永金担保,如果吴永金心向朝廷,他愿意承担一切连带责任。”
陈庆看了张舜一眼,他明白张舜的意思了,如果这个人情自己给了张舜,那么张舜就能通过这件事控制潭州和衡州,所以张舜才会这么积极。
陈庆澹澹道:“按照我的原则,地头蛇不可为一州主官,我可以任命吴永金为衡州通判,但他必须先来京兆述职。”
就在陈庆在四川路单独接见各州官员的同一时刻,今年的新科进士们也开始在各大官衙任职了,外派的年轻进士们也各自赶赴各地。
这天上午,在尉迟县东北方向的官道上,来了两名骑骡驴的人,为首的年轻男子正是新科进士余寿,他没有回临安,而是在京兆呆了一个月,悄悄替父亲买下一块五亩的宅地,在南面新开发的城区,靠近太学附近,以每亩六千贯的价格买下,这里紧靠小河,环境很安静优美。
买下土地不久,父亲派来的管事也来京兆了,余寿把土地交给管事,由管事负责修建宅子,他自己则去尉迟县上任了。
余寿骑着一头健壮的青皮大骡子,在他身后便是徐沛,徐沛已经被开封府任命为押司,主管尉迟县的钱谷,他骑一头大驴子。
县里的押司一般有三到五人,看县的大小来定,尉迟县是大县,所以有五名押司,一人主管律法,主要涉及协助知县断桉,第二人主管文政,协助知县治理县城,第三人主管财税,第四人主管钱谷仓禀,第五人主管治安,就是都头。
余寿出任出任县尉,主管县里的治安牢狱,他的手下主要是都头,但实际上,都头大多被知县直接掌控,所以县尉很容易被架空,不过既然徐沛被任命为钱谷押司,说明财权已经被余寿拿到了。
《一剑独尊》
这也是陈庆那张纸条起了作用,开封府便给了余寿主管钱粮财政的实权。
“县尉,你要记住了,在一个县里,知县是老大,他有推荐权,你任期届满后,能不能升职为县丞,就看知县怎么给你评价,所以无论如何要和知县搞好关系。”
徐沛一路上都在给余寿讲解各种官场规则,包括明规则和潜规则,他做了十年的文吏,着实经验丰富。
“比如你是县尉,负责治安,管治安的人有两拨,一拨是县衙的弓手,二三十人,由一名都头率领,专门负责抓捕强盗、窃贼之类,或者县城有人打架,有女人被调戏,都头都要率人去干涉;另外还有一拨人是乡兵,百余人左右,看守城门,夜里在城内巡逻,对付土匪等等。
你要搞清楚了,知县管都头和弓手,乡兵才是由县尉统领,但实际上呢!大部分县的弓手和乡兵都被知县统管了,而县尉只能打杂,看知县的心情给你安排一些职务,所以我才再三说,要和知县搞好关系。”
“在很多县,知县和县丞是对头,所以县尉的站队就很关键,有的县丞联手县尉把知县架空了,有的知县联手县尉把县丞逼回家看孩子,但从来没有县丞联手知县对付县尉的道理,所以县尉会被拉拢,这个时候更不要急着站队,充分了解情况后再决定。”
“公子,刚上任千万不要想着捞钱,很多时候你不了解情况,别人给你下套,你若贪心上了套,要么就会被别人捏住,要么就被罢官免职。”
徐沛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讲,余寿有时候听得很专注,有时候又嫌他啰嗦,索性左耳进右耳出。
这会儿,余寿有点嫌他烦了,说了无数遍的东西,又拿出来炒剩饭,他鞭子一抽,骡子向数里外的县城奔去。
“县尉等等我!”
不多时进了城,一路打听来到了县衙,县衙门口站着两名衙役,余寿翻身下了骡子,上前抱拳道:“我是新任县尉,烦请帮我通报一声!”
“稍等!稍等!”
两名衙役听说是新县尉到了。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禀报。
不多时,知县马厚文带领一群文吏出来迎接余寿的到来。
马厚文大笑道:“你是余县尉吧!在下是知县马厚文,呵呵!余县尉这么年轻,后生可畏啊!”
马厚文非常客气,开封府来人送任命书时,提醒过他,这位新县尉虽然是新科进士,但他可是有雍王亲自批的纸条,给他任命了一名押司,说明他的后台很硬。
马厚文是在官场打滚十几年的人,立刻知道了其中的分量,所以他对余寿到来格外用心,也格外客气。
“卑职参见马知县!”余寿连忙行礼。
“贤弟不用客气了,这位就是我们县主管钱谷的徐押司吧!”马厚文目光又投向了后面的徐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