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司外的莫守民,带着伪装成郡守司卫的顾萧三人正在司外等候,见司前守卫入内通传,顾萧轻踱几步,凑近莫守民,压低声音开口。
“莫家主,一会儿入司之后,能拖多久,便拖多久,一旦拖不下去,就依着咱们先前商量之计行事。”
莫守民稍稍点头,并未回首,眼神落于司前紧盯自己四人的数名巡守军士卒,见他们并未在意几人的窃窃私语,方才低声回道:“木小哥放心,只是杨兄弟就拜托几位了。”
顾萧此来,杨虎臣正是要救之人,自然回道:“莫家主放心,一切交给我们。”
两人正交谈间,只见郡守司大门缓缓打开,先前入内奏报的亲兵已经快步而来,立于门前阶上,向着司外顾萧几人朗声开口。
“将军有令,传莫守民入司禀报。”
莫守民闻言,躬身一礼,领着顾萧三人,低首便行,正当要跨入郡守司大门一瞬,却被身侧几个巡守军士卒持戟拦住。
“诸位,这是何意?”已跨入郡守司中的莫守民,回首望向拦住顾萧三人的巡守军士卒,不解开口。
“将军之令,并未允你带人一同入内。”守门的巡守军士卒双目一睁,厉声喝道。
心中一急,莫守民正要开口争辩,却被挡在门外的顾萧抢先开口:“大人,军情紧急,只我一人知晓,不过小人身份低微,担心大人不予通传,这才求了莫家主出面,还请大人能让我们随莫家主一并入司禀报。”
守门的巡守军士卒,打量了一番被拦在外的郡守司卫,年纪轻轻,说话倒是恳切,开口平缓了些许道:“小子,你莫要多言,高将军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有何军情,你不妨说与莫家主,让他入内禀报即可。”
见这守门士不肯放行,郡守司大门就在眼前,顾萧目光微瞥,心中暗暗盘算,眼下莫郡之中的巡守军士卒皆已分散开来,去安顿莫郡百姓,只有少许士卒守在郡守司外。
自己靠近郡守司的目的既已达到,眼下凭自己三人之力,硬闯救人,只要够快,不等这些士卒集结,只要将那高将军擒下,再以他为质,自能将杨虎臣并云公子护卫救出。
硬闯的心思一生,不由身随心动,少年的手已慢慢抚向腰间佩刀。身后的江凝雪与烟袋锅见状,瞬间察觉少年心思,各自暗凝真气,准备与少年同时出手。
守门士卒追随高登多年,个个眼神锐利,瞧着这三人神情举动,似有不对,不由警觉顿生,手亦按向腰间军刀。
郡守司门外氛围顿时紧张起来,正当顾萧想要动手一瞬,却听郡守司内一人开口招呼几个守门士卒。
“你们几个的膳食,我已遣人备下了,一会换了岗,记得吃。”
这一声,将门前紧张氛围稍稍缓和,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郡守司内,手捧残羹碗碟的厨官老金,将手中杂物,交予身旁膳夫吩咐一番后,快步而来。
顾萧正犹豫要不要动手时,却见老金使襜裳擦了擦手中油污,向守门士卒笑道:“你们几个,这都进了莫郡,还那么紧张做什么...咦,这是...”
话音落时,眼神已是移向门前的顾萧几人,这领头的郡守司卫瞧着极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不由想要靠近几分查看。
士卒们双目不曾从少年身上移开,依旧带着戒备,但开口还是略带恭敬道:“是金厨官呐,这不是,这几个郡守司卫想要面见咱将军,
说什么有军情相告。”
瞥见是老金,顾萧暗暗叫苦,自己稍作伪装,或许瞒得过这些不曾见过自己的巡守军士卒,可老金才见过自己不久,前日破除金刀门那雪衣公子袭巡守军时,就曾借老金之手潜入巡守军营。
此时想再躲,只怕更会引来怀疑,顾萧只得咬牙,将头低下,佯装不识,向老金招呼道:“大人,小的确有重要军情相告,还望能通传一声。”
守门士卒不耐道:“你这小子,怎的如此执拗,不是与你说了吗,将军之令,乃是让莫家主一人前去,你将军情告知莫家主即可,快快离去...”
话音未落,就听老金出言打断道:“且慢。”
守门士卒不明所以,正想要好奇发问,却见老金目带狐疑,缓步走向三个郡守司卫,直至领头的少年身前,方才开口:“小兄弟,你抬起头来。”
顾萧此时已运足真气,打定了主意,只在老金近身一瞬,赫然抬眸。
看到这熟悉面容,老金终是想起了缘何瞧这少年如此眼熟,他不正是前夜在潜入巡守郡守,识破了瓠子下毒之事,而后助自家将军剿匪的少侠,他缘何出现在此。
瞳孔骤缩一瞬,正欲开口,却觉腰间被少年剑指抵住,耳旁响起之声:“你见过我的身手,知道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想法子带我入郡守司,不为难于你。”
老金从少年语气便知此番他并非为了相助而来,见过少年身手,哪敢反抗,更知身后的几个巡守军守门士卒正看着自己,稍作思忖,只得装出亲近模样,开口惊呼道:“表弟,你怎在此地!”
这一幕,让老金身后正戒备的守门的巡守军士卒瞬间懵了,还未等反应过来,就见老金搂起这年轻司卫肩膀,一并跨入郡守司大门,口中还寒暄道:“你啥时候来了这莫郡当差,也不告诉我这做哥哥的一声,来来来,正巧赶上开伙,咱哥俩好好唠唠。”
入了郡守司,老金还不忘回首招呼司外的江凝雪二人:“发什么楞,既是我兄弟的同袍,一并来就是。”
烟袋锅与江凝雪二人交换了眼神,忙快步跟上前去,只留下尚未回神的守门士卒...直至老金领着几人入司而去,这几个士卒方才回身,喃喃交谈。
“这金厨官...何时有在莫郡做司卫的兄弟...”
几个士卒纷纷摇头。
“我好像听伙房营的人倒是提起过,可也记得不清楚了...”
“要不要禀报将军。”
“你可莫要多嘴,小心以后有伙房营的人找咱们麻烦。”
“行了,都别嚼舌头了,好生戒备。”
......
挟持老金,总算入了郡守司,莫守民向挟住老金的顾萧三人使了个“依计行事”的眼神,便随前来接引之人往郡守司大堂而去。
顾萧假意把臂而行,将老金带至司内一处僻静之所,见得四下无人,方才松手来,还未开口,却听身侧老金面带凝重,先开口道:“少侠此来,想来不是为了如前夜一般,助我巡守军而来吧。”
顾萧倒是没想到老金有此见地,亦不藏着掖着,直言到:“不错,我为救人而来。”
老金面色更沉,尽管军中知晓前夜之事者甚少,知晓之人也都缄口不提,但老金是亲眼所见者之一,深知这少年与那被擒住的虎目钦差乃是一路人,不知自家将军为何要擒住钦差大人,但老金可以笃定的是,
这少年此番前来定是冲着救人而来,故而才有此一问。
得了这少年高手肯定答复,老金眼神闪烁,自家将军得虎目钦差与这少年救命之恩,且不论那虎目青年的钦差身份,便是这等以怨报德之事,也让老金抬不起头来,故而才肯在郡守司门前助顾萧三人入得司来。
“你要救那虎目青年,我愿相助,替我家将军还你前日之恩,但我有个条件...”老金倒不担心少年对自己动手,反倒是思忖一番,冷静开口。
听得老金此言,顾萧一怔,明显老金误会了自己是为救严护卫而来,既是措大错着,不如将错就错,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老金并未回答,只是定定瞧着顾萧道:“不可伤了我家将军,得手之后,速速离开,莫要再惹是非。”
顾萧应道:“好,就依老金你之言。”
老金点点头,将关押严青川之地如实相告,指引了关押之地,却见几人少年并无离去之意,沉声开口:“我已告知了你们关押之地,你们这是...”
少年直言道:“这郡守司中还关押一人,现在何处。”
老金闻言一惊道:“你是说...杨将军。”
“不错,他关在司中何处。”少年听闻老金提到杨虎臣,忙开口追问。
老金一介厨官,不知当中厉害,只想将少年一行人尽快送走,当即开口道:“他被押在这郡守司牢中,不过...看守甚严,我劝少侠莫要擅闯。”
“多谢!此事木某不想连累金大哥,事后若是有人查问,你只管说是受我所迫...”顾萧道了声谢,话音落时,单掌切向老金脖颈。
老金只觉颈间一痛,眼前一黑,当即昏倒在地,顾萧连忙托住,将他藏匿至一旁,又使草垛盖住,方才回身向江凝雪二人开口。
“莫家主已入得堂中,咱们先行潜入郡守司大堂,待莫大叔面见将军时,出手擒人,到时以他为质救人,待到郡守司一乱,城中士卒自然会往此地集结,你们趁机带着杨大哥离开,去适才老金所指之地,救出严护卫,我留在司中,设法与巡守军周旋。”
烟袋锅应道:“那咱们救下人后,在哪里碰面。”
稍作思索,顾萧道:“你们救出严护卫后,不必等我,先带着他往雁北城,要设法赶在那掳走云公子与莫姑娘出关之前,救下他们。我拿住这将军,自然能帮你们引开追兵。”
江凝雪至此方知,少年早在心中做好了打算,要以他自身为饵,引开追兵,急切道:“不可,你孤身一人,如何与这莫郡城中数千巡守军士卒周旋。”
顾萧明白若自己不说出脱身之法,只怕以江姑娘的性子,不肯独自离去,于是装作胸有成竹道:“江姑娘只管放心,我自有脱身之法。”
江凝雪依旧不放心:“城中有数千士卒,你又怎知军中没有能人,不如我与你一道,万一有什么差池,也好相互照应。”
烟袋锅瞧着身侧姑娘眸中关切神情,似是瞧出了端倪,开口笑道:“木兄弟,要不就依江姑娘所言吧。”
顾萧无暇细想,只神色凝重道:“尺信大哥并不识得何季,此事还需江姑娘同行才可,救下云公子,了却雁北之事,咱们方能借他之力去寻慕容谷之下落。”
闻少年之言,知他心思已定,江凝雪不再多言。
顾萧见二人已无异议,当即弓身,领二人望郡守司大堂悄悄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