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丽萍!是她!”
“好啊这……这……”侯爱琴似乎是想骂人, 又总觉着骂啥都不足以泄愤,“我说呢,咋请那么长时间的假, 原来真是个‘大忙人’呢。”
“大家只知道她俩斗法,都说薛明芳争强好胜爱出风头,不是个好东西, 可真正咬人的狗不叫,她吕丽萍才是个不要脸的!”
卫孟喜那天刚听呦呦说的时候, 又何尝不意外呢?要不是知道自家闺女的品性不会说谎, 她都不敢相信,她有预感随着自己生意越做越大,涉足的行业越来越多,会有人离开她自立门户。
她想过很多人,就是没想到一直老实巴交的吕丽萍,还是以这样一种难看的方式。
手底下这些人, 卫孟喜其实大部分都是信任的,但薛明芳是个例外,因为她太爱出风头, 太爱攀附了, 饭店里但凡来了个看着像当领导的, 她就要往人跟前凑。
卫孟喜是明里暗里说过好几次, 希望她收敛一点,别说顾客要一视同仁,不能分三六九等,就是上班时间那么忙, 也没必要往大领导跟前凑啊, 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上什么班就该干什么活。
你那点小心思,哪个当大领导的看不透?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吕丽萍,当年因为同一个原因一起进来的,一个管着饭店前面,一个后面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张扬爱捧人,一个话说得少,事做得多,很明显能看得出来,正常老板都会更喜欢吕丽萍一点。
而卫孟喜也确实是这样的,平时工作中她也经常把吕丽萍当正面榜样表扬,而薛明芳则是不点名的反面例子,平时吕丽萍家里有点什么事,自己也尽量给假给礼,譬如老人过八十大寿,小孙子出生,人不到都会给准备几十块的礼物,就是自己买的国债存的钱,也一直是找吕丽萍的老公。
靠着自己送上门的业绩,现在吕丽萍老公已经当上金水市分行的行长了,而原本的薛明芳老公,则因为一点工作失误,去了冷衙门。
摸着良心说,卫孟喜对吕丽萍不薄。
但没想到,背叛她的,不是高调的心思写在脸上的薛明芳,而是这个低调的,自己重点培养呵护的吕丽萍!
“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侯爱琴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像一头怒火冲天的大黑熊,卫孟喜才一个不留神,就被她冲出去。
本来,她今天是想要先来看看,然后徐徐图之的,谁知道侯爱琴是个炮仗脾气,又护犊子,卫家宴就是她的犊子。
看见这种场景立马就一个箭步冲出去要直接开撕。
卫孟喜别说没反应过来,就是反应够快,她也拉不住暴怒的侯爱琴啊!
就这样,正在店门口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穿着一身新衣服的吕丽萍,就被侯爱琴一个大嘴巴子呼到了脸上。
“啊!侯,侯阿姨你怎么来……小卫。”吕丽萍的神色,一开始是错愕,等看见“女魔王”卫孟喜后,就瞬间转变成了惊慌失措。
这大耳掴子实在是太疼了,火辣辣的,她捂着脸颊,想说啥又不敢说,只低着头,仅仅揪住衣角,缩着。
这在其他排队的食客眼里,不就是委屈吗?
“诶你们谁啊,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凭啥啊你们?”
“就是,莫名其妙打人,看着也是人模人样的,怎么居然干这种事!”
“老板娘你快报警吧,咱们给你作证,是她莫名其妙打你的,我说你这阿姨,年纪一大把了,咋还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呢?”
围观的人,可真是喜欢做理中客啊。
卫孟喜的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似笑非笑看向看似公正无私的路人,“你要报警是吧,好,那就报吧,我看到时候不敢报警的是谁。”
她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尤其笑起来,明艳大方,明明是很简洁朴素的穿着,可就是有种艳光四射,拨云见日的感觉。那几个路人都呆了呆,不敢说话。
卫孟喜于是又看向吕丽萍,“吕大姐,既然人多,那咱们今儿就好好说说理呗。”
吕丽萍在她手底下这么多年,不说亲自经历,就是旁观也见过不知多少次她收拾别人的时候,十分清楚她的雷霆手段,哪里敢多说一个字啊,只低着头。
侯爱琴也明白了,于是趁势扭转路人的态度,朗声道:“你们看见了吧,她做了亏心事,羞得没脸见人了,咱们光明正大,要报警好,到时候就让警察来判判,这照搬咱们饭店装修布局和服务也就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卫家宴在家具市场开了家分店呢,关键她还偷师,偷学咱们卫家菜祖传,保密的手艺!”
“你们是谁啊?”有人看着架势不对,隐约觉着这事不简单。
“各位食客,我叫卫孟喜,是朝阳县卫家菜第九代传人,也是卫家宴的老板,相信大家都听说过金水煤矿的卫家宴吧,大多数人来这里吃饭,也是冲着我们卫家菜的名声,首先我要感谢大家对我们卫家菜的厚爱。”说着,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她的态度很诚恳,是真的在道谢,众人看着她弯成九十度的腰,没有不信的。
其实这年代餐馆已经渐渐多起来了,想下馆子的话也不是非得要来这偏僻地方,大家能来,都是冲着卫家宴的声誉来的。
其中有几个,是真吃过卫家宴的,以前还一直遗憾卫家宴只开在金水煤矿,太远了,去一趟不容易,但现在这里忽然多了一家号称是跟卫家宴一模一样的,他们就想来试试。
结果到了一看,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侯爱琴回身,指着饭店,“这位老板是我们卫家宴曾经的副经理,两个月前她跟老板请假,说家里有急事,一会儿是儿子生病,一会儿是爹娘病危,一回儿又是小孙子住院……最近一次,老板还生怕她家里有事,不好意思开口,想去看看,结果却一直没找着人……就这,我们老板还每个月给她开着基本工资,你们说说,她这干的是人事吗?”
这话,要是卫孟喜自己说,有夸大的嫌疑,但要是由侯爱琴来说,就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就客观多了。
“所以,我刚才是实在气不过才打她的,她就是狼心狗肺!”
围观群众有的点头,有的依然保持中立,但至少没有再把她们当恶人。
“现在,她班不去上,请着假,老板开着工资,自己个儿呢,居然在未经老板允许的前提下,开一家跟咱们卫家宴一模一样的饭店,这叫啥?叫剽窃!叫忘恩负义!”
“有去过卫家宴的食客估计都知道,这家饭店无论是牌匾、装修还是服务特色,都是一模一样照搬卫家宴的,她里面的菜式,像这个卫式麦冬饮,是咱们卫家宴里独有的,她仗着在厨房帮过忙,偷师学到的手艺,就开始自立门户,大家说说天底下有这种事吗?”
刚才还霜打茄子似的吕丽萍,顿时就抬起头来,冷哼一声,“谁说只有你们会做麦冬饮?你们给这汤水申请商标了吗?不就是个凉茶嘛,我还不能想出来吗?”
反正,既然她们不给自己好脸,那她吕丽萍就只能破罐子破摔,大家都不好过了。
卫氏麦冬饮,其实是一道药食同源的凉茶,功效类似于后世的和其正王老吉之类的,能清热生津,滋阴润肺,养气益胃。石兰省昼夜温差大,即使是冬天,也经常是夜里冷得要加被褥,但白天大太阳一晒,温度就能升到二十四五度,穿了一天棉袄的人们,在吃饭的时候,就想来点凉茶不是?
卫家宴里的麦冬饮就跟夏天的酸梅汤一样,几乎每天都要煮一大锅,都能卖完。
尤其晚饭这一顿,食客们吃完辛热燥火的饭菜,再来上一壶温度刚好的凉茶,岂不美哉?第二天口不臭心不烦大小便也好解。
这就是卫家菜的功力,虽然材料是那些材料,但它配上一些精致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东西,就会让食客们觉得跟在其他地方吃到的感受不一样——不容易上火,不容易口干舌燥。
“这明明就是卫老板家祖传的方子,你还敢狡辩!”
卫孟喜拦住又想打人的侯爱琴,淡淡地问:“哦?你的意思是,这道卫氏麦冬饮是你独创的?”
吕丽萍见已经到这份上,示弱装憨是混不过去了,干脆也挺直了腰杆子,大言不惭道:“就是。”
“好,那我请问一下,这个麦冬饮的配方你知道吗?”
卫孟喜只把方子告诉张大娘,而张大娘每次都是提前一天,等夜里大家都下班以后,自己再配料的,一般是能保密的。
“这还不简单,我自己的方子我当然知道,人参、麦冬、茯苓加甘草,煮俩小时。”
卫孟喜不说话,依然淡淡的看着她。
倒是侯爱琴,她每次进后厨都要问问张大娘方不方便,就怕正巧碰上正在配料的时候,所以还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方子。她急切地想从小卫脸上表情推测吕丽萍说的对不对,要是对的话,那就坐实了她就是别有用心,就是预谋已久,张大娘那么小心都能让她看见,她心思可太深了。
要是不对的话,她是能发飙呢还是不能发呢?这是个问题。
可惜,卫孟喜的脸上,始终淡淡的,“不错,药物确实就是这四味,那配伍比例呢?”
吕丽萍一噎,这她哪儿知道啊!她店里的都是自己摸索着一比一来的,煮出来尝了下味道差不多,于是也就没管了。
就是后厨很多菜,她也只大概知道配料有哪些,却不知道具体用量,都是摸索着尝试,大概搞个差不离的,就成了。
卫孟喜于是大声说:“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卫家菜,讲究的是药食同源,药即是食,食亦是药,一碗麦冬饮,实则医者心,四味药物的组成配比不是一比一的,更不是随心所欲的,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季节、气候变化和当年的五运六气来适当调整配比。比如最近虽然才是早春,但因为立春节气早,春燥比往年来得早,气温也高,当防燥邪伤人,所以我们的麦冬饮中麦冬用量最大,人参次之,最后才是茯苓和甘草。”
“如果是去年,立春晚,节气晚,寒意胜,为了顾护人体阳气,我们的麦冬饮则是人参用量大,最好是用辛热的红参,麦冬用量最少,以免凉润伤了阳气。”
话音方落,就听人群中最后方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众人回头一看,见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说得好,能根据六淫邪气伤人的道理来适时调整比例,才是真正的药食同源,只会‘一招鲜’的,其实就是教条主义。”
卫孟喜不认识这老者是谁,但有人认识啊,人群里有人小声说:“这不是咱们省中医院的特聘专家刘启敏教授吗?”
有人问,“你怎么知道?”
“我爸爱看新闻,这几天不是在说□□要在全国范围内评选出一批德艺双馨的国医大师嘛,刘老教授就是咱们省推荐人选之一,今年有一个指标,咱们省推选了三人,不仅电视,还上报纸了,你们没看吗?”
这么一说,就有人说好像是有点印象,这时候的娱乐活动虽然比十年前丰富多了,但电视新闻和报纸,还是主流,每天的阅读量非常大,没人点破的时候,只是看着眼熟,但一说破,众人脑海里就跟最近看的新闻和报纸对上了,可不就是那位中医老专家吗?
人家行医八十多年的老专家,都说卫老板说得好,那剩下的还用多说吗?
吕丽萍一张脸白成了卫生纸。
卫孟喜依然淡淡的,“所以,你跟我说这是你自创的秘方?还要不要我再说说你菜单上的盏蒸鹅,臊子鸡心,松鼠鱼,熘鸭脯?”
这几样是卫家宴的招牌菜,也被她全盘照搬到了这里,真是复制粘贴都没这么一模一样的啊!
吕丽萍的嘴角抖动几下,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敢再说,因为她就是再笨也知道,要是再说,她说一句,卫老板就要有理有据的推翻一句,最终把她变成空口白牙的谎话精、小偷。
食客们见她这副做贼心虚、羞愧难当的表情,都恨不得吐一口口水,“退钱,我们不吃了!”
“原来又是一家冒牌卫家菜!”
这几年来,冒牌卫家菜可实在太多了,但都没有一家像这么恶心的,去人家店里上班偷师学艺,偷到转头就开一家一模一样的,这不仅是忘恩负义,还恶心人啊。
“这也太不要脸了,人家卫老板对她那么好……”
“卫老板,你们家的卫家菜就应该多开几家,让大家都尝尝真正的卫家菜啥味道,不然这市面上那么多假冒的,你们家的声誉都被带害了。”
“就是,要是多开几家,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就赚不了黑心钱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闹着退钱的,想吃霸王餐的,服务员拦不住,也不敢拦,吕丽萍啥也顾不上,一溜烟跑去,把饭店们给关上了。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卫孟喜后面有的是时间跟她耗,此时也就懒得去追,只是耐心的回答众人:“好嘞,到时候我要是开了,各位可一定要来捧场,到时候提我名字,所有消费打九折。”
“真的吗?九折诶,那可能省不老少钱呢!”
见卫孟喜确认是真的,于是大家就开始夸她大气夸她厚道啥啥的,侯爱琴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小卫真要再开饭店?
说实在的,她早就有这个想法,也早就这么建议了,但以前小卫一直说时机不成熟,她也不懂怎么才算成熟,这几年又是文具厂又是水厂的,眼看着她忙得脚不沾地,侯爱琴也不好再拿这种事去打扰她。
现在,文具厂开始正式盈利了,水厂也建起来了,山头也有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开饭店的事?
卫孟喜自然也想到这茬,“走吧侯阿姨,咱们先回去,慢慢说。”
卫小陆,那是全程用星星眼看着妈妈,“妈你真把菜谱全背下来啦?”
“不然你以为?”
“那也太多了吧!”她悄悄看过,妈妈藏在某个地方的纸质版菜谱,那些字既是繁体字,又是竖排版,从右到左的,关键还特别小,一道菜少则二三十字,多则几百上千字,要单一的背下一道菜就不简单,更何况妈妈还是把所有菜给背下来!
做菜的调料就那些,哪道菜跟哪道菜之间或许就只差了几味调料,这不仅要背诵,还要区别,才能记住这么多年……她卫小陆的妈妈,实在是太牛啦!
卫孟喜可没时间琢磨她的小心思,开着车先去书城市工商局举报。
一,举报吕丽萍侵权,盗用自己家的卫家菜名头,饭店名字与她的卫家宴雷同,属恶性竞争。
二,举报她没有卫生资质、工商资质,反正她让卫小陆趁乱猫进去看了,小姑娘说啥也没有,墙上就模仿卫家宴挂了几幅“和气生财”“家和万事兴”之类的字画。
卫孟喜从来就不是软柿子,她介意的不是吕丽萍开饭店,而是她一面哄着自己家里这个病了那个住院了,消遣着她的善意,一面偷了卫家技术在省城把饭店开得如火如荼,生意实在是不差。
这事,卫孟喜必须跟她死磕到底。
于是,接下来几天,吕丽萍两口子跑金水煤矿是前所未有的勤快,两口子大包小包的来负荆请罪,就是求卫老板能网开一面,因为这侵权追究起来,可是要赔偿很多钱的,他们刚装修好饭店,手里哪还有半分余钱哟?关键是,他们确实是无证经营,以后饭店是开不了了,那装修和房租就白费了。
卫孟喜自然是不为所动,她这么多年给他们两口子的已经够多了,无论是高工资还是对那位大行长的事业助力,她先还有两百万国债是跟他买的,单这笔大项,就够他拿好大一笔奖金的!
卫孟喜的生气,也不是大吼大吉,不是吵闹,没什么好吵的,她只是云淡风轻的,将存在这家银行的钱提出来,转存到何向坤和王庆玉那里去,国债这东西,暂时也不合适出手,只能等到期全部卖出去,换成钱吧。
至于吕丽萍的痛哭流涕悔过认错,卫孟喜更加不感兴趣,她要是同情了她,谁又来同情她卫孟喜?
能在张大娘保密那么严密的情况下还偷师成功,这人的这么多年可真是“卧薪尝胆”啊,说明就是蓄谋已久!
***
官司还要走程序,但卫孟喜开饭店的事却必须马上提上议程,不能再拖了。
“啥?你要开四家卫家宴?”
“还是一口气?”
刘桂花和孙兰香异口同声的惊呼,这是不是……步子迈得有点大?
她们也刚分了文具厂的红,根据自己分到的钱也能推算出小卫分了多少,所以是知道她有钱的,但有钱也不是这么撒的啊!
当年卫家宴都花了那么多钱,还是在物价没上涨之前,这几年建筑行业火热,建筑和装修材料的价格可涨得不是一星半点,至少要翻倍,再加上按照卫孟喜的方式,她不喜欢租店面,不想将来受制于人,肯定是要买的,这样算下来,岂不是要花出去至少百来万?
“咱们这次要干就干大的,我们先在书城市内开四家,明年要是经营得好,就再去隔壁临近省份开两家,保持每年新增三到四家的速度,不出十年,就能开遍全国的省会城市了。”
“就像鸭脖店一样吗?”
卫孟喜摇头,鸭脖店现在确实已经快开到京市和海城去了,大半个龙国都有美味牌的鸭脖店,加盟费也在水涨船高,但那是加盟。
“加盟相当于是把自己的技术和产品批发出去,具体经营过程不受咱们控制,但饭店我不想这么搞。”
她想尽可能长久的保持卫家菜的神秘和独有,就不能搞加盟的形式,总不能把菜做好,挨家送货上门吧?到时候少不了要出卖卫家菜谱,竭泽而渔。
韦向南也想到这茬,点头表示赞许,“你要开分店的话,必须现在就开始培养一套成熟的饭店班子。”
其它的洗菜工切菜工倒是临时找也行,但最核心的从店长到经理到收银、厨师、帮厨、服务员这一套人马,必须自己准备。
侯爱琴点头附和,“到时候我给你做培训。”当时卫道江湖那一批,就是她培训出来的。
卫孟喜点头,“对了,兰香那边,你看卤肉厂里现在有几个学会用电脑了?”
在把这几员干将教会之后,卫孟喜又继续让黎安华教剩下的普通职工,指望的就是以后派出去给自己当店长,但这只是暂时的,毕竟煤嫂们文化程度有限,先用上两年观察一下,要是有文化不高还不愿学的,她就不用了,调回厂里来。
当初跟着她这些煤嫂们,现在家家户户有车有房,经济条件倒是打了个翻身仗,但有些观念还是不行,“付红娟她要是还学不会,那就别学了,咱们现在也不需要销售了,她要么回厂里继续当清洗工,要么就回家。”
这是下最后通牒,孙兰香咽了口唾沫,“好嘞。”
幸好啊幸好,在座的所有人,就她一个不识字,以前家里太穷了,又重男轻女,她个丫头自然没有上学的机会,但这几年跟着老板最大的进步就是被鞭策着学会了认字写字,在历经艰辛之后,终于还是在上个月学会了使用电脑。
她要是再学不会,说不定也跟付红娟一样的去处,老板可从来不提拔重用没上进心的人。
于是,大家又七嘴八舌的,开始出谋划策:“虽然咱们只需要四名店长四名经理,但最好还是各培养五名,这样一方面给大家压力,另外一面多一人也能应急备用。”
“对,店长从咱们煤嫂里选,经理怕还是得对外招聘,最好是有工作经验的。”
“厨师就让赵师傅带,张大娘太辛苦了。”
“这次严肃处理吕丽萍,也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等新厨师招进来,都签保密合同,要是带着咱卫家宴的技术出去自立门户,吕丽萍就是例子。”
“……”
每当听到有用的,或者有启发的,卫孟喜就赶紧记下来,她回去再好好斟酌一下,同时让黎安华和刘利民出去找合适的房子。
她对开饭店的地点要求还是很高的,反正有钱嘛,随便造,她就不想再将就了,必须是地段好,位置好,交通便利,带院子能停车的,水电独立的,上下两层的,面积不少于六百平的,还只买不租,产权清晰不能有牵扯的。
卡着这么多条件,够他俩找几个月的,卫孟喜也不急,安排好近期工作,她就回家去,准备好好的陪孩子几天。
卫东好容易放寒假,待不了几天又要回队里训练,她要是再不回家,这小子又要说工作比儿子重要,他是这世上最多余的。
可惜,卫孟喜还是低估了鬼片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地位,她回到家的时候,客厅又传来阴风惨惨的配乐和卫雪呦呦的叫声,不知道今天看的又是啥,听见大门口有人进来,他们屁股都没从皮沙发上起来过。
哦对了,皮沙发!卫孟喜想起前两天虎子妈送来的菌子,还没来得及吃呢。
抓两把先用温水泡发上,自己顺路去后面金水村,准备买只土鸡回来炖汤喝,想想那香喷喷的菌子配上浅黄色的鸡汤,她肚子里的馋虫就咕咕叫。
从矿区到金水村的山路已经被修成了盘山柏油路,但卫孟喜不开车的时候都不喜欢盘山,而是直接走小路,空气清新,泥土清香。
刚要出门,客厅门开了,张川出来,“阿姨你要出去买菜吗?”
“对,你们先看着,想吃啥,我给你们做。”
张川很懂事,卫阿姨每次这么劳心劳力的招待他们他都看在眼里,肯定不会提要求点菜的,他只是走过来,轻声说:“这个孙长胜,阿姨提供的线索我去调查过了,确实是在走.私,他的上家与我们一直蹲守的人有关,暂时还能打草惊蛇。”
卫孟喜点点头,她就说嘛,孙长胜的VCD要不是走.私来的,她都不信。
“那跟严明汉有没有关系?”
张川拧着眉头,“我查了有段时间,还是没发现,可能他们的联络很隐秘,但我不会放弃。”
少年的脸上,满是坚定和执着。
卫孟喜也就放心了,“不着急,慢慢来,我这边也盯着他呢,但这段时间他都没动静,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大的变动。”
据说,这一次他可是携带大量资本回国投资的,但卫孟喜观察了有段时间,他不可能轻易把钱投资出去,肯定是在寻找一个巨大的商机。
而这个,才是他的目的。
据彩霞说,他也没跟她们母女俩联系,一点都没有。
卫孟喜曾设计让他前妻马其珍与他在书城来了个偶遇,但他依然是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样子,估计这就是要一装到底了。
不仅如此,现在的他还有一位新妻子,据说是在国外结识的志同道合的什么教友,对外宣称有精神上的共鸣,据说俩人在国外有房子车子宠物,就是很简单的成功人士的标配。
卫孟喜大致知道,他是想好好经营这个人设,自然是打死也不会认马其珍的。
*****
红烧肉看见女主人拎起网兜出门,忙屁颠屁颠跟上,但它现在已经是老狗了,腿脚不如以前,跑不快。
不变的,是它那一身白毛,雪白雪白的,阳光下晃眼得很,像一个蹒跚的小雪球。
卫孟喜见它实在想去,赶也赶不走,就进屋拎个竹筐,将小狗子刚进框里,出门。
怎么说呢,卫孟喜也承认自己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以前有多嫌弃这狗子,现在就有多离不开它。哪天进门要是没看见这团雪球,她心里就跟缺了点啥似的,这是家里养过的唯一一只宠物,全家都习惯了它的存在。
不敢想象,万一哪一天它不在了的话,这个家的成员们要多伤心,孩子们肯定是要哭兮兮的。
希望它狗命长一点吧。
“下次啊,我带你去兽医站看看,咱也不是专业的,不懂。”
“小卫跟谁说话呢?”
“哟,你们城里人养狗就是不一样,还当个孩子似的提着。”
“瞧大娘您说的,咱们不是一个村的嘛,哪分城里乡下的。”
众人忙说是,见她说是想买鸡,忙抢着说:“我家的刚放出去找食儿,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去叫。”
“我家的吧,还没来得及放,还在鸡圈里呢,待会儿称好让你叔给宰杀干净,省得你带回去不好料理。”说着忙带她上家去,直接从鸡圈里挑,看中哪只抓哪只。
现在的鸡都不是很大,尤其是放养的,没饲料催熟,很多都得养一两年才出栏。卫孟喜想了想,家里人多,一只不够吃,两只刚好够一顿,“给我抓四只芦花鸡。”
“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其实母鸡也好吃,只是母鸡大多数人家都要留着下蛋,卫孟喜也不“夺人所好”。
红烧肉不像别的狗子,逗猫打鸡的,它似乎是知道自己跟芦花鸡们不是同类,也从来不参与人鸡大战,只乖乖的坐在箩筐里,耷拉着两只小耳朵。
卫孟喜觉得,这狗子就像孩子长大一样,小时候刚捡回家的时候,它啥不稀罕啊?就像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看见啥都要打一爪子,舔一口,好好的撮箕扫把要把你拱翻,手上要含你一口,给它磨磨牙,忽然某一天它就对这些事不敢兴趣了。
像现在的卫东根宝一样,以前那些弹弓陀螺和铁环玻璃珠,比命根子还宝贵,现在就放床底下的大箱子里吃灰,要是收废品的收,他们肯定会卖。
时间啊,过得真快,卫孟喜自己都快四十岁了。
感慨着,鸡抓住,当面称重,又帮忙宰杀,“鸡胗鸡肝鸡肠这些,家里人都爱吃,叔你帮我放肚子里,啊。”
“好嘞!保准给你料理干净。”
卫孟喜见时间还早,就准备往高三羊家去看看,自从那年闹复婚卫孟喜不搭理之后,高二嫂也不好意思再去矿区找她,但她该走动还是会来走动。
“小卫要去老村长家吧?估计他老人家现在可不得闲。”村民一边处理鸡,一边说。
刚才带她进来买鸡的婶子闻言也小声道:“最近老村长可是真辛苦,那么大年纪了,还得每天往乡里和区里去好几趟,造孽哟。”
卫孟喜一愣,“怎么了?”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有段时间没来,高家就出事了?第一反应就是廖美娟是不是还不死心,继续纠缠高开泰,这都多少年了,当年的小女孩妞妞们都上高中了,高开泰一直没再婚,但不意味着他们就有复合的可能。
现在高开泰可是手里有两家鸭脖加盟店的人,论起经济条件和样貌气质,都是十里八村头一份,想给他介绍对象的比前几年还多。
摊上廖美娟这么个前妻,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正想着,那婶子忽然神秘兮兮地说:“不是开泰的事,是咱们村里的小煤井。”
小煤井!卫孟喜心头一突,来了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