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琴朱墨是朱家兄弟,燕国中人就没有不知道这几兄弟名号的。
尤其冷清岫不蠢,略一思索,便明白朱九这番话是何意,顿时面色微变,压低声音与她道:“姐姐莫非是说,我身旁的小墨子小琴子,竟是燕国派来送我回燕国的人?”
她当即摇头,义正言辞对朱九拒绝:“此举不妥,燕皇既送我来轩辕和亲,此时我若走了,只怕朝中会生变。”
为何要走?
燕国气数已尽,朱九已死,无人能再与轩辕澈一战,谁都知道燕国陨落已成定局!
留在轩辕皇宫,凭借她如今的冷妃之位,未尝不能博得帝王一笑,将来就是稳固如今地位,也比回燕国当个落难美人强。
朱九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观她神色,确实一副为燕国忧虑的模样,摇头道:“三位和亲公主已死有二,轩辕已经做足准备要对其余三国开战,留你在此,徒增伤亡。”
话题已到这里,冷清岫眼神闪了闪,干脆开门见山,悠悠倒了杯茶放在唇边抿着,“拓跋姑娘,整个天下能令朱家兄弟听话的除却朱九,我想不出第二人。”
她的确是聪明之人,若到现在都还看不出这拓拔野的身份有问题,那冷清岫便不可能从一进宫开始就活到现在了。
美人抬眸时,一双巧目似是将朱九看透了般,虽未言语,但眼神已然透露,她笃定了拓拔野就是朱九的事实!
但……
朱九面不改色,反而淡然一笑:“我与轩辕澈有些旧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想必饱读诗书的冷姑娘应当明白吧?”
这一声“冷姑娘”,和朱九当初在燕国时与她见面时的称呼一模一样。
只可惜,二人虽在大小宴会上遇到过无数次,却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朱九位高权重,往往靠近燕皇座下,冷清岫与她可并非一席之隔。
饶是如此,冷清岫心中也是一跳,按捺住激动,起身握住她手,几乎泫然欲泣:“朱九将军!”
似是不管朱九如何掩饰,都要坐实她朱九的身份般,冷清岫红了眼睛,郑重点头:“虽不知你是怎样从那万箭齐发的战场中活下来的,但如今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既有朱家兄弟护送我回燕国,我冷清岫实在无以为报,今夜子时,我跟你们走!”
被她猜出身份,朱九有片刻恍然。
没想到,与她并不相熟的冷清岫竟会如此信任她。
她也忽然有些明白,冷清岫一个只有美貌与才情的女子为何会被燕国万民所知晓了。
一个闺阁之女,能有这份忠肝义胆着实难得,比起她这女战神来说也不遑多让,让朱九升出几分敬佩,遂对冷清岫点头:“今夜子时,朱雀门见。”
“一定,朱九将军。”
少顷,朱九若无其事的带着朱琴回了长乐殿,仿佛来此,只是与冷清岫叙旧那么简单。
秀珠捧着御膳房送来的瓜果后,喜滋滋道:“主子你看,您今早才掌了印章和钥匙,御膳房和内务府的人这么快就把好东西往咱们这儿送了,往日这一盅滋补养颜的雪雁百合汤,咱就是花银子也买不到,现在御膳房竟巴巴儿的给咱送来……”
不等她说完,坐在梳妆镜前卸下头饰的冷清岫已然擦了擦眼角的泪,方才还忠肝义胆的模样,变得平静冷漠了不少。
“你既喜欢,赏你了。”
秀珠一顿,见她语气平平,于是迟疑上前猜测道:“主子,可是那拓跋野来了咱这儿后说了什么?”
这话倒是问的冷清岫勾唇一笑,眼里闪过一抹暗芒:“无事,你替我传个信给魏如海。”
魏如海是轩辕澈的人,冷清岫分明是刻意将消息禀报给陛下!
秀珠也不是傻子,眼睛一亮,忙凑过去,待听完她说的话后,顿时一惊,忍不住讥讽道:“没想到这朱九居然没死在战场上,反而流落到宫中,做了轩辕澈的宠婢!这事儿要传去燕国,她朱九的女战神之名恐怕会毁于一旦吧?”
“你只管做事,旁的,不需要你操心。”
正当秀珠为得知这个消息沾沾自喜时,冷清岫斜睨一眼看过来,顿时令她收心,忙恭敬低头:“是,主子。”
随即匆匆退去,找魏如海禀报冷清岫让她传的消息:今夜子时,朱雀门,有人欲逃。
这个“有人”,既未点明朱九身份,却又让人浮想联翩。
当真是妙。
冷清岫虽想除去朱九,却也没想过引火烧身,若轩辕澈真对她恨之入骨,恐怕这句话,就能要了朱九的命!
镜中,玉面美人般的脸上浮现一丝狠毒的笑意。
彼时,宫墙之下,走在回长乐殿的路上,朱琴听完朱九所说后,狐疑道:“冷清岫当真就这么猜出你的身份,然后信了你的话?她今晚子时当真会来?”
“不错,兄长,是你把冷姑娘想的太过狭隘,她一心为燕皇分忧,是个好女子。”朱九道:“想来,先前那金疮药中含有刺骨草一事,也是我误会她了。”
幸好先前那金疮药是她用了,要不然被冷清岫用掉,莫名遭了奸人迫害,她怕是要死在刺骨草的毒下也未可知。
朱琴皱了皱眉,忍不住摁住她肩膀:“小九,我这心里始终有些七上八下,总感觉事情不对,那轩辕澈昨晚踏入长亭殿,你就不好奇他跟冷清岫说了什么?为何冷清岫会忽然得到协理六宫的权利?”
在朱九抬眸望向他,疑惑的目光中,朱琴语重心长的道:“我曾与那轩辕澈打过交道,他不是一个无缘无故会给人好处的人,除非,冷清岫答应了他什么。”
朱九耐心等着他把话说完,才淡然一笑,安抚的轻拍他:“兄长,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养虎为患的事情我绝不会做第二次。”
见她这么说,朱琴忍了忍,还是没继续劝她防备冷清岫的事,只得点头,随她踏入长乐殿。
但刚进殿,就有一人来到朱九面前禀报道:“拓跋姑娘,陛下在厢房内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