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煤矿为什么叫“金水煤矿”, 金水市为什么叫“金水市”,整个市那么大的范围,为什么独独叫金水, 这其实都跟这个叫“金水”的村子息息相关。
从明朝开始,金水村就是一个大村子,古村落, 因为地底下煤储存量惊人,品质又好, 这儿成了远近闻名的煤村。
在清朝时候, 这里产的煤炭,还专门有个名字,叫金水煤,因为烟少,易燃耐燃,散热好, 是专供朝中达官贵人使用的,足以证明这里的煤炭有多好,老陆能勘测出气肥煤, 能把项目做起来, 其实也得利于这儿本来就有, 不然他就是变也变不出来。
金水产煤古来有之, 以煤为生的人也多,以前到处都是私人挖出来的煤井煤洞,用当地人流传的说法,只要胆子够大, 钻进去地底下拉出煤炭来, 就能发财。
这金水村, 就是个福窝窝啊。
但那是明清时候。
解放前民国那几年日子难过啊,虽然有煤,但都被当地大地主垄断,农民只能给他们当牛马,累死累活还混不到一个窝窝头,就算是死在里头也没人过问,后来解放后,作恶多端的都被枪毙了,但政府为了老百姓的安全,也不许再私自下井了。
井口已经让人给封起来了,煤洞也不许进了,但依然挡不住依然有人要下去淘黑金啊,只要敢下去,带着东西上来,就能换成钱,真贫穷到一定地步的老百姓,是会铤而走险的。
甚至,有的人另辟蹊径,既然村里古已有之的小煤井不许下了,那就私自去外面挖,偷挖偷采,甚至还把山里的防空洞和煤洞打通,连成片。
这种行为是十分危险的,李奎勇当年可没少头疼,光治理这个问题就愁死了他,而“转机”就出现在六十年代初期的某一个雨夜,八名村民连夜偷挖偷采的时候,遇到连夜暴雨山体滑坡导致小煤井彻底封死,那么深的井,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而他们走之前,跟家里人说的是去捉鱼,家人见久久未归,还以为是他们遇到暴雨,在哪儿躲雨呢。
雨停了不见人,家人又担心是不是被大水冲走了,于是发动全村沿着河道找人,一直找了一个多星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时候有些年长的还记得解放前那些事的老人就说,会不会是在煤井里。
毕竟,八个青壮年呐,不是八只小鸡仔,说丢就能丢的!
这么长时间杳无音讯,一定是在一个联系不上外界的地方。于是,上一任村长就组织全体村民,打开尘封已久的煤井盖,果不然就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这下子,全村震惊,区里震怒,直接把管理不力的村长抓去坐牢了,这才有了退伍的高三羊当上生产队队长的契机。
但无论上面怎么处置,八个家里的顶梁柱是回不来了,从此以后家人们只能沉浸在痛苦中,为了避免家属想不开,也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高三羊就下令,村里小煤井永远不得打开,必须死死封住。
后来,即使村民们依然偷挖偷采不断,但都不敢再打开小煤井,这一封就是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啊,后来出生的年轻人和孩子们,估计都忘记这口井的存在了,但卫孟喜不一样,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上辈子就听说,小煤井在很多年后,大概就是九十年代中期吧,又重开了,突破来自当地政府和村民的重重阻力,再次打开,并成了远近闻名的私矿,很是风光过几年。
但那风光并不属于当地村民,而是属于来接手的私矿老板,本来小煤井的储量就不小,又不需要啥技术难度,坐着取水的吊篮下去就能挖出来黑金。
不过,这私矿老板请人手工作业,也不敢请附近农民。
因为附近农民知道底细,都是听着小煤井的故事长大的,也对小煤井心存警惕啊,他想请也请不到,只能请到外地实在缺钱又不知就里的农民,有的实在太穷了,五六十岁的老爹加四十岁的儿子再加十几岁的孙子,一家三代带着来。
结果就这么挖着挖着,本来就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小煤井塌方了,逃不出来,一家三代全死里面了!
有多惨呢,据说那私矿老板挖矿的三年时间里,赚了好几个亿,但死在里头的工人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有的说是四五十,有的说是二三十,反正不会少于十人!
可怜工人都是外地或者外省来的,也有脑子不好使的,残疾的人,被亲戚或者二包公一手带来,死了也得不到一个说法,甚至有些无儿无女无父无母的,连帮他们讨说法的人也没有。
再加上有黑记者和私矿老板沆瀣一气,只要钱到位,多大的安全事故都能给你摆平,给你盖得严严实实;即使有家属能找到矿上来讨说法,双方合力来个威逼利诱,让你发不了声;就算侥幸能告上去,来查的时候也不会查到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
甚至,这个人,都可以像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一样,能把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抹除干净,一干二净。
这些故事,在后世的电影里,是属于电影这么演出来都要被骂没人性的,可却活生生的发生在金水村的小煤井里,更讽刺的是,现实里没像电影结局一样发生什么替天行道正义虽迟但到的戏码,因为直到卫孟喜死的时候,小煤井依然开得风生水起,私矿主依然赚得盆满钵满,几乎把整个金水一带的煤山都挖空了。
只是,她上辈子虽然也生活在这一带,但不怎么过来金水村,还真不清楚小煤井是被谁打开,被谁重新开采的。
背后的神秘私矿主,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她还真不知道。
那婶子怕她不知道,绘声绘色将小煤井的历史渊源给讲了一遍,最后感慨道:“你就说吧,算上解放前的,百年里头,这井里至少埋着十几具尸骨,咱们怎么能开呢?”
“就是咱们同意,老村长也不会同意。”
“哦?为什么?”卫孟喜有点好奇,高三羊现在不是一心想要发展金水村经济吗?谁都知道卖煤炭能挣钱,重开小煤井,说不定真是一个契机。
“哎呀,你们小一辈不知道,当年死在井里那八个,有两个都是老村长的哥哥,亲哥哥。”
卫孟喜恍然大悟,要是重开了,这不就是在说他俩哥哥白死了吗?谁要是在井里赚钱,那都是踩着他哥哥们的尸骨,在吃人血馒头!
“最近啊,也不知道谁说的,咱们村的小煤井被一大老板看中了,想要买下来,区里和乡上都想卖,老村长不同意,带着另外几户有家属死在里面的人家,天天上去堵人讨说法……”
原来如此。
卫孟喜懂了,她记忆中上辈子小煤井之所以能重开,除了来了个大老板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高三羊退休了,没有再当村长。
不当村长,也就没了话语权,新村长为了钱,怎么可能会听他们区区几户人家的反对声音?反正,人都是这样,只要死的不是自家人,就不会心疼,哪怕是自家人,在足够的利益面前,这份悲痛也是可以收起来的。
想着,四只鸡处理干净了,大叔见她筐子里还装着狗,干脆就让自家半大小子,“去,给你卫阿姨送到家里去。”
小伙子跟卫东几个差不多大,虽然个子没那么高,但很壮实,一看就是家里农活一把好手,拎起鸡就跑。
卫孟喜直接追不上他,跑了两步,算了算了,自己都快四十的人,跑急了摔跤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就顿住,转身往传说中的小煤井走去。
小煤井位于村子后方,金水山脚下,周围是一片空地,没有盖房子,井口比一般的水井要宽阔得多,用一块巨大的石板压着,石板上有几个洞,洞里有手臂粗的铁链穿过,固定住石板,石板上还贴着个大大的“封”字,以及每年清明和忌日焚烧纸钱供奉果品的痕迹。
她看了一圈,周围算是荒郊野外,杂草重生,就是玩闹的孩子,也没几个敢过来。
这里,似乎是金水村的禁忌之地。
卫孟喜看了一圈,就回家了,路上顺道又买了点瓜果蔬菜,一耽搁,回到家都快一点钟了,刚进门就被一股浓烈的香气给勾住。
她轻手轻脚的猫过去,厨房里,就见一群少年少女在忙着做饭:大铁锅里,炖着好大一锅土鸡菌汤,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自己把鸡斩小块炖上的,卫东和张川正往锅洞里加柴,把两口锅的火烧得旺旺的。
另一口稍微小点的锅里,则是卫红系着围裙,正往里倒油,准备炒菜。
案板上,是卫雪正在切土豆丝,虽然平时学习忙,做菜的机会不多,但她心细,又能耐得住性子,切的土豆丝细细的,十分均匀,不像卫小陆,每次切的都是手指头那么粗。
倒是卫小陆和陆卫国,则蹲在地上收拾两条草鱼,看着似模似样,处理得很干净。
“二哥你说这鱼是热锅下还是冷锅下?”
“冷锅,我看见咱妈做红烧鱼是这样。”
卫小陆拿着小水果刀,在鱼身上划了几个花刀,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还专门捧起来看了看,“可红烧鱼跟酸菜鱼不一样啊,咱们今儿要做的是酸菜鱼,建军哥都把他们家酸菜端来了。”
“这……”陆卫国就有点拿不准了,“酸菜鱼不是该切片吗,一整条怕是不行。”
卫小陆振振有词:“没事儿,到时候妈妈问起,咱们就说是老爸想吃整条的。”其实是她开了花刀才反应过来,应该切片才对。
想了想,似乎是觉着这样把锅推老爸身上不合适,她忙小声问:“三姐,你会片鱼片不?”
卫红是最像妈妈的,所以她理所应当觉得凡是妈妈会的,三姐说不定也会。
卫红也不负众望,“你放着,我来。”
卫孟喜在外面偷瞄着,憋笑都快把肚子憋疼了,他们家这五个崽,做饭这一块上,比老陆厉害多了。短短四十分钟里,他们做出了酸辣土豆丝、韭菜炒鸡蛋、凉拌小黄瓜、芹菜豆腐和酸菜鱼五个菜,还有一大锅浓香四溢的土鸡菌汤!
老陆吃的时候,甚至都吃不出来这不是妻子的手艺,呼啦呼啦一个人喝了两碗鸡汤。
卫红期待的看着他,“爸你就没发现今天的鸡汤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香。”
“那跟以前比呢?”
老陆在家里生活久了很有求生欲,“很香。”
“是我三姐做的饭哟,汤是三姐炖的,菜是三姐炒的,大姐切的,我和二哥买的洗的。”
老陆看向妻子,得到确认,忽然又添了一碗米饭,细嚼慢咽起来。
全家都笑,就是张川和张江也在那儿羡慕的看着他们一家子,说不出形容的词语,就觉得真棒,他们姐弟五个真幸福。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卫孟喜开始进入暂时的退休状态,只用等着吃就行,还能点菜,今儿红烧肉,明儿黄焖鸡,上午鸡油饭,下午卤肉饭……好不好吃另说,但崽崽做的,就是不好吃也要鼓励。
啥叫再接再厉,没有鼓励,下次才能继续让他们做嘛。
做顿饭而已,大家齐心协力其实也费不了多少事,高三生天天盯着书本,她原本还担心他们近视或者压力过大呢。
现在倒好,该看书看书,看片看片,一日三餐还给父母伺候上了,卫孟喜和老陆也就试着睡了几天懒觉。
反正,以前需要他们干的活计,都让孩子们干了,起来也是干瞪眼,还不如捂在暖暖的被窝里,听着他们在院里分派任务,吵吵嚷嚷。
“嗯,孩子多的唯一好处,就是长大了能多几个小工给咱们使唤。”
“仅限于目前这两年,等以后人家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女朋友,你也不好意思使唤了。”
老陆一愣,“男……朋友?”
他闺女们大的也才十七岁,小的十五岁,就要处对象了?
“哎呀你这人,咋这么较真呢,我是说一个大概的,又没说他们真的立马就要谈恋爱,就是谈了,明年也成年了,你能拦得住?”
她是真的真的很看得开,甚至还想鼓励他们谈来着,无论以后结婚与否,生娃与否,体验爱情的美好,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倒是老陆怅然若失,他下意识摸了摸鬓角的头发,已经白了好几根了,后脑勺的更不用说,前几年就有点白了,但他一直没注意,是最近老闺女发现的,给他买了染发剂,他一直嗤之以鼻。
再看妻子,依然面如春花,眼含秋波,自从来到矿区,她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变化,头发黑亮浓密,眉眼不笑的时候冷艳,笑起来眉眼弯弯,很好说话的样子。
哪怕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有了纹路,但她给他的感觉一直没变过,永远在向上生长。
她说自己不是小姑娘,可他觉得,她就是小姑娘。
于是,没几天,家人们就发现老陆居然染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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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退休生活是短暂的,等春季学期开学,孩子们要专注于最后一个学期的冲刺之后,卫孟喜就不能再心安理得的享受孩子们的孝顺伺候了。
说好要买车,这一次卫孟喜就直接让侯烨帮忙,买了辆当年他开的那个红色切诺基,又买了一辆哈雷摩托……没办法,卫孟喜实在是太眼馋了,早在学会开车之前,她学的就是摩托。
习惯了那种吹着风,自由自在的疾驰在路上的感觉,她就一直心心念念要买辆全新的好摩托。
这一下子,家里多了两辆车,就出去了三四十万,但她一点也不心疼。
有钱,就是能折腾!
春天,森林里万物复苏,小动物和小树芽,小花苞破土而出的时候,卫孟喜骑着大摩托,疾驰在山林里,那感觉,不要太爽。
因为冬天的雪快要化完了,水厂准备最后出一批雪山泉到港城去,卫孟喜需要去看进度,每天早出晚归,倒是看到了长寿山另一副面孔——像个小姑娘,含苞待放,生机勃勃。
“老板,这是水质检验报告,你看一下。”刚到水厂,□□兵就递上一片纸,化验室每日一检,按规定把各种水各留样三份,这是基本的行业要求。
卫孟喜摘下头盔,捋了捋头发。
才刚二四十五的□□兵,眼睛都直了:老板怎么能这么好看?!这摘头盔的样子,都能去拍广告了!
卫孟喜没注意他的眼神,而是仔细的看化验报告,没什么问题,小苏做事倒是认真,就是他那几个东北来的堂哥堂嫂们,也很能吃苦耐劳,性格大咧了一点,但做事粗中有细。
每天忙进忙出,还自发的帮她巡视森林,尤其是水源附近,安装了一圈电网不算,每天夜里还要去巡视一圈。卫孟喜之所以同意他们去,是因为罗秀出狱了,去年虽然被村民举报,卫孟喜也出了一份力,但他这人历来小心,确实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纪委的调查一段时间,发现他除了工作态度散漫和第一次买断水源的那十万之外,没查到他贪污别的钱,所以只是开除和判刑半年,现在就刑满出狱了。
卫孟喜倒不觉得罗秀有这个胆量跟她硬碰硬,但就怕这种人会玩阴招。
“水源巡视没问题吧?”
“没,我堂哥给牵了两条大狼狗拴那附近,要是有生人靠近,叫得整座山都能听见。”
“那狗粪要单独处理,不能留在地面上。”
“好嘞,我们现在都是换着遛,遛到对面山头才给解决大小便的。”
卫孟喜点点头,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还是打算留个心眼,以后要搞几次突击检查看看,这水源附近要是出现狗屎狗尿,多的不说,罗秀只需要在墙外拍几张照片就够让她焦头烂额的。
“这一批雪山泉大概有多少量?”
“三吨左右。”
量乍一听是很大,但因为是雪山泉,比往日的普通山泉水又清冽很多,甜度似乎也更高,还是挺抢手的,孟舅舅在港城没回来,她要给舅舅送点,再给老客户送点,装瓶的量就不多了。
卫孟喜从摩托车上下来,走到办公室,又看了看最近几次雪山泉的出货量,大多数都是出到港城和台湾,上次去的是新加坡,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边这个月直接就没了。
再一查对账,新加坡那位刘总已经有段时间给汇钱了,卫孟喜寻思着,给孟仲平挂了个电话。
“姓刘那家伙,要是找你借钱你别理他,破产了。”
卫孟喜一愣,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不是做服装生意的吗?这年头的服装生意还能破产?就是闭着眼睛经营也不至于吧!看来要么是生产经营策略严重失误,要么就是得罪谁,被搞破产了。
但这种事,二哥不愿多说,她也就不问了,又聊两句,卫孟喜挂掉电话,又给文具厂去了一个,问问彩霞什么时候回来。现在那边的生意逐步步上正轨,侯烨和张家姐弟俩就能解决,卫孟喜就不想把彩霞再放那边了。
毕竟,当初培养她,就是冲着秘书去的,这几年历练得应该也差不多,该派上用场了。
打完电话,还得再看看这个月的账目,D拜商人费萨尔最近好像是打开了本土市场,一个月用量居然达到了三十万瓶,甚至连卫孟喜新推出的厨房水、泡茶水都连带着买了不少,倒是给厂里带来了不少利润。
至于林秋生那边,除了港城市场逐步稳定上升,这个月就要往欧美市场上市了,具体效果怎么样,到五月份就能知道了。
这一件件的,把事情都理顺,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很快进入最后冲刺的两个月。
天大地大,高考生最大。进入六月份之后,整个陆家的气氛就紧张起来,比去年卫东那时候还紧张一百倍。
卫东,那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今年不一样啊,三个正主都知道着急,卫国卫红的学习一直不错,还稍微好点,卫雪就不行,她本来理科就差,选了文科,数学每次都很难考及格。
她一直着急,就吃不好饭,吃不好饭,肠胃就出问题,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上吐下泻,折腾了小半月,症状是不严重,没到住院输液的程度,但老父亲老母亲也心疼啊,一直不怎么请假的老陆都一连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看孩子。
没办法,这孩子时而恶心,时而拉肚子的,吃啥都胃里隐隐作痛,去学校那么紧张的氛围里更是受罪,大夫也说了这毛病跟情绪紧张有很大关系,要是能缓解一下紧张情绪病就好得快。
所以,卫孟喜和老陆商量一下,决定先给她请半个月的假,在家好好休息一下,数学就由老陆来亲自辅导。
卫孟喜也想帮忙啊,但她当初上高中补课班的时候,差点没被数学“累死”,现在早忘光了,心有余力不足。
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搞好大后方,一日三餐好好调理,同时顾好卫国卫红,他俩也不能忽视。
至于卫小陆,才高一,那就管不了咯,自己能吃饱就行。
卫雪的胃病一直闹到六月底才好,但家里谁也不敢说让她回学校复习的话了,反正就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提考试,她的高考PTSD就没问题。
“妈妈,对不住,我太没用了。”小姑娘咬着嘴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卫孟喜。
“这有啥对不起的,生病又不是你愿意的,再说了,谁说生病就考不好,不生病的就一定能考好?”卫孟喜摸摸她柔软的发顶,这孩子的身高,应该就是固定在165了,比卫小陆矮了一丢丢,但胜在身材比例好,长手长脚长脖子,脸还特别小,仿佛天生就是为跳舞而生的。
“没事,你的舞蹈不是已经考过了嘛,还是第一名呢,文化分甭管考多少分都能上大学。”
“可我想去京市上舞蹈学院。”咬着嘴唇,纤弱秀气得仿佛一朵茉莉花,在矿区小伙子评选出来的七朵金花里,她可是独占鳌头的。
但这姑娘,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美貌,也不爱惜,妈妈给她买的大几千的高档护肤品,她用都不用,直接送老妹。
“乖,咱们陆卫雪可是金水煤矿跳舞最好看的女孩,要是你都去不了,那谁还能去呢?”
小姑娘腼腆的笑笑,靠在妈妈肩上。
她性格太腼腆,又太敏感了,卫孟喜跟老陆虽然在意他们的成绩,但还没到考不好要发火的程度,而且心里也接受她和呦呦一样理科吃力,能考多少都是惊喜了。但她并不这样认为,总觉得五个孩子,就自己最笨……
卫孟喜也知道,这种敏感性格,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别人怎么劝,她都容易多想,作为母亲,她只需要让闺女知道:“你就想,咱们最坏的打算就是考不上京市舞蹈学院,但咱们可以考石兰省的啊,不行咱去文工团,艺术团考考,凭你的舞蹈功底,想去哪儿都成。”
“即使这些地方你都不想去,那不也有爸爸妈妈养着你?妈妈挣钱,不就是为了养你们嘛。”
哪怕就做一朵人间富贵花,也是极好的。
卫孟喜拍拍她,“乖,不许多想了,赶紧睡觉,明儿一早带你们上长寿山玩儿。”
马上就高考了,能学进去的都学进去,饱和了,学不进去的也不可能临时抱佛脚学进去,现在比拼的是心态,是心理素质。
周末,全家开着车子上长寿山,将车子停在水厂周围,史密斯夫妇听说他们要去爬山捡菌子,激动得手舞足蹈。
几个孩子英语都比妈妈好,跟他们沟通完全无障碍,卫小陆翻译道:“妈妈,他们想跟我们进山。”
卫孟喜也没拒绝,“好啊,你们快把厚外套穿上,山里气温低。”
长寿山夏天的清晨,从山腰往上常年云雾缭绕,进去一趟头发都是湿的,关键他们还不认路,不像卫孟喜和史密斯,来过很多次,所以要给他们准备每人一件颜色鲜艳的外套。
史密斯夫妇真不愧是专业背包客,登山设备一应俱全,背包里还有各种食物和应急药品,根宝跟他们聊着,走在前面,卫孟喜带着三个女孩走中间,老陆断后。
森林里树木太茂盛,以至于地面上都没什么杂草,因为吸收不到阳光雨露,全是干枯松针落叶,踩上去“嘎吱嘎吱”响,还很滑。
卫小陆可喜欢了,这里踩一下,那里滑一会儿,“妈你看!”
她居然在松树底下,干枯的松针堆里,发现几朵粉红色的蘑菇。
当然,凡是在金水村后山待过的孩子,都知道越是鲜艳的蘑菇越是毒,决不能直接用手碰的。她一指,史密斯夫妇就连忙退回来,戴上手套去采摘。
卫孟喜和老陆对视一眼,心说这两口子真是闲情雅致,在石兰人眼里,都不稀罕。
想起金水村,卫孟喜想起最近的事,“哎老陆,你说严明汉一直按兵不动,回来这么长时间,就只在书城和金水的招商局之间游走不定,他到底图啥?”
陆广全其实也在琢磨这事,半年多了,严明汉的“投资项目”一直没有落定,他也觉着非常可疑。
“一会儿说要投资个文具厂,一会儿说服装厂,一会儿又是鞋厂,总觉着这些都是烟雾弹。”她为了不着痕迹的盯他,换了好几波人,都是他没在矿区见过的生面孔。
就是张川那边,也一直在留意着,一明一暗两波人的盯梢,应该是没漏过什么消息才对。
卫孟喜巴拉巴拉说了一会儿,见跟他共事过几年的老陆,也拿不准他的脾气,顿时气急了,“他跑出去一趟,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总不可能是还要回来干老本行吧?”
话一出口,两口子同时愣了愣,对啊,怎么不可能是干老本行呢?
他以前是金水煤矿除了老陆以外最有前途的工程师,且为人圆滑,长袖善舞,在领导们心目中,他比老陆更适合走上领导岗位。
这样的人才,因为一个还没确定的罪名说跑就跑,抛弃了前面半辈子所学和积攒的资源人脉,这值得吗?代入一下,卫孟喜和老陆都觉得,如果是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费劲打拼来的成就,要真有卷土重来的一天,肯定还是要瞄准老本行的。
“所以,他的投资会是煤炭行业?”老陆凝眉,这就有点难办了。
因为严明汉自己也算行家,他要是干这个,很可能就不是跟金水煤矿各自安好互不相干了……他,是回来复仇的。
他的目的,很有可能还是冲着金水煤矿。
卫孟喜其实有点想不通,“他以前在金水煤矿,也没人亏待过他吧,一开始给你打下手,你好心好意教他,他转头就向李矿长举报你把你弄到井下,后来又凭着溜须拍马好本事一步步往上爬,有钱有房有老婆有女儿,矿上看在他的面子上还照顾他老婆……他还觉得哪儿不满意?”
“嫌当年给他升迁不够快?嫌矿里没给他当副矿长?”
老陆叹口气,这就是贪吧。
卫孟喜想起来,上辈子自己虽然不知道金水村小煤井是谁买下的,但她知道,严明汉因为效益不好,已经早早的离开金水煤矿了,跟这一世离开的时间差不多,所以,也不排除上辈子那丧心病狂的私矿老板就是他。
反正,根据上辈子那穷凶极恶,狠挖瞎挖的趋势,就是一副恨不得要把山挖空,要挤兑得金水煤矿生存不下去的架势。
也确实,那矿主成功了,在他穷凶极恶的偷挖烂挖之下,金水煤矿的资源枯竭得更快,都快到它的临界值了,甚至把地底下私矿和国有矿之间那小小一堵隔墙都给挖断了,然后工人之间还发生抢煤的事,大打出手,当时事情闹得很大,但最终还是金水煤矿势薄西山,被抢了煤还白挨几顿打,完事对方是既不赔钱又不道歉,最终只能金水煤矿放弃追究。
因为,无论财力还是关系,你都斗不过小煤井的老板啊!
当时,卫孟喜还愤愤不平来着,以龚大哥刘利民为首的一群煤矿工人们,那些年没少帮衬她,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打,无计可施。
因为,矿务局和煤炭管理局,居然都一口认定是他们先挑事儿,是他们不对,更过分的是,当时的草包矿长居然还要求这群被打了的挖煤工人向对方道歉!
这谁能忍啊,当时就有一批工人辞职了,本来工资就低,效益就差,几个月都发不出基本工资了,咱们饿着肚子给你干活被打了,你还让咱们去道歉?有这么草包,这么窝囊的吗?
随着那批老工人的离开,金水煤矿也就越来越不成样子,后来没多久,财政支撑不了这么大个毫无用处的庞然大物,干脆就关停了。
也就是金水煤矿关停后,小煤井这位神秘老板,居然又手眼通天的,把金水煤矿都给买下了!
到底卖了多少钱,那个时候是下岗潮和国有资产流失最严重的几年,谁也不知道,反正没多久,私人金水煤矿重新挂牌,重新开张,再次卷土重来,甚至发现了储量惊人的气肥煤……可惜,都不是金水煤矿的,也不是龙国人的,而是成了外国资本操作的!
卫孟喜当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后来才知道,这什么狗屁神秘老板,自己没几个钱,全是国外资本支持他买矿入股!
现在的卫孟喜,见识多了,阅历丰富,也没少听老陆和舅舅聊那些国外资本满世界收割的事情,慢慢的她回过味来,上辈子自己身边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吗?
堂堂一个全国都数得上号的国有大矿,居然一步步的被挤压,被打压到工人活不下去,资源枯竭,不得不转卖私人,最后这个“私人”居然只是国外资本扶持的傀儡……最终,本该属于全体龙国人民的资源和财富,却进了外国资本的腰包!
不行不行,光想着,卫孟喜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王八蛋龟孙子,这辈子老娘重生了,老陆没死,提前发现了气肥煤,抢先你们一步不算,老娘还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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