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几处大穴被封,真气不畅,无法施展轻功,但好在他本身体魄强健,就算不用真气,脚力也不压于寻常江湖中人,东方不败与他自泰安昼夜兼程,不出两日,便到了河北平定州。
日月神教总坛黑木崖,便在平定州地界。
二人进入平定州之时,已是深夜,在平定客店之中歇脚,东方不败弄来一面挂着面纱的斗笠,带在脸上,遮住了自己的样貌,也不知用何种方式,通知了黑木崖。他身为教主,自然排场十足,不多时便有上百名神教下属打着旗号前来接应,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最后跟着的几十位膘肥体壮,坦胸露乳的大汉,抬着一顶房子似的步舆,一路呼喊着口号而来。
领头之人在距东方不败十数丈时便提前跳下马来,一路小跑到面前,虽看不清东方不败的样貌,但仍然十分恭敬,躬身行礼,说道:「属下上官云,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苏然远远看到这排场,心道东方不败回黑木崖,比起皇帝出巡也差不到哪去,又听到这人自报姓名,便知这是日月神教白虎堂堂主,号称「雕侠」的上官云,江湖传闻他武功既高,为人又极耿直,不想说起话来满口谀词,陈腔烂调,直似个不知廉耻的小人。
东方不败在斗笠下,瞥了一眼几乎躬下身子快要趴在地上的上官云,一言不发,鼻子里「嗯」了一声,便算作回应,一甩衣袖,足尖一点便飞身进入步舆之中。苏然被上官云恭敬的请到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随着步舆之侧,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向西北而去,一路上这百余名教众不时的高呼着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之类的口号。.
苏然听着只觉刺耳无比,人力有时穷,武功再高又岂能长命百岁,千秋万载,正直自有道,威势再盛,又岂能压服各派,一统江湖?回头看了一眼那顶巨型步舆,恰有一扇小窗半掩着未曾合拢,从中可以窥见其中一角,内里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女童正跪坐着在为东方不败沏茶,他侧身歪坐着,一直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此时头上的斗笠已被摘下,漏出一张无喜无悲的面庞,对外面震天响的口号似乎毫无反应,反倒是苏然视线一落在他身上,他立刻心有所感,同样回头望向苏然,抿嘴一笑,手指轻弹,一根飞针连着细线钉在那扇小窗之上,手指一勾,小窗合拢,步舆彻底封闭了起来。
众人向西北走出四十余里,但见此处山石殷红如血,面前一片长滩,水流湍急,苏然知道此处便是有名的猩猩滩,魔教总坛便在此不远,再向北行,一路上坡,山道两侧石壁如墙,中间仅有一道人工开凿,宽约五尺的通道。东方不败在此下了步舆,又重新带上了斗笠,一众教徒也抬着那顶步舆不知散向何方,唯有上官云与几位侍者留了下来,苏然也下了马,几人继续缓步上山。
沿途日月神教教众把守严密,但一见到上官云,都十分恭谨,一行人经过三处山道,来到一处水滩之前,上官云放出响箭,对岸摇过来三艘小船,将一行人接了过去。
到得对岸,一路上山,道路陡峭,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看清总坛的样貌,上官云扭头看向东方不败,见他缓缓点了点头,立刻心领神会,高声道:「上官云携衡山派苏大侠求见东方教主与杨总管!」苏然看向明明站在身旁的东方不败,心中暗笑,练了葵花宝典,如今不男不女,连回一趟自己的总坛都要偷偷摸摸的。
东方不败似乎感应到了苏然心中的想法,也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多时半空中有一阵银铃之声响起,上官云听到铃声,立时恭恭敬敬的站于一旁等候,银铃声从高而下,十分迅速,声音刚落,便有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进来,双手展开一幅黄布,读道:「日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上官云遵奉令旨,功成而回,殊堪嘉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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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即带同苏大侠一道,上崖进见。」上官云躬身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苏然见这种好似唱戏一般的场面,只觉滑稽异常,再看向东方不败,可惜他带着面纱,看不清是何表情。只听上官云大声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几人继续沿着石级上崖,沿途每隔一段路便经过一道铁闸门,一连过了三道,每一处铁闸之前,均有人喝问当晚的口令,而且关关都不相同,最终到了一扇大石门前,只见大门两旁刻着两排大字,右边是「文成武德」,左便是「仁义英明」,大门的横额上也刻着四个巨大的红字:日月光明。
过了石门,只见地下放着一只大竹篓,足可容三四个人站在上面。上官云看向东方不败,请他示意,东方不败沉默片刻,终于说出他自到了平定州后的第一句话:「你留下,我和他上去!」竟没有刻意捏着嗓子发出尖细的声音。
上官云躬身退至一侧,苏然身处虎穴,也不待二人开口,便主动一个跨步进了竹篓,东方不败随即也足尖轻点,进了竹篓之中。上官云见二人站稳,拿起边上的铜锣,连敲三响,竹篓缓缓升高。原来上有绞索绞盘,将竹篓绞了上去。竹篓不住上升,苏然抬头上望,只见头顶有数点火星,一片片轻云从上面飘过,再过一会,身入云雾,俯视篓底,但见黑沉沉的一片,连灯火也望不到了。
这黑木崖着实高的厉害,若此时有人割断绳子,任两人武功通天,也绝难幸免,想到此处,苏然不由心念一动,看向那几根连着绞盘的粗绳。许是因为制住了他的穴道,东方不败对他极为放心,轸星剑都留在他手中,苏然哪怕此时身无内力,仍有把握瞬息之间拔剑斩断绳索,到时东方不败必死无疑,而他无非是换个地方再活一世而已。
只是想到左冷禅图谋吞并五岳之事悬而未解,自己还答应了巴措朗日上师要为大轮寺护法,答应了平一指为他寻得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此世尚有种种牵挂,苏然犹豫再三,仍不能决定是否要出手。再看向东方不败,虽隔着面纱,似乎也始终在看着自己,苏然顿时放下了心思,自己无真气可用,再快又岂能快的过东方不败,有他看着,便是想动手也无济于事。
只是就这样被胁迫至黑木崖,苏然心里终是不爽利,此时只有他与东方不败二人悬于半空,他忍不住开口挑衅道:「东方教主如今这幅样子,怎么连自己的下属都不敢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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