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娄靖嘉哼着小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才坐下不久,便有传唱声从远处传来:“孔桉亲王驾到!”
一时间,所有官员的目光纷纷朝着不远处看去。
暮池藏在季景言的衣襟中,分明也听到了,下意识地转头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该说不说,孔桉确实是太张扬了。
这等隆重的场合,分明是来为砚诀君接风洗尘的,他却像是喧宾夺主一般,穿了一身华丽的衣裳,衣襟衣袖处的四爪蟒是金线缝制,上下翻飞,眼神怒目。
嚯,穿了蟒袍来的。
暮池微微挑眉,看向孔桉的目光带了几分戏谑。
说起来,孔桉也不算是难对付,毕竟这人久居高位,张扬狠辣,只要处处小心,用些谋略倒是也能把他从高位上拉下来。
——但是另一位,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丞相大人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声,一时间,官员大臣纷纷喧嚣起来,比起孔桉到来时更加郑重,纷纷起身迎接。
暮池刚刚轻松些的眉眼也瞬间冷沉下来,她微微蹙眉,看向来人。
说曹操曹操到。
她可是好久没见到楚业书了。
这位丞相大人可是忙得很,自从瑶光公主“薨世”之后,便称病在自家府上躺了半月之久,谢容暄大概还以为是他在伤心,暮池可是知道,他趁着这个工夫,去找地虎符了。
楚业书可是狡诈得很,且不说能与朝堂大大小小的官员搞好关系需要耗费多少心神,就单单说他手底下能用的心腹,除了那位他一手提拔的粮草官陆彦,楚业书的手眼在宫中内外可谓是无处不在。
就连他公主府也都能进去几个苍蝇,可见楚业书的手段非同一般。
“见过丞相大人——”
远远的,不少大臣便向着楚业书躬身行礼,更有官员已经走上前去,同楚业书攀谈起来。
这好像是自从瑶光公主去世之后,丞相大人第一次参加宴会,不少大臣都想要趁机与其多聊上几句呢。
孔桉自然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一个抬眼扫过去,正好与楚业书的眼神对上。
楚业书轻笑一声,缓缓来到孔桉面前,向孔桉恭恭敬敬地行礼:“微臣见过亲王殿下。”
孔桉冷嗤一声:“丞相大人好大的派头,本王的接风宴,可是都没有请动您呢。”
楚业书年逾四十,脸上是睿智的山羊胡,整张脸看上去文雅有礼,一副刚正不阿,文人风骨的模样。
“亲王殿下恕罪,老臣前些时日病得厉害,虽想为殿下接风洗尘,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老臣当日就着人备了薄礼送到府上,还望殿下不弃。”
一番话语,天衣无缝,做事滴水不漏。
暮池扒着季景言的衣襟,听着楚业书的话,也不觉啧了两声。
楚业书就是个老狐狸变的,这种人不似孔桉这般嚣张跋扈,却知道隐忍退让的道理,往往这样能伸能屈的人,才更让人忌惮。
孔桉冷哼一声,在这么多大臣面前发难也并不好看,他没再说什么,拂袖离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楚业书眯了眯眼睛,看着孔桉离开的方向,目光稍稍转移,便落在了端坐在位置上的季景言身上。
众人的阿谀奉承,与那位国师大人悠然自饮的情形对比鲜明,喧嚣与安静,楚业书不觉抿了抿唇。
“再乱动就把你提出来。”
那位在旁人眼中“正襟危坐”,“悠然饮茶”的国师大人,表面上一副平静淡泊的表情,但如果仔细一些去看,便能注意到季景言语气中的几分哑意。
怀里的小家伙儿太闹腾了。
季景言分明是有些恼的,但对着小家伙儿又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能做的最狠心的事,便只是哑着声音警告她一番。
“喵……”
暮池缩了缩脖子,将扒着季景言衣襟的两只小爪子收了回去。
实在是这宴席上有太多好玩的事情了,她想要多看一看嘛。
以前是瑶光公主的时候,暮池完全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就高坐在谢容暄一旁的位置上,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撑着椅子,睥睨着宴会上的一举一动,官员百态。
有意思得很。
可惜了,现在却只能窝在季景言的怀里看,一点都不过瘾。
遗憾地叹了口气,暮池知道自己还有正事,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刚刚分明是跟楚砚诀遇上了的,怎么现在还没有看到他?
还没来吗?
啊。
看到了。
暮池的眼神终于从人群中停了下来,她的目光穿过无数人落在楚砚诀身上。
楚砚诀这人真的很奇怪。
就比方说,今天这场宫宴,分明是谢容暄为他开的,如今孔桉占尽了他的风头,他却不气不恼,甚至一身浅色的衣裳落座,拿起身边的酒盏,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将酒杯放下了。
暮池歪歪头,眯着眼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
“老臣见过国师大人。”
一道苍老又冷沉的声音越来越近,暮池皱皱眉,又急忙重新躲进了季景言的衣襟中。
是楚业书过来了。
季景言显然是被怀里小家伙儿的动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只是放下手上的茶杯,向着来人的方向点了点头,算作回礼。
其实季景言现在的情形有些尴尬。
小家伙儿非要往他怀里钻,他又不好让旁人察觉,便只好微微侧着身子,将自己的外衣往胸口方向多遮挡一些。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向楚业书点了点头:“许久不见丞相大人。”
——明显是不想多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楚业书没有看出来,他朗笑两声,继续道:“国师大人,这等热闹的宴会,还是不愿喝杯酒吗?”
季景言很少喝酒,尤其是在宴席上,喝酒误事,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季景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楚业书勾唇,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道传唱声再次传来。
“陛下驾到——”
那一瞬间,季景言如临大赦一般,不觉松了口气,并且暗暗下定决心,下次绝对不会依着小白,让她往衣服里藏了。
谢容暄进来的时候,楚业书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暮池探出头,看向谢容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