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薛丁山, 竟然开始直呼她的名字“梨花”,以示亲密了!
安秀轻笑:“真的?你真的想要娶我为妻?”
薛丁山用力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梨花, 你嫁给我好不好?我心悦你!而且我看得出来, 你也是心悦我的,是也不是?”
安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却是用心声对骊山碧潭镜旁的樊梨花本尊说了几句话:“樊梨花,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他为了达到目的, 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做!”
“其实就算你当初不是上赶着非要嫁给他,他也是会用自身为筹码来换取利益的呢。可是你呢?为了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就误杀了父兄,失去了家,从此孤身一人,只得奋力抓住他,当作最后的温暖!”
“可你有没有想过, 你会落到那样的境地, 还不全是他害的?你又是何苦来哉?”把毁了她的仇人当成最亲的人, 与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樊梨花被戳中了伤心处,心里沮丧得不行。她回想着前世的事,不停地问着自己,值得吗?她所付出的那一切,都值得吗?
丁山他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她?她一直以为他是爱她的,只是因为种种误会、种种不得已, 她与他正式在一起之前才会有那么多的波折, 她才会不得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和苦处。但是, 如今她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观看他与“她”的相处, 曾经被记忆一遍遍美化过的往事□□裸地展现在她面前,却是再由不得她自己骗自己了。
安秀说道:“樊梨花,接下来我要演一场戏,你好好看着。你别听薛丁山说出口的话,那都是假的;你注意着他的神情和动作,那才是他真正的所思所想。”
樊梨花应下:“好,我会的。”
于是安秀装作一副极其感动的模样,欣喜地道:“真的吗?我爱的人正好也爱我,这是世上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我实在是太幸运了!丁山,我好开心,我樊梨花何幸,这辈子能够遇上你!”
薛丁山也说道:“能够遇上你,我也是深感幸运。”他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辈子才会遇上这么一个母夜叉!
安秀兴奋地抱住他:“那我明日就让父亲挑个良辰吉日,我们正式成亲!”
薛丁山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放柔了声音道:“好,当然好。不过婚姻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梨花,你是我心爱之人,我不能让你受委屈,我们的婚事必须得办得风风光光的。所以,成亲之事,不必急于一时。”拖延,狠命地拖延,他才不要真娶她呢!
安秀摇了摇头,一脸深情地说道:“没关系,名分什么的我不在乎,只要你爱我我爱你,那就足够了。婚事可以慢慢办,但是我决定了,从今日起,从此刻起,我就把你视作我的夫君!”
薛丁山笑道:“好,从今日起,从此刻起,我也把你视作我的妻子!”毫无廉耻的贱婢,上赶着要倒贴给他,实在是让他憎恶不已!
安秀把头埋在他的肩上:“那我们这就以夫妻的身份相处吧。虽暂无夫妻之名,但可先有夫妻之实。春宵一夜值千金,薛郎,良辰美景,我们不要虚度啊。”天知道她得是多么用力地憋住笑,才捏着嗓子把这一段话说出口。
薛丁山浑身僵硬,勉强笑道:“对不起,梨花,我很想与你共度长夜,但我不能这么做。我……我不愿唐突了你,因为我心慕于你,在没有正式娶你为妻之前,我怎么舍得碰你呢?听我的,我们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到新婚之夜好不好?”不知羞的贱婢,这就拉着他求欢,实在是太让人唾弃了!
安秀瞬间站起身来,背朝着薛丁山,继续用心声跟骊山碧潭镜边的樊梨花本尊说话:“樊梨花,你看到了?听到了吗?你明白薛丁山真正的意思了吗?”
樊梨花眼眶红红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真傻,真傻啊……”他从头到尾,就是在抗拒“她”、鄙夷“她”!他嘴里说出口的话,都是虚情假意,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可当初的她,却是半点都没有听出来、看出来!
安秀轻笑:“继续看着!有些人的底限,可以远比你想象的还要低!”
说着,她转回身,面向薛丁山:“罢了,不碰就不碰,那我们还是先谈谈怎么成婚的事吧。薛丁山,眼下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我是西凉人,你是唐国人,我们分属两国,两国还时有冲突,我们要怎么在一起?”
“你说过要娶我的话,该不会是说来哄我的吧?”
薛丁山连忙说道:“当然不是,我对天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若有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安秀问道:“那你倒是想个可行的方案出来啊,我不信虚无缥缈的承诺,我只看行动。”呵,发誓要有用,古往今来不知得有多少负心薄幸的渣渣要被雷劈了,有的甚至还要被劈好多回,可他们不还都活得好好的?
誓言这种东西,也就是听着唬人。当真的,根本就不需要发誓;不当真的,发誓不过是家常便饭,张口就来,闭口就忘。
薛丁山早就打好了算盘,说道:“自然有办法。虽然我们分属两国,但只要你跟着我回唐国,也做唐国人,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我知樊总兵看重你,你说的话他必会听进心里去。这样吧,你劝说他弃暗投明,开关投降,我朝二圣必会龙心大悦,对你们加以嘉奖。”
“到时候,我再请二圣给我们赐婚,我娶你为夫人,从此再不分离,好好地在一起一辈子,可好?”他所说的二圣,指的就是唐国的皇帝和武后了。帝后共同临朝,并称“二圣”。
呵呵。
薛丁山想得还挺美。
如此一来,他不仅自己脱了身,还一扫前耻,靠美男计拿下了寒江关,将功补过,回朝之后必是加官进爵,前程不可限量。
顺便他还能白得一个美娇娘!在他看来,女人进了他的门,还不是他想怎么磋磨就怎么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到时候他不可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把曾经受过的屈辱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原身樊梨花过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她婚后的经历简直堪称是苦情戏女主了,憋屈得让人吐血!
但那是樊梨花,关她安秀什么事?
她安秀从来不做苦情戏女主,她从来都是手拿爽文剧本,做的是爽剧大女主好不好!
于是安秀微微一笑,用力地拍了拍薛丁山被绑着的肩部——也不知道他是真没意识到还是自信心过剩,他到现在还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呢,凭什么有这种爆棚的自信心她爱他爱得不行?她要是真的在意他,还不心疼得要命,早就给他松绑让他舒服一点了?
可她偏不松绑,没看见没看见就是没看见!
安秀笑着再拍了两下的肩,对他肩上的绳子视若无若,说道:“丁山,你先别急,在我跟你去唐国之前,我有几个问题需得问你。”
薛丁山说道:“梨花你只管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秀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薛丁山答道:“我今年二十有五,上个月刚过的生日。”
安秀微微皱了皱眉:“哦,原来你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呀,比我大了足足五岁!”
薛丁山笑道:“也就五岁,不多不多。你跟我在一起,正好衬着你年轻貌美。”
安秀摆了摆手,说道:“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你今年既已二十五岁,按照唐国的风俗,你这个年纪应该早就定亲完婚。”
“薛丁山,你老实告诉我,你可已经娶妻?娶了几个?都是什么时候娶的?有孩子了吗?有几个孩子?儿子女儿?”
薛丁山顿时哑口无言。他想着措辞,盘算着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忽悠过去了。
然而不等他想出狡辩的言辞,他的下巴就被安秀用修长的食指强势抬起,对上了她敏锐如鹰、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薛丁山,你看着我,不许说谎。你要是敢说谎,我警告你,惹怒我的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别忘了,无论何时何地,以你的这点三脚猫功夫,怎么也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教训你,易如反掌。”
薛丁山被她这么一看,再这么一说,顿时浑身一震,只能说出实话:“我……我确实已有两位夫人,不过没有孩子。但是这个事我可以解释,梨花你听我解释啊。”
安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淡淡地笑道:“行,我听你狡辩。”
薛丁山连忙摇头道:“不,不是狡辩,我说的都是实情,我确实有苦衷!其实就在三个月前,我还没有娶妻,现今的两位夫人都是这三个月新娶的。但是梨花你听我狡……不,解释,我对她们都没有真感情,都是迫于当时的形势,我不得已而娶的。”
安秀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看向他,追问道:“哦?到底是个怎样严峻的形势法?又是怎么个不得已的娶法?你都说来给我听听。”
薛丁山只得把他之前人生的两段黑历史略做粉饰之后告诉安秀:“我的第一位夫人,名叫窦仙童,是隋末夏王窦建德的后代,她与其兄长窦一虎同为玉门关外棋盘山寨主。我领军前去锁阳城解救父亲时,途经玉门关,手下偏将罗通被窦一虎所擒。为了救回罗通,我不得已答应了他们兄妹的要挟,娶了窦仙童为妻。”
这是第一段黑历史。
安秀听罢,点了点头:“原来你竟是这么关心部下的好将军,甘愿为了部下的安危献身劫匪之妹,实在是让人感动不已呢。”
薛丁山脸一黑,忽略了安秀话中的暗讽之意,继续说道:“后来我虽打败了苏宝同,解了父亲之围,就是被他姐姐苏皇后所阻,身受重伤逃入山林,幸得陈金定所救。”
“陈金定是隋末泗水关总兵陈明之孙女,使得一对大锤,力大无比,本领高强。在她的掩护下,我才能安心养伤,康复之后伺机成功复仇。陈金定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报,因此也娶了她,为我的第二位夫人。”
这是他的第二段黑历史。
安秀怒道:“原来皇后是被你害死的!你杀了我西凉当朝皇后,其罪当诛!”
薛丁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补救:“我那也是危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苏皇后要杀我,我要是不反击,我就要死于她手下,我这是正当防卫,非是有意的啊。”
“我要是就那么死了, 又怎能在寒江关遇到梨花你呢?梨花,你帮帮我好不好,你舍不得我死的是不是?你帮我掩下此事,可千万别把我交出去啊。”
安秀略作迟疑,就如薛丁山所愿应了下来:“罢了,这件事就当我没有听到。”
薛丁山顿时放下心来。果然,眼前的这个女人又是个被他迷住了的,只要他哄个几句,是什么都听他的?拿捏女人这事,他熟,他有经验得很!
安秀细细打量着他的脸,似笑非笑地总结道:“所以,原来你的前两任夫人窦仙童和陈金定,一个是被强迫娶的,另一个则是报恩娶的。薛丁山,想不到你这一身皮肉还真是吸引人呢。”
“话说回来,我这遭阵前抢了你回寒江关,怎么感觉与你以前的两位夫人还挺相像的呢?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被情势所逼,才不得已而为之,提议娶的我?”
薛丁山连声否认:“当然不是,你与她们不一样。唯有你,我是心甘情愿娶的。但我对她们只有责任,至于男女之情,却是没有半分。”
安秀笑道:“哦?你这些话该不是说来哄我的吧?你娶陈金定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说的?在我之后,你再娶第四个夫人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变成了跟窦仙童和陈金定一样的不得已?”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要是信了他们的鬼话,母猪都能上树了。
薛丁山当然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安秀是最难搞、最让他不得已忍辱负重娶的那个。不,他根本就没有打算真娶,只是画个饼,空手套白狼罢了。
但是在面上,他仍是一副诚恳的样子,极其认真地说道:“当然不是哄你的,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放心,虽然我娶的第一位夫人不是你,但你会是我娶的最后一位夫人。在你之后,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有其他的女人。”
这句话说的,颇有后世某些男人哄女人的那句“你会是我的最后一任女朋友”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当不当得真嘛,就难说了。
反正薛丁山说的话,做的承诺,发的誓,安秀是一个字也不信。
她用心声问骊山碧潭镜边的樊梨花:“喂,樊梨花,前世的时候,他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樊梨花说道:“没有。我是直到献关降了唐,跟着他回了唐国,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有了窦仙童和陈金定两位夫人的事实。而他对我说这样的话,是在第一次休弃我,遇上难关再第一次请回我的时候。”
安秀:“哦。那么他在你之后,有没有做到不再有其他的女人?”
樊梨花摇了摇头,声音很低落:“我与窦仙童、陈金定都算是他的夫人,窦仙童为正妻,我和陈金定为平妻,勉强平起平坐。在我之后,丁山确实不曾再娶夫人,但是……侍妾却是每年都会多几个。”侍妾身份低微,但也是他的女人们啊。
安秀轻笑:“果然,他的话不可信。”
樊梨花咬了咬唇:“确实不可信。但我当年……就是信了。”每次他违背了承诺,他都会找借口,而她也会为他找理由,他总归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
安秀说道:“罢了,你清醒了就好。你放心,我会把他欠你的债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而薛丁山见安秀不说话,不由得急了:“梨花,你相信我,嫁给我好不好?你跟着我回唐国,我们一定会过得非常幸福的!”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安秀却是瞬间变了脸,英气勃勃的面庞满是冷冽之色:“薛丁山,谁说我要嫁给你了?你也不想想,你是唐国的将军,而我是西凉国寒江关总兵之女,我怎么可能嫁给你?”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