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子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看着眼前长大了不少,面容和记忆中的肖涵越发的相似,而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少女,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在说什么啊?”
洛妩抬起素白如玉的修长右手, 低笑一声,眼眸中有深沉划过,“师尊,您这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懂?”
眼前的这师徒四人,除了天玑子修为已经到了天衍剑诀的第九层以外, 其他人完全都不是洛妩的对手, 洛妩没有心思和他们继续玩什么虐恋情深。
洛妩犀利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天玑子眉头紧锁,眸底深处隐藏着一股深深的厌恶, 同时又带着一种渴求,那是对和这张脸格外相似的另一个女子的渴求,是一种无法用言语简单能表达出来的痴恋,是带着师徒关系的禁忌的情深。
他苦笑一声, 看向洛妩的眼神中有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思思, 为师知道你是在怪我, 怪我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是不是?可为师心里是有苦衷的啊,宗门里的庶物这么多, 每一件都需要为师过问,为师知道你受苦了, 你如今才二十三岁, 闭关的日子几近占了你生命的二分之一, 你心里有怨也是正常的。”
天玑子写意风流的面容之上露出了几分受伤,“你心里怨着为师,为师知道,可你不能就这么抹杀了自己的存在呀,你是肖思,你也只能是肖思,你是为师心里最为特别的存在。”
“你一出关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天玑子的神情越发的痛苦,“不就是在戳为师的心吗?”
不同于天玑子的装模作样,赤南辕的表情则是好懂得多,他看着洛妩的眼神当中有疑惑不解,还有一丝丝的害怕……他看到了洛妩眼底的冰冷和厌恶。
他害怕眼前的少女已经察觉到了事实的真相,他害怕在他心中汹涌澎湃了二十多年的感情依旧没有办法得到宣泄,他害怕眼前这个唯一能和他的小师妹有所联系的人,会无情的转身离开。
他右手微抬,想要去拉住洛妩的胳膊,却又被她轻易的甩开。
赤南辕有些着急,他定定的看着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思思……你……你到底怎么了?”
霍然一身红衣肆意又张扬,眸光流转间,从那双桃花眼里溢散出来的深情,几乎快要让人招架不住。
他身上带着一股女子才特有的柔和之感,精致的五官配上这样一双眼眸,媚态丛生,惹人心颤。
“小师妹,你有什么委屈就和三师兄说,三师兄定会为你出头的。”
顾修白一张娃娃脸上带上了些许的忧愁,但他很快就收起了这副表情,转头冲洛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师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洛妩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完,随后唇角勾起了一抹浅薄的笑,嗓音泠泠若冰雪般说道,“你们累不累?”
她手中紧握着长空残雪,冰凉的剑刃上寒气四射,似有飞霜散落。
洛妩右手抬起,微一挑眉,长剑就对准了赤南辕的心脏,“你竟然问我怎么了?我真的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有脸问出这句话的,”洛妩陡然间加大了音量,“我的二师兄!”
少女目光灼灼,明明那张和记忆中粉衣少女一模一样的柔弱面庞,赤南辕却偏偏看出了几分锐利来,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是由强大的实力赋予的自信。
洛妩长剑逼近,锋利的剑尖几乎戳在了赤南辕的心口处,“十年前的我才十三岁,我在尘世间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我以为我终于有了一个家,终于有了疼爱我的家人。”
“可结果呢?”洛妩在说出这些话时,脸上全然没有了悲伤的神色,只剩下一片冰冷,好似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在讲述着第三个人的故事,“我的二师兄,说要好好待我的二师兄,你做了什么?”
“带着一整个宗门新入室的弟子,集体的来孤立我!”
“只不过是因为我的性格尖锐,想要把我磨灭成你们心里那个真真真正的小师妹而已。”
“多么可笑,”手中长剑划过,削去了赤南辕鬓角的碎发,“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双胎,都不可能生的完全一样的性子,你们竟然企图将我完完全全地套在另一个人的壳子里,供你们在这里思念?”
少女一双锐利的眉眼间是毫无遮掩的嘲讽和不屑,“你觉得我凭什么会任由你们宰割?”
长空残雪扫落一大片寒冷,最后直指天玑子的眉心,“就凭你们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吗?”
“你们这种肮脏龌龊的心思,真是让我恶心!”
“你胡说八道!”被戳穿了心思的赤南辕心跳急促而紊乱,只能用大声的怒吼来掩盖他的做贼心虚。
十年前洛妩说要闭关修炼剑术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怀疑是自己想要打压洛妩性子的行为致使对方有了异样的心思。
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将错误归咎到自己的身上,这十年的时间他一直在逃避,可是现在,事实真相被残忍的摆在了他面前,已经由不得他不承认了。
赤南辕感觉自己犹如被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脸颊涨的通红,完全不知所措了起来。
天玑子也察觉到了眼前少女和十年前的不同,她的双眸之中没有了一开始的怯弱和不安,只剩下一片平静淡然,宛若一汪幽潭。
深吸了一口气,天玑子强挤出笑脸,“思思,你误会了,为师和你的师兄们是真的怜惜你,并没有把你当替身的打算,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存在,没有谁是谁的替代品。”
“如果你不信的话……”
“够了,”洛妩径直打断了天玑子的话,或许十年前的她会心生胆怯,会贪恋这份虚假的温情,可现在的她早已经不需要了,她有了真心为她着想的大师兄,眼前这些虚伪的情感,她根本看不上眼。
她抬头直面着天玑子,“我说过了,肖思这个名字让我感到恶心,劳烦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叫我,我有名字,我叫洛妩。”
白衣玉冠,气质淡漠出尘的男人眸光中闪过一抹怀念和黯然,“好,洛妩,你想要叫什么都可以,只是,你今天说的这些事情当中当真是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洛妩嘲弄的盯着天玑子,“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想必师尊你的心里比我还要清楚得多。”
她嘲笑一声,“我的佩剑是大师兄遗留下来的,我的法术是教养长老教我的,您和各位师兄们,除了用我的这张脸来睹物思人以外,没有教授我任何有用的东西。”
“所以今天,”洛妩目光灼灼,“洛妩自请,脱离沧澜峰。”
少女一席话说的是斩钉截铁,不容置喙,师徒四人却是如遭雷击,只觉得耳畔轰鸣,眼前发黑,整个人都气到有些麻木。
天玑子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头一次在洛妩面前冷下脸,“你再说一遍!”
洛妩丝毫不怕地迎着他的脸色,勾起唇角,满眼嘲弄,“我说,我厌恶沧澜峰,厌恶你和你的这几个徒弟们,你们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一切行为都令我感到恶心,我要脱离沧澜峰。”
话音落下的瞬间,无数剑气从长空残雪上刹那间爆裂开来,长风鼓起宽大飘逸的衣袍,衣袂翻飞之间,洛妩身上带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度,“耳朵不太好使的师尊,您听清楚了吗?”
“简直就是放肆!”天玑子瞬间变了脸色,四周忽然响起一声冷喝,裹挟着深深的怒意,“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连尊师重道都不知道了吗?”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森然的杀气骤然间爆发,天玑子神情冷漠,语调中带着一股极致的危险,“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些事,那也没有必要继续在演什么师徒情深了。”
他手中倒提着一把长剑,一步一步的逼近洛妩,语气森然又冷漠,“若不是因为你这张脸,你以为本尊会和你这么多废话吗?即使你已经练成了天衍剑决的第九层,可你一个没有丝毫战斗经验的女娃,也敢在本尊面前大放厥词,简直是可笑至极!”
“还想脱离沧澜峰……”天玑子盯着洛妩的脸有些痴狂,“是本尊想岔了,还想着收你为徒,教你剑法,既然你如此的不识好歹,那本尊便废了你的修为,留着你这一张脸!”
天玑子眸光扫过四位徒弟,“还不给本尊拦住她!”
洛妩勾唇一笑,原本她还正愁着自己的剑法无处展示呢,正好就来了五个让她练手的刀。
洛妩轻轻地将长空残雪抽了出来,目光灼灼地落在了剑刃上,“大师兄,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时喻的神魂已经将长空残雪彻底的掌控,在他心随之处,自是有无尽的剑气磅礴。
听到洛妩的话,时喻点头应下,“这是自然。”
如江如海般的磅礴剑气轰然落下,宛若瀑布自九天垂落,同一时间,天空中骤然绽开无尽的飞雪,茫茫的大雪落满了整个山峰,天空白惨惨一片。
只是一个简单的照面,除了天玑子以外,其余的四个人全部都被剑气震飞了出去。
半空之中鲜血撒落,刺目的血红色在一片白茫茫当中格外的显眼,在已经将天衍剑决练到了第九层大圆满的洛妩面前,赤南辕等人连她的一丝剑芒都抵挡不住。
几人毫无反抗之力,从半空之中重重跌落了下去,砸在地面上溅起一地的雪花,唇角溢出了鲜红的血渍。
而入门最晚,修为最低的顾修白,竟是直接呕出了好几大口的内脏碎片,一张娃娃脸变得惨白惨白,再也维持不住天真无害的模样,睁的浑圆的瞳孔当中全然都是恨意。
他恨不得把洛妩撕成碎片。
漫天的飞雪当中,洛妩持剑而立,她的发丝和衣袍都染上了雪白,甚至连那卷翘的睫毛上都盖上了一层银霜。
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只有心中热血澎湃。
她收起了手中的长空残雪,双眸中透露出剑光般的锐利,直视着和她面对面站着的天玑子,“师尊,您还要继续吗?”
少女持剑而立,长风吹得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将他最为得意的四个弟子一招制服,却仿佛只是解决了四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一样,她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端的是一派沉稳安静。
天玑子的心不由得跟着颤了颤。
十年,不过十年的时间,眼前的少女就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境界。
而他自己,从入门到修炼到第九层大圆满,耗费了足足百年。
就算是他以前那个惊才绝艳的大弟子,也用了足足三十年的时间。
眼前这少女,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妖孽?
他竟然妄图将其当做一个替身,试图废了她的修为,将其困在自己的身边……
他究竟有多么的不知天高地厚?
此时的天玑子,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悔意。
“思思……”
洛妩神色冰冷,冲天的剑气几乎透体而出,“你再说一遍这个名字,信不信我立马把你的头给砍下来?”
她的气势太甚,宛若大日煌煌,竟压的天玑子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戚——”洛妩嗤笑一声,“大师兄你瞧,高高在上的天衍剑宗宗主,也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而已。”
时喻轻笑一声,“你说的对。”
天玑子端的是一副仙风道骨,装的是将整个天下苍生都容纳进自己的胸怀当中的仙人,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至极,为了一己私欲而弃天下苍生于不顾的小人而已。
洛妩上挑的眼眸微眯了眯,眸光轻而淡地落在了天玑子的身上,幽幽的开口,“还要继续打吗?”
天玑子被她看的头皮有些发麻,他也找不出这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为什么,明明他和洛妩同为第九层大圆满的修为,而自己还比她早早到达这个境界上百年,可对方的剑招挥洒的游刃有余的程度,是他远远比不上的。
或许他可以凭借自己多年搏杀的经验和洛妩打个两败俱伤,但那并不是他想要的一个结果。
天玑子审时度势了一番以后,挥手收了自己的配剑,“我可以放你走,但有一个条件,你需要把长空残雪留下来。”
思来想去,天玑子终究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的佩剑,远没有长空残雪那么的有灵性。
虽然自己不是冰灵根,并不适合长空残雪,可如此一把极富灵性的灵剑,断然是不能让眼前这个孽障给带走的。
听到这话的洛妩几乎要笑出声来,天玑子究竟是有什么脸面来向自己所要长空残雪啊……
少女冷笑出声,长剑直指天玑子的心脏,“当年若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徒弟拉了大师兄挡魔尊的攻击,大师兄又怎么会被魔气侵染了丹田,又怎么会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以身饲魔?”
“天玑子,你们沧澜峰真是好大的脸!”
洛妩手持长空残雪,一步一步逼近了天玑子,“魔尊究竟是如何来到天衍剑宗的,当年那些无辜枉死的弟子们究竟是如何被魔气侵蚀了的,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这一切全部都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徒弟……”
“闭嘴!”天玑子猛地发出一声怒喝,“别说了……我让你走,长空残雪……你也带走。”
虽然他是天衍剑宗的宗主,可整个天衍剑宗一共有七十二山峰,每个峰主的修为也都不低,更何况还有一个和他修为不相上下的教养长老。
一旦被他们得知了当年魔尊之所以会出现在天衍剑宗的真相,那不管是被魔尊抓走的肖涵也好,还是他和其余的四名弟子也罢,都需要以死来谢罪了。
毕竟因为肖涵的一己之私,不仅损失了一个惊才绝艳的洛时喻,还让整个天衍剑宗其余的弟子死伤过半,各个峰主也是受伤惨重,休养生息了整整十年才再次开山门招收新弟子。
而作为隐藏了这一切真相的沧澜峰众人,定是会陷入众矢之地。
天玑子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他的涵儿,那么的纯真,那么的善良,她只是无意的而已,怎么能够背负上这么大的罪孽?
洛妩看着天玑子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像是得了什么疯病一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捏了捏手里长空残雪的剑柄,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师兄,既然当初魔尊一事另有其由,为何不直接将这件事情告诉天衍剑宗的其他人呢?”
“知道了事实真相的他们,就算不会怨恨到直接提剑去杀了天玑子等人,心中也会落下一丝隔阂吧?”
时喻清冷淡漠的眸光透过长空残雪落在了天玑子的身上,不带有半分的情感,“因为罪魁祸首并不在这里。”
洛妩大吃一惊,“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肖涵她还活着?”
不外乎洛妩如此的震惊,即便是二十年来一直都四处去寻找肖涵踪影的赤南辕等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不觉得落在了魔尊手里的她还能够活着回来,否则的话也不会去找一个替代品了。
魔族之人没有情感,没有理性,他们只懂得杀戮和修炼,即便是有了人类情感的魔尊,也断然不会是那么好相与的,落在他的手中,即便是不死,也会脱层皮。
可洛妩怎么听大师兄的话,似乎肖涵会完好无损的回来呢?
时喻轻笑了一声,身具主角光环的肖涵,其他普通人又怎么能够和她相提并论,眸光清冽若山巅之雪,时喻淡淡开口,“活着,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次回到天衍剑宗了。”
“咦——”
洛妩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转瞬间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她只觉得有一股令她无比恶心的感觉刺激的她皮肤战栗不已。
只要一想到那个只和她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人,用那种矫揉造作的声音冲着天玑子等人撒娇,她就有些受不了。
但也幸好,她已经可以脱离沧澜峰了,天衍剑宗这么大,以后只要她躲着点走,定然是可以避开的。
如此一想,洛妩的情绪也好了一些,她很快反应过来了时喻方才说的话,“大师兄是想等肖涵回来了,再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让她这个罪魁祸首承受所有人的怒火吗?”
长剑中传来的嗓音极是好听,清澈无比,透露着冰雪般的泠泠,“不错。”
洛妩立马高兴起来了,“那我等着那一天。”
这一边,天玑子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选择了放弃,“你走吧,想去哪里都行。”
洛妩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嘲讽,就凭天玑子这副公私不分,自私至极的性子,天衍剑宗的未来,也几乎可以看到底了。
但能够脱离沧澜峰转头到其余峰主的门下,洛妩还是很开心的,她收起长空残雪,对时喻开口,“大师兄,我拜入哪个峰主门下比较好呢?我感觉其他七十二峰峰主比起大师兄来说都有些逊色,不如我去找教养长老如何?”
“我的修为都是大师兄您教的,如果说天衍剑宗之内还有一个人传授了我些许剑诀的话,便也只有教养长老一个人了。”
洛妩兴致勃勃地说完,却长久的没有得到时喻的回复,她一颗心忽然沉了下来,一股极度的恐慌弥漫……
难不成……大师兄的残魂要消散了吗?
就在洛妩害怕不已,几乎快要哭出声来的时候,时喻清冽的嗓音再次传入了她的耳朵,“想不想离开天衍剑宗?”
洛妩气的几乎快要扔掉了长空残雪,她没有回答时喻的话,声音骤然间急促了起来,“大师兄!以后你每次不在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下?你这样动不动就突然的消失,真的很让我担心诶。”
时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他叹了口气后,开口道歉,“是我做的不对,下次不会了。”
看着时喻如此一本正经的道歉,洛妩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毕竟是教她剑法,教她识字,教她人生哲理的大师兄,怎么说也是个长辈呢,她如此的直言不讳似乎也有些不妥。
洛妩将长空残雪捏得更紧了一些,生硬的转换着话题,“那个……大师兄你刚才说了什么?”
时喻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你想不想真正的离开天衍剑宗?”
“当然想啦!”洛妩有丝毫犹豫的直接开口,这里的人除了大师兄和教养长老以外,没有一个让她喜欢的,而且她的修为也已经到达了瓶颈期,继续留在宗门里面不会得到丝毫的进步。
她想要出去找找机缘,毕竟整个九州大陆如此的广阔,指不定哪些地方就遗留着上古的秘境。
还有……她心中有一个从未说出来的小秘密,她想要替大师兄重塑身体,让他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
她那么好那么好的大师兄,值得一切。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宗门,只可惜……洛妩皱着一张小脸开口,“大师兄,你的神魂不是被困在天衍剑宗里出不去吗?我们要怎么离开?”
时喻嗓音如雪般清逸,带着丝丝的喜悦之感,“自然是有办法的。”
原主的一缕残魂在时喻的神魂当中已经蕴养了整整二十年,比时喻刚到达这个世界时壮大了不少,可却也一直陷入在昏迷当中,完全无法和外界联系。
可就在刚刚洛妩将赤南辕几人击飞出去,又和天玑子几乎打成了一个平手的时候,时喻感到原主的那一缕残魂竟然动了。
他急忙试探着和对方沟通,虽然无法明明白白的对话,但时喻也从原主的残魂里感觉到了一抹真切的怨恨。
时喻这才得知,对方虽然是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说话,但却是能够感觉到外部的感知,原主以身饲魔以后的一切事情,那缕残魂全部都一清二楚。
时喻之所以无法离开天衍剑宗,也是因为对方恨意难消。
如今和对方取得了些微的联系,时喻也获得了能够离开天衍剑宗的办法。
原主当初拜入天玑子门下之时,曾提取过自己的一丝神魂放进了沧澜峰的养魂殿,以此昭示着他下一任沧澜峰主人的身份。
不仅原主如此,天衍剑宗七十二峰峰主座下的首席大弟子,下一任的峰主接班人,全部都会提取出自己的一缕神魂放在养魂殿里,和历届已经亡故的峰主陈列在一起。
而原主的残魂之所以会被困在天衍剑宗无法离开,便是因为当初提取出来的那一丝神魂已经和沧澜峰绑定在了一起,只要将那一丝神魂带离,时喻便也可以离开了。
听了他的解释,洛妩火急火燎的就要往沧澜峰赶,“那我们快去呀!”
时喻轻轻笑道,“不着急,养魂殿的阵法,只有峰主才能够打开。”
洛妩点点头,“我知道了。”
于是,这一边,天玑子好不容易吩咐几个小弟子将被洛妩打成了重伤的赤南辕几个人搀扶起来,准备带着他们回沧澜峰疗伤,洛妩却是又站到了他的面前。
天玑子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跳得厉害,只觉得洛妩定然说不出什么好事,他下意识的将赤南辕几人护在身后,“你又想干什么?”
刚才洛妩和天玑子打斗的阵仗实在是过于宏大,七十二峰内不少的峰主和弟子们都聚集在了这里,听到天玑子如此仇视的语调,一群人也不由得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
“思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其中一名不了解真相的峰主先发制人的指责道,“就算你的剑法已经修炼到了第九层大圆满,你想要找人试练一下你的成效如何,你也不该拿你的师兄们做筏子呀。”
很显然,天玑子对其余峰主们是用洛妩想要看看自己修炼的成效如何才会对师兄们动手,来解释方才的事情的。
洛妩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一双眼眸冰冷无比,恍若摄魂夺魄一般透露着惊人的剑芒,“我说过了,不要叫我思思,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洛妩。”
那名峰主一下子就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洛妩竟然会如此的嚣张。
“你就是这么和师门的长辈说话的?你的师尊是如何教你的?”他的语气埋怨无比,仿佛洛妩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师尊?”洛妩勾起唇角笑的肆意又张扬,“我可没有师尊来教我,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她猛地拔/出长空残雪,直直对上了那名峰主的脖颈,“你如果看我不顺眼,咱们就直接来打上一场,休要说些什么没有用的话。”
眼前的少女目光灼灼,冰冷的剑刃刺了他皮肤生疼,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板窜上脊背又直达天灵盖,那名峰主硬生生被吓得打了个寒颤。
他再也拿乔不起长辈的姿态,眼底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敬畏,他打着哈哈笑了两声,转头看向了天玑子的方向,“宗主,你这小徒弟脾气可是真的大,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话音落下,也不等天玑子应答,那名峰主直接召唤出自己的配剑,脚底抹油般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踪迹。
洛妩的杀鸡儆猴直接震慑到了其余所有的人,一瞬间所有人都脚底抹油,溜得飞快,没看连天玑子都不敢和这个小姑娘直面撞上,他们一群修为远没有天玑子厉害的人,和人家硬碰硬,岂不是找死?
于是转瞬的功夫,围绕着天玑子的修士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仅剩下他们沧澜峰自己的人。
天玑子掀了掀嘴角,强忍着怒意开口,“你究竟要干什么?”
经此一事,他宗主的面子几乎都被扯进了泥地里,他堂堂一宗之主,天衍剑决修习到了第九层的大能,竟然对一个黄口小儿无可奈何,以后还有什么威严可谈?
可即便心里气的要死,恨不得立马就提剑杀了洛妩,可他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只不过那说话的声音,却宛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洛妩,“我已经答应让你离开了。”
洛妩勾唇轻笑,“我没说我不走啊。”
天玑子咬牙切齿,“那你又回来干什么?”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洛妩笑意盈盈,“听说当年大师兄留了一丝神魂在沧澜峰的养魂殿里,我要这个东西。”
“你说什么??!”天玑子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后他又立刻反应了过来,天玑子低头看了一眼洛妩手里的长空残雪,“即便你拿到了他的那一丝神魂,洛时喻也不可能会活过来了。”
剥离出来的神魂已经成为了一个死物,不会有恢复意识的那一天,否则的话,养魂殿里那么多先辈的神魂全部都活过来,岂不是要乱套了。
洛妩拧着眉,“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你只需要把东西给我就行。”
反正洛时喻已经死了,他也没有继承沧澜峰峰主的位置,那一丝神魂继续留在养魂殿里似乎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给了洛妩也没有什么大碍。
只略微一思索,天玑子就答应了下来,“行,我可以给你。”
洛妩伸出右手,“那就请吧。”
洛妩独自踩在长空残雪上飞速前行,天玑子御剑跟在后面,很快就到达了养魂殿的门口。
他提剑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划出一道口子,很快,一滴殷红的血珠就出现在了他的手指上面。
天玑子右手掐了个诀,将那枚血珠向前推送,片刻之后,养魂殿上空出现了一层透明的光幕,当血珠缓缓沁入进光幕之中后,光幕前方出现了一个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的甬道。
天玑子抬脚踏了进去,等他再次出现,手中便多了一枚小巧的木牌,他将木牌递给了洛妩,“洛时喻的神魂,就在这里面了。”
洛妩接过木牌问了一声,“大师兄,里面的东西是真的吗?”
就在洛妩接过木牌的一刹那,时喻感受到了自己神魂当中原主的那一缕残魂的悸动,他轻声应道,“是真的。”
洛妩将木牌收好,最后再看了一眼天玑子的方向,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再见。”
天玑子神情也终于放松,这个煞神,终于要走了……
可就在此时,长空残雪忽然光芒大放,在没有洛妩的运作之下,自顾自地从剑鞘里飞了出来,宛若流星一般向着一个方向急速掠去。
天玑子放松的心神瞬间又提了起来,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洛妩,“你又要干什么?”
洛妩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我不知道呀。”
说完她就提起裙摆追了上去,天玑子也害怕出事,匆匆忙忙关闭了养魂殿的阵法,御起配剑跟了上去。
等他们追到长空残雪停留下来的地方的时候,就看到赤南辕等人躺在床上面露惊恐,好似见到了鬼一样。
天玑子有些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他阴沉着脸色,“洛妩,你究竟要做什么?”
洛妩也是越发的茫然,因为她现在完全没有办法和长空残雪里的大师兄的神魂沟通,她有些不耐烦地走过天玑子,“我也不知道,别问了。”
“你……”天玑子被噎的呼吸一滞,他正准备上前去握住长空残雪的时候,只见那柄长剑周身忽然剑芒大作,一股极致的冷意从中溢散开来。
刹那间风雪肆虐,片片雪花从天际洒下,即便天玑子调起了剑气护体,那翻涌的飞雪还是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感到了无尽的寒冷。
“这……”
忽然的,片片飞雪勾勒出了一道颀长的人影,他看起来极为的年轻,差不多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青年修眉俊目,高鼻薄唇,神情宛若山巅的清雪一般漠然,清冷的仿佛不似人间客。
洛妩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大师兄……”
大师兄怎么忽然在旁人面前显露出神魂了?
天玑子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喻……真的是阿喻?”
时喻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淡然和平静,他只是微微一颔首,漠然的嗓音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许久不见了,师尊。”
“咚——咚——”
天玑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快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你没有死?”
时喻摇摇头,“死了,如今,只不过是一抹残魂而已。”
天玑子愣了一瞬,“那你是来……”
时喻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堪称恐怖的笑容,“报仇。”
话音落下的瞬间,长空残雪光芒大作,令人心颤的剑芒夹杂在漫天的飞雪当中,齐齐的捅进了赤南辕等人的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