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山盛余峰大楼前坐着三位先生,一动也不动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各自的太师椅上,宋溪瑞依旧像往常一样,温润如玉静静的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七先生天昊双手按在横放在膝盖上的乌黑铁鞭闭目养神。就属小师妹净乐耐不住寂寞,怀里抱着一面流霞银白宝镜,小脑袋却在东张西望,先前邀请了那个跟着魔头身边的美女姐姐,只是还没等把人家邀请到自己的道观,人家就已经离开了昆仑虚仙州了,净乐只能叹气一声那些好玩的东西看来要晚上几年才能炫耀了。
昆仑虚仙州共有九门,其中八门各处一方,还有一门落座于昆仑虚仙州的正中央,是一座青石门建的也不高,在号称十万万大山的昆仑虚仙州显得极不显眼,也极其难寻,可正是怎么一处地方去是镇守整个昆仑虚仙州灵气气运的压胜核心所在,传言开明九首,望九门,震慑昆仑百兽。便是说的这个。
从始至终都没现身的仙祖便坐镇在这里。
修道至巅,可幻化三人,各族各有称呼,其中就以极西之地最为出名,他们称之为今我、逝我、未我,最后帝元殿盖棺而论,以本体、阳神、阴神划分。
昨日出现在盛余峰大楼酒宴的仙祖是一袭白袍的阳神,而同时坐镇玄都山地穴的是黑衣阴神,现在坐在这座无名荒山溶岩巨洞青石门下的一袭极其华贵紫黄道袍的仙祖重鸿就是本体,也是极西之地称呼的今我。
二先生殷虚天三请仙祖,一请仙祖阴神坐镇昆仑虚仙州唯一净土可庇佑万余真正干净道人的玄都山,二请仙祖阳神千万盛余峰大楼会友,以自削战力留空给太安山以外潜藏不出的耗子们,三请仙祖本身坐镇中央天门,杀尽入洞者。
殷虚天三请仙祖重鸿,重鸿全部都一一应下,没有片刻犹豫,也正是如此殷虚天才能做出这收网昆仑虚仙州的惊天大网。
仙家成了虽然选择了这万古无人烟的昆仑虚仙州,而是没有伸手向那些富硕之地讨要地盘,表面上各家的领地一点都没少,可仙家成立往后惊起的波澜注定不会比翻天覆地轻上多少。
似如漠北魂族,当年被人族虞皇以大道赌约驱逐出居住无尽岁月的领土后,当即领土就被瓜分殆尽,十余年后驱魂人出现,驱魂人除了收集物资与搜寻厌幡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重征故土,要不然不知多少岁月才会回归的魂族等到可以离开漠北的时候在三千道州几无立锥之地,驱魂人有东、西、南、北、中五司统御一州,驱魂姚漳的中司之长更是重重之重,就是是取魂人经过二十多万年的时间彻底坐镇那一州之地,可被压制了二十多万年的漠北魂族回过就真的悔改只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老老实实的休养生息?
为了以防不测相邻各族都不约而同的将碟子打入了魂族故土,殷虚天敢打包票,看似对魂族忠心耿耿的驱魂人内部绝对会有已经依附他族的修士,而对于这种的人殷虚天可没有一点好感。
当初遗乐请来外人姜中兴来太安山下了这一盘棋,将宴谢各族放在了仙祖开山礼的前面,可不是只是为了早早结束这根本就毫无意义的大会,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见自己的主人来了这边能不除了露露脸邀邀功?殷虚天最喜欢的就是现在急不可耐的老鼠们。
祭天礼放在最前面瞧是道门仙家无比尊崇天地大道,其实只不过是姜子望和遗乐对各族那些不老实人的一种敲打,你们瞧见了我们的实力就老老实实的,不老实的殷虚天可没那种博爱的胸怀留下他们的狗命,殷虚天为何要将第三天的武斗提前?还不是瞧不惯姜子望和遗乐两个磨磨蹭蹭的性格,这种垃圾杀了就是,想要因鱼出水,除了把合适的鱼饵还得把水搅浑了,越浑越好。你们不是早早的就得到了情报了吗?情报不符你们不得老老实实的再去找自己的探子再核实一番?
八座天门各有一支仙祖传道之时留下的亲信门徒所组建起来的私军,除了正南天门由五位先生和昆仑虚仙州看门人俞润宇和开明兽外,皆是负甲提弓骑马的七千人,七千人就算是在这个数量上再加十倍投入这茫茫十万万荒山之中也是不够了,可若是他们知晓准确的位置那?
七千持弓甲士横列在一处恰好被乌云阴影遮盖的山岗之上,寂静无声。
恰是那道乌云飘动,将这只军队暴露在皎月之下,为首一人凝重的抬头望无限星空望去,星芒闪烁,片刻之后七千黑甲默默化作七队,分流插入密林山涛之中。
无疑例外,七支千人部队直捣黄龙准确无误的插进一处处本不应有人的山洞、地穴一阵白羽激射而过,原本就不多的潜藏碟子就彻底死绝,留下十人打扫战场外,七支部队再次出发前往一处已经是乌云遮掩的寂静山岗聚集合军,等待着下次乌云闪开,满天星斗指标。
其余七支七千甲军皆是如此,分分合合如同蝗虫过境,所行之处再无碟子潜藏。
正南昆仑虚仙州的山门之上遗乐一人盘膝独坐,星斗至宝紫极星盘横方于面前,遗乐双手不断在那如同梦幻一般的星盘反映出来的漫天星云上来回游走拨动,每当遗乐的双手拨动一次,昆仑虚仙州的天空上乌云飘荡,星光闪烁。
遗乐竟是一人指挥七支七千甲士,共计四万九千人再一州之地收网。
四万九千甲士人人覆黑甲骑马,每人胸口原本所挂名牌的地方如今已经被一块雕花青玉取代。
你替我啥尽一州碟子,我赠与你们四万九千甲士人人佩戴仙家山水玉佩,集昆仑虚仙州一州之地换你们一夜无敌。
需知这种山水玉佩在太安山只有几位先生可佩,连练气士一境都算不得的小道童玉臻佩戴着其师凌汐的山水玉佩可乘风远游,一日从南山门回到太安山。
正南四位先生与俞润宇联手撕人而入,九首开明兽曾经立誓一日只能屠戮五十生灵,白天因为驱魂人偷入名额早已达到,现在就远远吊在五人身后几百米丈的地方,搜寻潜藏的碟子和捕捉偶尔逃出生天的幸运人。
九首开明兽将一个深藏在底下数尺的碟子揪出后,老三亲自出手,废去丹田气海折断四肢后将其丢弃,老子五十生灵杀够了就不杀人了,弄折他们的小胳小腿在废掉他们的半条命可不算是杀人。
九首中最不爱杀戮的老九慢慢扭过头去望向身后正北方,那里有一人孤身遥控指挥四万九千人。
就算是独得天地厚爱的开明兽中掌管记忆的老九都为之感到惊叹,三日背下昆仑虚仙祖数千个碟子藏身之所和近万个藏兵停兵的准确位子,这是何等的竟然记忆。
老三还没玩够,急急催促着老九收回北望的目光瞥了一眼脚下哀嚎不止的残废碟子,继续向前悠然迈步。
太安山以外收网已经开始,坐在盛余峰大楼下的三人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终于一个在周围几座道观都吃的开,与那个都能混个眼熟的朴素老实的道人出现在三人面前,长跪不起。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好像有人领了头,人们才会陆陆续续的走出来。
许久之后月渐渐西沉,东边依稀有虹光浮现,鸡鸣而起天色将亮。
此时三人身前已经跪下了七八百人,百族每一个族都往太安山塞上两三个碟子,原本人数就是一两万人的太安山的碟子能不多吗。
终于闭目养神一夜的天昊悠然起身,肩扛着自己那个乌黑硬鞭悠然起身离去,同样枯坐了一夜小师妹净乐也想要起身。
天昊连头都没有转回,轻声嘱咐道:“小师妹你就不用来了,省得到时候再让血弄脏了你的镜子,我的鞭子没事,最喜欢血了。”
“天昊。”一样没有闭眼视乎一直等待的就是眼前这幅景象的大先生宋溪瑞突然叫住七先生天昊,将腰间一枚如同婴儿拳头大小的宝印丢出,平静道:“拿着。”
天昊伸手接住后,也不做作直接大大方方的悬挂在自己的腰间,提鞭下山。
山脚下从玄都山同样等了一夜却偶尔能杀得几十个死士的第三代弟子司明带上八百甲士登山而上。
太安山盛余峰上七八百跪伏的碟子越发心颤,大先生所掷着何物,太安山的正方阴印,得此印如得山脉气运相助,除非中三境的王者高手亲自出手,要不然原本就喜肃杀与战仙姬凌天齐名的天昊,于太安山的小无敌。
天昊刚刚下山,就有一个瞎眼老道提酒而来。
大先生宋溪瑞都微微眯上了眼,静静瞧着这个在意料之中的意外之喜。
最喜欢喝酒算命的瞎眼老道胡青竹,兜兜转转绕过七八百个下跪的碟子大队,一屁股坐在最前面,与宋溪瑞距离十余步,两面相对。
胡青竹只顾自的喝酒,也不说话,一坛尽了,再取一坛。
许久之后脚下酒坛连片,终于一声鸡鸣之后,旭日东升。
天昊一人满身浴血,脚步虚浮的绕过那七八百人,坐会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如既往将不知被血染过多少遍的乌黑铁鞭放在膝上,继续闭目养神。
小师妹瞧着浑身是上的七师兄有些忧心,可碍于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忍着。
司明身披银甲领七百多名甲士复命。
一夜无言的宋溪瑞终于开口:“原本虚天是想要杀了你的,虽说你们没有怎么样,留着放在枕头边还恶心,不过好歹你也算遗乐的半个师傅,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已经无酒可喝的胡青竹醉醺醺的抹了一把脸,最后停在不知已经瞎了多少年的双目上,沉默许久后才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真可惜我是一个瞎子,瞧不见你们的模样。”
净乐撇了撇嘴角。
宋溪瑞漠然道:“还有一个机会,你可愿意余生坐镇中央天门吗?遗乐说往后的酒水他管够。”
胡青竹遥遥头,长松了一口气:“这辈子的酒已经喝够了,不亏。老了老了临终前还能收得一个真徒弟不亏。”
说着胡青竹从袖子了拿出一本薄薄的泛黄书卷;“留给我徒弟的。”
说罢瞎眼老人头颅无力下垂,闭上了瞎了一辈子的眼睛。
于此同时由帝元殿以大道本源为基,修建的偌大天道台上,一个原本光芒就不艳盛的灵碑彻底熄灭。
宋溪瑞扫视过台下跪着的七八百那族都有的碟子,柔声笑道:“诸位师弟师侄跪了一夜也累了,现在回合还能睡个回笼觉,可莫要忘了正午还有开山大典,要是迟到了被闻道师兄给逮到了我可不帮你们求情。”
七八百身披道袍如今也真心想要加入道门仙家的碟子面面具觑,这就完了?一点处罚也没有?还有那个摆明了跟主动求死的瞎眼老道胡青竹是一脉的闻道继续担任司礼之职?
只是没人敢去发声,都默默的低头离开盛余峰各自返回自己道观,没有那个傻子听宋溪瑞的话去睡个回笼觉,眼下还是抓紧和家族宗脉的上线断了联系才对。
看着人群匆匆散去,宋溪瑞背靠太师椅,轻声说了句:“春寒肃杀,万物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