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仲华嫁入渤海王府的盛况不少洛阳人还记得清楚。
之后高澄纳尔朱英娥,因她曾为孝明帝妃嫔,又是孝庄帝皇后,担心受人指责,也只是低调入门。
而小尔朱、元明月是在晋阳办的婚事。
这一次宋娘子进门,也终于又在洛阳城里热闹了一回。
关于宋娘子的香艳故事传了也有一年,背地里不知遭多少长舌妇唾弃:昔日王妃沦落成外妇,连个名分都得不到。
高澄事先宽慰了家中三位妾妇,又往清河王府与元仲华说了一声后,决定将这场婚事大操大办,让宋娘子风光嫁进渤海王府。
太昌三年正月二十三,渤海王府张灯结彩,广宴宾客。
无论是高氏党羽,还是宗室郡王,接到邀请,纷纷携礼来贺,除了段韶。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全洛阳城的达官贵人,就段韶没有接到喜帖。
原因自然是段韶前些时日又纳了一房美妾,却死活不让高澄看新娘,被小心眼的小高王记在心里,故意向全城权贵发喜帖,却偏偏漏了段韶这个表哥。
没有请帖,段韶也不见外,自己拎了贺礼登门。
‘难不成阿惠还能将我赶出去!’
段韶很明白高澄对自己的感情,当日要演戏坠马,那么多将领,偏偏只交代他与斛律光留在身边,这是可以放心托付性命的举动。
表弟为了点小事跟自己置气,还能当真不成。
段韶一进门,高澄就望见了他,大声招呼道:
“表兄!快过来!看看澄的新妇!”
等段韶走了过来,高澄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揭开宋娘子的团扇,笑道:
“我家新妇何如表兄妻妾?”
段韶也算是阅历甚广,但如宋娘子这般样貌,在他看来只有元明月略胜一筹。
“我家妻老妾丑,怎能及子惠新妇。”
只看了一眼,便避开了目光。
高澄这才将团扇还给了宋娘子,朝段韶笑道:
“表兄,你说不会真有人新婚时不许表弟看望新妇吧?”
‘就知道逃不过这一遭。’
对这個小心眼的表弟实在没办法,段韶只好笑道:
“自然不会,明日我就领家中妻妾与子惠家眷相见。”
高澄这才放过了他。
得到自己名声还不错的验证,高澄脸上笑意更浓。
正喜笑时,好兄弟司马消难也来了。
一见高澄,便匆匆将他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愁眉苦脸道:
“子惠,我在族里查询了一番,原来我果真不是嗣子。”
高澄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就这,正要宽慰这事本来就是他自己胡思乱想,可司马消难下一句话就让高澄绷不住了。..
“你说我会不会是阿母去庙里求子才怀上的?”
自灭佛后,僧人丑事被宣扬开来,如今去庙里求子可不是什么好词汇。
“道融慎言!你莫要多想,司马叔父性情虽然暴躁,但你真是他的亲子。”
高澄安慰一番,才将好兄弟打发走。
司马消难才走,高澄一转身就看见了从角落里出来的司马子如。
也不知是夜色,还是心情,司马子如的脸色很黑。
高澄赶紧上前与他见礼,正想着要不要多为好兄弟说几句好话。
司马子如只留了一句“老夫不信佛。”
便匆匆寻司马消难去了。
今天司马子如教子的剧情,高澄可不打算掺和,司马消难的举动太过分了,居然给司马子如扣帽子。
当然,历史上这顶帽子是司马子如自己扣上去的,为了救高澄,他污蔑司马消难跟庶母私通。
夜色渐深,宾主俱欢,宴饮过后,众人散去。
行过诸多礼节,洞房中只留了高澄与宋娘子。
烛光昏暗,宋娘子娇声呼唤道:
“郎君。”
高澄见她眼神迷离,不敢久留,生怕自己把持不住。
回到自己屋里让婢女打来两桶温水,洗了个澡才平静了心意,合衣睡下。
第二天高澄回到宋娘子的屋中,她正在对镜梳妆。
“我来为你画眉吧。”
高澄笑道。
宋娘子乖巧地把素面对向高澄。
画眉这种闺房趣事可是高澄的拿手戏,他问道:
“阿奴是要远山眉,还是青黛眉?”
平日里可没少为大小尔朱、元明月画弄。
“但凭郎君心意。”
宋娘子轻声道。
见她清新天然的模样,高澄凑近了宋娘子,说道:
“你先别动。”
说罢,低头吻在她眼角的泪痣上。
宋娘子也察觉到高澄尤爱她这颗泪痣,心中欢喜。
为宋娘子画上远山眉,嬉笑一番,高澄才离开。
又相继往小尔朱、元明月屋里跑了一趟,才去见尔朱英娥。
院子里的婢女奴仆见到高澄过来,知道他两又要嬉戏,纷纷退下。
“下官拜见皇后殿下。”
高澄跪拜行礼道。
尔朱英娥一瞧,原来今天要扮演的是皇后与下官,而不是女尼与香客,亏她还让人早早将供奉元子攸灵位的禅室打扫干净。
但跟高澄配合许久,转换角色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下巴微抬,冷声道:
“难为爱卿今日还记得我。”
“殿下何故这般言语,教下官惶恐不安。”
说着,高澄直言进谏道:
“殿下,臣上奏,宇文泰妄立伪君,贺六浑包藏祸心,还请殿下明察。”
尔朱英娥忍着笑问道:
“爱卿以为此二人该如何处置?”
“下官以为宇文泰其罪当诛,贺六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打一百军棍,臣愿为殿下行刑。”
高澄认真道。
“宇文泰此人惹得天怒人怨,自当诛杀,但高王有大功于国朝,岂可棍棒加身。”
尔朱英娥不许道。
高澄争辩道:
“殿下切不可被贺六浑欺瞒,其人不守君臣礼节,又慢待天子,如不加以惩处,下官以为此人将不可制矣。”
“既如此,就按爱卿的意思处置。”
虽然有些荒唐,但尔朱英娥还是顺了高澄的意。
高澄当即在一张纸上写下贺六浑三个字,贴在卧枕上,足足用手拍了一百下才罢休。
“瞧瞧,手都红肿了。”
尔朱英娥捧着高澄的手,心疼道。
“无妨的。”
高澄笑道。
心底对高欢坐失良机的怨意也随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