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林如海面露茫然:「如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离开,我又能去哪里?」
如果是一个贪官,那就会有无数的退路。
可惜,林如海不是,他是一个清官。
就连运往荣国府的银子,那也是大人物布的局,否则即使林家数代为官,那也积累不出如此多的财富。
「茜香国,夜郎国,扶桑国,哪里都好,哪里都能活命。林伯父,当今圣上也知道你处境艰难,他不会怪你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林如海淡淡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如今,本官就是今上重整江南盐政的钥匙,本官的血也成了冲涮盐税污垢的的祭品。本官一死,换这太平盛世国库充盈,又有何不可?」
林如海这样的人,柳湘莲是万分佩服大的。
但是若身边有这样的人,还是和他非常亲近的人是这个样子,则令他很头疼。
这意味着想要保护林如海,那就会花费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和精力。
「伯父的思想觉悟,令小侄叹服。小侄自愧不如。伯父有什么想法,不如告诉小侄,咱们应该先从哪里入手?」
「咳!咳咳咳!」
林如海剧烈的咳嗽了一会道:「贤侄刚来扬州,很多事情还不清楚,我就算此时来说,也不过是凡事独断,很多事情无法看得全面,如今我已经没有得用的人了。
你多看看,多听听,也许会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事情的其他面。
三天后,咱们再商议如何行事。」
柳湘莲笑道:「那就依伯父的意思,小侄先来这打草,看看能惊出什么样的大蛇。」
五品金龙卫,别说是在地方,就算是上京城,那也绝对算得上一号人物。
「呵呵,还是年轻人有冲劲,咳……」
一句话没有说完,柳湘莲又有些咳嗽。
「伯父,您没事吧。」
林如海道:「积郁成疾,很老的毛病了,不碍事。」
「伯父,小侄来了,您就宽心。先把身体养好,我那些手下先留在林府听您差遣,养好身体才能报效朝廷!」
林如海淡笑,心神一松。
「也好,我一会就派人去请郎中,贤侄还有其他事情?」
林如海拿起了茶,准备送客。
柳湘莲今日虽然来了,但是他还没有求证,所以什么话也只是说一句留一句。
他如今是三品大员,虽然在扬州已经寸步难行,但是求证一个金龙卫的身份还是非常简单的。
「伯父,现在外面的郎中恐怕并不安全,如果伯父信得过小侄的话,可否让小侄为伯父诊治一番。」
「有何不可?」
如今已经穷途末路,就算真是人来刺杀他,林如海也无所谓
死与不死,都已经身不由己了。
柳湘莲摸着林如海的脉象,很快就发现了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不是简单的积郁成疾。
「伯父,你中毒了!」
「中毒!?」
「不错,应该是一种慢性毒药,我用内力游走您经络之中,发现您五脏六腑如今都布满了轻微毒素,若是不驱除,毒素将会越积越多。」
林如海惊道:「他们竟敢如此!本官可是圣上亲派的命官。」
「这事,恐怕就是他们专门所为,为后来者的一种示威!伯父不用担心,我来为伯父驱毒!」
柳湘莲如今早已不是吴下阿蒙,现在是实打实的江湖高手!
对付普通人的毒药,在他内力
的催逼之下,很快就点点滴滴的顺着林如海的口中缓缓滴出,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再也逼不出任何毒素了。
「呼……伯父,你感觉有没有好些?」
林如海仔细感受自己的身体,感受到了以前都没有感受到的疼痛。
「感觉到一些疼痛。」
「伯父不需要担心,这是因为之前你的身体被毒素麻痹,反而没有丝毫感觉,如今驱除了部分毒素,身体机能重新恢复,才会感受到这些疼痛。再有两三次,就能将伯父身上的余毒肃清,到时候伯父肯定可以重整旗鼓,令江南盐政为之一清。」
「咳,呵呵,那就借你吉言。」
刚刚结束驱毒的林如海十分虚弱。
「伯父,您府上的人,如果有问题……」
「贤侄你看着办就行了,金龙卫即使官员都能先斩后奏,何况我那些下人。」
柳湘莲告辞离开,自己手下的几人这一查,果真查出了不少猫腻。
买菜的,掏粪的,看门的,砍柴的足足十几个都是外面的探子。
「老大,这林御史家都被渗透成了筛子。」
「回去说!笵烛,你和南风北风留下,保护林老爷的安全。」
「老大,这些人怎么处理?」
「全都杀了!」
「好叻,这事我最喜欢!」
范彪的铁拳很快就送这些女干细归了西。
柳湘莲带着范彪和花清,离开了林家。
「老大,咱们现在去哪?」
「现在……咱们去城南!」
扬州府城南,那里集市集散之地,柳湘莲一行人才刚刚露头,身后就有几个人缀着。
「呵!」
柳湘莲冷笑着。
花清也发现了跟踪的人,笑道:「老大,要不要我将这些小老鼠清理掉?」
「不用!他们要看,就好好看着。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咱们找不到他们,那就让他们来找我。走,咱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果然,那些跟踪之人跟了两个时辰之后,就消失了。
集市上的官盐买卖,顾客很少。
柳湘莲仔细观察,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平民百姓。
「猪清,你说着扬州城的老百姓都是在哪买盐吗?」
兴许是柳湘莲的声音太大,也可能他这种说法实在是太过于荒谬,显得格外弱智。
一旁一个卖酒的大爷忽然哈哈大笑:「后生,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一看啊,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子。」
柳湘莲奇道:「何以见得?」
「这官盐是咱们老百姓能够买的起的?这都是王公贵族,士大夫官宦的***,那价钱比之黄金也不遑多让!谁会去买?要我说,没有人买才是正常,有人买那绝对是贪官污吏!」
老爷子愤愤不平的说着。
「猪清,你去问问,这官盐多少钱一两!」
「好的,老大!」
「老丈,那您说说,咱老百姓要买盐得去哪里?小子不是扬州本地人,初来乍到想买点盐回家家用,现在摸不清门道,还请老伯告知。」
老伯笑道:「后生,那你沽点酒,不是我吹,这附近一片就我的酒是最好的。」
「范彪,尝尝!」
「好叻!老子向来是最爱喝酒的。老东西,把你的酒拿来!」
老伯还没反应过来,范彪已经把头塞进了他的酒缸,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嘶……哈,老大,这老东西没有乱说,这酒是上好的粮食酿造,味道很纯!」
「唉……唉
,后生,你这下人这么一口气下去,起码能够喝掉我两斤酒,你……」
「放心,老伯,这一缸酒我都要了!不过得麻烦你帮我送到甄府去。」
「好说好说!您就算让我给你送到金陵去也成啊!」
酒,在这个时代可是好东西,而且价值不菲。
五斤粮食一斤酒,这一缸酒可是老汉半年的销量啊。
老汉连忙收摊,乐呵呵得合不拢嘴:「公子,今天你让老汉往哪运,老汉我就往哪运!」
花清也从售卖官盐的铺子里走了回来,神秘兮兮对柳湘莲道:「老大,你猜这儿盐是什么价钱?」
「什么价钱?」
「十两银子一两盐!」
「什么?」
柳湘莲不可置信道:「十两银子!?」
「对!」
花清也唏嘘道:「不过是上好的雪盐。」
「没有粗盐?」
「没有!」
「走!咱们先回去!老伯,你可跟紧了,跟不上,你这酒我可就不要了。」
「放心吧,公子,老汉我手脚可灵便了。」
柳湘莲一行人匆匆赶回甄家,这老汉还真的没有跟丢。
范彪,你去门口守着。
「好的,老大!」
柳湘莲带着花清和老汉进了院子。
「老伯,酒就卸到那边边就行了。」
「没有想到公子竟然是甄府的人,难怪没有买过私盐。」
老汉叹道:「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样。」
「老伯,您这一缸酒多少银两。」
「诚惠,三十八两银子!」
柳湘莲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老伯,坐,问你些问题,不白占用你时间,只要你知无不言,这五十两银票就全是你的。」
老汉听说,问几个问题就有十两银子可拿,眼睛都大了两圈。
「公子你尽管我,只要是老汉我知道的,一定全部都告诉您,就算老汉不知道,老汉我也一定给您打听出来。」
柳湘莲笑了:「没有那么复杂,老伯我问你,在街上你说老百姓不在集市上买那官盐,那他们去哪买呢?」
「嗨,如果是村庄里的,那三不五时就会有卖货的货郎担着盐去卖,虽然只是发苦的粗卤盐,但价格可真是便宜。咱城中的百姓,那是每月的初一十五赶集去堆流城赶集!
那儿的盐又好又便宜!」
「官盐还是私盐?」
「那老汉我不知道,反正雪盐,青盐,粗盐都有,一两雪盐只要五千钱!老汉曾经有幸买过一两,那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