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候葛渚还只是个在安柠的庇护下唯唯诺诺的小孩,有一点自己的聪明,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但是更多时候还是充当那个乖小孩的角色。
在那个时候庆历四年春已经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少年,鲜衣怒马,年少轻狂,那个时候这个世界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还只是那个时候。
在那个时候小九只是一个安静的,不会说话的,古怪的,冷漠的女孩,骄傲如公主,卑微如草芥。
在这个时间的节点,葛生坐在庆历四年春的身边,白猫发出轻微的幸福呜呜声吞咽着鲜美的鱼肉,女孩站在那里默默地盖着冰庐,背景是一望无际的,接近蔚蓝的湖水。
后来的很多时候,三个人在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场合下都回忆过这一幕。
人类对回不去的时光总有或多或少的美化与憧憬,所以三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忘记和补充了一点东西。
在这或多或少之中,真实的过去被记忆逐渐扭曲,然而对葛生来说。
那个沉默的,安静的蓝发女孩,独自一人,一块一块用手将冰砖抱起,一座简陋到有些粗鄙的冰屋从无到有逐渐成形。
这不是很美的画面,但是见过这副画面的人再也不能忘记。
所以在生命中的许多次选择中,这个男孩都选择默默站在小九的身后。
因为葛生多记了那句谢谢。
那个温暖安静像是哭泣又像是解脱的笑颜。
……
……
哔哔啵啵的红色火苗裹挟着浅青色的烟,那是潮湿的未燃尽的碳,因为临时捡来的柴有些还残留着昨夜霜寒的露水。
葛生看着那个男人被火光映照的脸,微微然有些恍惚。
他在那场帝誓中突然出现,但是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开场便被那个易容为葛连的家伙重创羞辱。
但是他似乎从来没有认识到这个事情,在帝誓的进行中,越来越多的是展现他不可思议的学识,而在最后欧夜猜到他的身份的时候,竟然颤抖着不敢出手。
但是他究竟是谁,葛生并不知道。
然后今天来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平淡地招呼他过去,然后给他讲了一些关于小九的事情。
但仅此而已,连小九对他,也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任何名为信任的情绪,更多的是对待陌生人的姿态。
可是依然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火光下的他面孔的轮廓,有着男子最迷人的冷峻,就像是一座万年玄冰凝铸的山,但是隐约又有一种属于男孩的柔软,葛生猜他至多不会超过二十岁,而且真的长得非常好看。
不过中午,小九便搭好了冰屋,然后便到了午饭时间,但是小九自己本周的存粮都在冰屋里放着,所以她只好从熟悉的觅食地点现挖了几块地瓜,在湖边洗好,给两位客人拿了过来。
只是说有位客人并不想这样解决午餐。
湖底柔软湿润的淤泥包裹上赭红色的地瓜,深秋的旷野有大把的干柴,搓起一小团金色的火焰,便能够点燃一堆茂盛的篝火。
待到篝火的火焰由浅青变为赤红,就可以投入已经稍稍干硬的泥块,那个突如其来的男子看着骤然升起的那团碎金般的火星,那是泥块将燃烧的炭星翻起:“都秋天了,还这样生吃对自己的胃到底有多大的自信?若是等到冬日,小妮子难不成要抱着雪球来啃?”
“要你管!”小九悻悻写道,倒不是她对生食情有独钟,而是她完全生不起火。
早些时候倒尝试过钻木什么的,但是小九很快认识到书里的东西未必是真的,最少对她而言不是真的。女孩的手腕力度和耐久,几乎注定她无法在十岁的年龄做到这件事情。
她倒也曾经采过火种,然后试着保存,但是保存途中不幸烧掉了她出来带的三条裙子中的一条,她终于发誓火这种东西,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碰。
顺便提一下,第二条裙子就是被葛生毁掉的,所以她那时会毫不犹豫地掠夺战利品,并且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当这个陌生的家伙提到这个让她忌讳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好感。
葛生看着在火光前忙碌的金发男子,心中原本那种对方神秘无比的大高手形象突然有些松动,不由开口发问:“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名字什么。”金发男子看着火势抽出一根柴火,轻轻说道:“萍水相逢,那就叫我庆历四年春好了。”
葛生黑线。
葛生自然知道庆历乃是斯特帝国当今年号,不过倘若以今日作假名,那么叫做庆历三年秋才对,哪有这么胡乱来的,连给个化名都没有丝毫诚意。
“斯特人?”小九写下文字询问。
庆历四年春不置可否,看着眼前火红的篝火,自言自语般说道:“其实烤地瓜看似简单,大至钟鼎之家,小于街头乞儿,各有各的门路,各有各的吃法。”
“寻常烤地瓜不过置于炭灰之中,用余热焖熟,此法常熟不透,吃着夹生引人不耐。”庆历四年春说起来竟如数家珍一般:“也有人就地掘穴,置地瓜于其中,取炭火在上面烘烤,火尽则掘开取食,色泽金黄糯软香甜,更有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