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用上了暗卫的功法, 暗中跟上了两个江湖人。
结果竟正如三阿哥所料,两人绑走了魏公子。
他瞬间陷入纠结,一边是需要护送回宫的三阿哥, 一边是可疑的、想要利用谣言的江湖人, 还有一个熊孩子……
但只一秒,他就往暗中那孩子身上弹去一种秘香,随后果断转身,去找三阿哥。
谁知被摊主告知三阿哥已经走了。
他紧赶慢赶, 赶上了三阿哥几人, 暗中护送他们回到瀛台,这才召集了几个属下, 令他们暗中去寻那秘香踪迹。
自己则转头去了茶馆, 三阿哥最开始去的、读书人云集的那个。结果, 就听了一箩筐的流言。
曹寅:“……”
三阿哥, 要糟。
他并不知道信中具体写了什么,但书生们每一个流言都说的有板有眼的, 曹寅听了都信了八成。
回到瀛台, 皇上还忙着与大臣们商议军机大事, 他便等在殿外, 心里琢磨着怎么回禀,皇上才不至于太过迁怒三阿哥?
谁知还没等来召见, 就被步山先寻到了,“曹大人, 您可回来了。奴才替三阿哥来问,那两人动手了吗?”
曹寅:“……?”
他看步山眼神里闪烁的兴奋光芒, 很怀疑三阿哥也是这般, 盼望着那两人搞出点事来。
见他不说话, 步山直接跪地,抱住他的大腿,“求求了曹大人,这对我家小主子真的很重要啊!”
曹寅吓了一跳,“你、你你起来!”
他实在想不到对方会这样,问题是他一个武功高手,竟然没躲过?
“曹大人啊,这可关乎我家小主子的生死啊!”
曹寅额角青筋直跳,被涵元殿的宫人们看着,两人就像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秘密勾当。
“你起来,我告诉你。”
步山立刻蹦起来,“曹大人,您说。”
曹寅:“那两人绑了魏公子,我留下了记号,已经叫人去追踪了,尚未有消息。”
“好嘞,多谢您嘞曹大人!”步山行了个大礼,便告退回去了。
胤祉听了回禀,心里更加有底了。
他听说皇贵妃已被乌库玛嬷打发走了,便忙带着稿纸去找了她。
胤祉心知一会儿汗阿玛空了就要传召自己,所以话本只写了前两话,就先拿去给乌库玛嬷看了。
他越来越感到,自己对社会的融入程度太低的问题,在这个朝代弊端尤其明显,凡事还是先请教家长为好。
胤祉没有隐瞒,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被有心之人闹大了,赶紧让步山替他把整件事回禀了乌库玛嬷,并把想到的解决办法也说了。
太皇太后听了前半段很是担忧:“我可怜的老三哟,是哪些个小人敢给你使绊子?要是叫我知晓,定不轻饶了他们!”
胤祉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问,您不怪我莽撞吗?不骂我吗?
太皇太后:“乌库玛嬷怎么会责骂于你?你一片赤子之心,心思澄净才有一说一,要怪就怪故意曲解的小人,他们都不知道咱老三有多好!”
胤祉感动得扑进乌库玛嬷怀里,呜呜呜,要是全天下的家长都这么明事理就好了。
应该让汗阿玛来学一下。
接着她听温钰念了胤祉的话本,继而硬是愣了好一会儿,才抚掌笑道:“妙啊——”
她放心了,“你继续写吧,有了这个法子,你汗阿玛定不会怪罪于你的。如若他要恼你,你就让步山来禀报我。”
胤祉:“嗯嗯!”
他抱着乌库玛嬷的手臂,忍着羞耻,撒娇般蹭了蹭,又送了她一个表情包:
[您真好!比心心.jpg]
太皇太后的心都要叫他萌化了,怜惜得都不知道要怎么对他好才够。
想起四阿哥和他两个额娘,她不由在心里感慨,这孩子啊就是镜子,你对他好不好,在孩子眼睛里是能映照出来的。
……
跟乌库玛嬷交了底后,胤祉安心多了,又回了房内写话本。
他特制的笔,是用乌鸦的翎羽,做成的羽毛笔,沾墨汁写的,比写毛笔字快多了。
等到傍晚汗阿玛传召他时,他已经快写到了结局。
胤祉到了涵元殿外,开始探头探脑。
先是往里张望,发现什么也看不到,这才伸出一只小jio,跨过门槛。
谁知,这就跟门后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等着他的汗阿玛对上了视线。
‘咻’地一下,他把小脚缩回去,躲回门外,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心虚的一批.jpg]
汗阿玛紧跟着就走了出来,胤祉当即立正,贴在墙上,仿佛一只被逼入死角的土拨鼠。
康熙:“……”噗。
他睨了胤祉一眼,“用过晚膳没?”
胤祉摇头。
康熙:“走,陪汗阿玛用膳。”
胤祉:“?”诶?
汗阿玛……居然没有龙颜震怒吗?
康熙见他还有些茫然的样子,揉了揉他的脑袋,直接挑明:“汗阿玛没有生你的气。”
胤祉不可思议且惊喜地仰头看他,继而张开双臂,得寸进尺:“抱~”
康熙将人抱至用膳的偏殿,对上他十足好奇的眼神,才缓缓解释:
“曹寅已向朕汇报了宫外的言论,其中颇多诛心之言,朕自然能听出,绝非出自你之所言。”
在康熙眼里,胤祉或许被超揆开智后,变得聪明无比,但于人情世故上却一无所知,完全是个纯真不谙世事的……小傻子。
并且不仅和兄弟感情极好,也极为崇敬自己,怎会写出‘皇子手足相残’、‘皇帝折磨亲子’等语?
胤祉连忙点头、点头,我是清白的!
“而且若不是朕让你以为,一直以来都是乌鸦成功送信,你也就不会犯错了。你那日说乌鸦带着信件离开,朕就设想过最坏的结局,亦不过就是如此。”
胤祉新画的表情包派上用场,[汗阿玛英明!.jpg]
康熙笑纳了表情包,“即使没有这件事,那些拎不清的所谓‘汉人义士’,也会找到其他理由来攻讦大清皇室,手段防不胜防。”
胤祉:[汗阿玛千古一帝,堪比尧舜.jpg]
“此番他们出手也好,倒是叫朕抓住了小辫子,正好杀鸡儆猴!”
胤祉顿时坐直身体,抓住了?!
康熙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先用晚膳,之后再告诉你。”
有胤祉在,看他对所有事物都很是好奇,每个菜夹到碗里都不浪费,乖乖吃掉的样子,康熙胃口都好了很多。
他原本被这些逆贼的事情气到,有些食不下咽,此番倒是多用了一些。
等一起用完晚膳,康熙带着胤祉回批本处,才告诉他:
“曹寅今日不但顺着那两个江湖人的线索,端了他们一窝子叛贼。还从那家引导书生们妄议宫廷内闱的茶馆,揪出了这一场阴谋的幕后之人。”
“哇……”胤祉惊喜到出声,并咵咵鼓掌!
汗阿玛暗卫的实力,真的是杠杠滴!这都抓到罪魁祸首了,当然不会迁怒他了。
康熙看他表情就想笑:“放心吧,今日已抓了不少人,其中还有进京赶考的举人,明日就没人敢乱说了。”
胤祉又问:‘那买信件的人查到了吗?’
康熙点点头,只是信件去处目前未知,只是猜测,他没让暗卫打草惊蛇,打算再等等。
见汗阿玛不打算说的样子,胤祉才拿出了他的话本,给康熙过目。
康熙看完很是讶异,“你是如何得知这些逆贼之事的?”
胤祉摇摇头,写字:‘我不知道啊,我都是编的,这可是话本呀,一分真和九分假,戏剧性更重要。’
康熙嘴角抽了抽,“谁跟你说戏剧是这样编的?”
不过……
“你这话本倒是编得极为精彩,就是这里和这里,可以改为……”
康熙这些年被所谓‘反清复明义士’搅得不胜其烦,也是对这群人追捕多年,对这些逆贼的套路,甚至比被忽悠着加入的汉人更加清楚。
胤祉了解之后,马上又进行了更为贴近大清百姓实情的改动。
父子俩竟讨论了一个时辰的话本剧情,康熙甚至想要亲自帮他润色文笔,胤祉连忙摇头。
‘让汗阿玛亲自为他们写话本?那些逆贼没资格!’
康熙一想也是,那也太抬举那些人了。虽然胤祉文笔不行,大多是大白话,但也通俗易懂,别有好处。
“你写这个,是要出书?”康熙问。
胤祉摇头:‘汗阿玛虽然抓了叛贼,但百姓并不知晓内情,恐怕听了流言要误会汗阿玛了,我写这个给说书先生讲,正好为您的名声洗白啊!’
洗白?
康熙无语,难道他名声黑了?
“这话本通过说书,讲给百姓听,倒是还不错。”康熙问,“你要署你‘涧中鱼’的笔名吗?”
外界对涧中鱼的褒贬之词,康熙比胤祉了解的并不少,若是这话本再署名,又要叫那些酸腐书生,说他浅薄了。
胤祉却用力点头,‘有何不可?’
某些卖弄文采的书本,销量和受欢迎程度比不过他,不是应该好好自己去好好反思吗?
再说了,他的作品受众本就不是读书人,而是普通百姓啊。
康熙见他难得如此‘自负’的样子,颇觉有趣,“那朕明日便让人抄录了,安排说书人去。”
胤祉:‘我想自己去。’
康熙拧眉,‘你?你一个人,怎么办成此事?’
胤祉:‘我可以去书局找陈梦雷,上次连环画宣传,他不是做得很好吗?’
康熙下意识就想拒绝,这孩子是今日出去,玩野了是吧?
胤祉却又说:‘此事因我而起,我当然得多出一点力气。’
康熙:“……”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想出去玩。
康熙:“你不怕像那魏姓小子一样,被人绑走吗?”
胤祉都了一下,‘汗阿玛借我两个高手侍卫吧?’
“也罢,我让费耀色给你当一天护卫,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胤祉惊喜:‘谢谢汗阿玛!’
随即,他拿出一张小阿哥抱着皇帝,在他怀里蹭蹭蹭的表情包,[抱抱,爱你哟~.jpg]
康熙看得老脸一热,臭小子的表情包,怎么越来越让人难为情了?
……
胤祉得了明日又能出宫的准信儿,美滋滋地回蓬莱阁了。
那厢,藻韵楼的皇贵妃,也得了皇上表兄召三阿哥伴驾,直至此时才放人离去的消息。
她手里的绣样被她揉成一团,这个三阿哥,是用了什么妖法不成,那样怪异的性子也能屡屡得到表兄照拂?
“主子娘娘,打听到了!”
这时,一个宫女喜形于色地进殿回禀。
“三阿哥前两日在顾八代处默写了一篇《孝经》。”
佟佳氏一喜:“太好了,快把这消息透给阿玛,他定有办法找去的。”
她倒是先看看,等表兄知道三阿哥做了什么蠢事,还能对他如此宠爱么?
当晚,佟国维便收到了消息,他与顾八代关系不错,自是有办法的。
翌日,议政结束他便去了补桐书屋,顾八代此人极为正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听他不经意夸起了三阿哥,便毫不怀疑地拿出那篇三阿哥默写的《孝经》来。
佟国维看了那字迹,当即心中一阵冷笑,好啊,那大逆不道之人,果然是三阿哥无疑了!
其实流言出来没多久,便有个一直想走佟家门路的富商,将信件买下来,设法送到了他哥佟国纲手里。
佟国纲见到信件中大逆不道之言,又同时听说了京城中已经有了相关的流言,第一反应是要立刻呈给皇上,免得事态扩大。
但信件叫佟国维看见了,他看了信中所言,又结合前几日皇子们更改读书作息一事,立刻就想到了,这写信之人,可能真是皇子中的一个。
他事先想到的就是大阿哥与太子,但他也是给皇子讲过很多次学的,自然认得这不是两人的笔迹。
如此,便能轻易推断出,这大白话和不知礼数的言论,极有可能出自三阿哥之手。那日也是三阿哥从尚书房,叫走了太子和大阿哥……
于是,佟国维一念之间,制止了大哥立刻呈上书信的行动。
这大半年来,佟国维十分心疼女儿的遭遇,正是通过女儿的抱怨,他对导致她如此遭遇的三阿哥,早就心怀芥蒂。
而他也是极为信命理之人,三阿哥自从回了宫,就处处与皇贵妃犯冲:
先是三阿哥奴才的事,让她无辜受牵连,又是在封皇贵妃大典她小产后落井下石,后来荣妃还敢用小画嘲讽他,之后还有几次,皇上因三阿哥而去了荣妃处,冷了皇贵妃……
最近,三阿哥更是在四阿哥一事上几次三番多加干涉,导致皇贵妃被迫做出不给四阿哥改玉牒的选择。
失了养子、也失了圣心!
佟国维笃信命理犯冲之说,是此消彼长,三阿哥越来越得宠,皇贵妃才会逐渐失宠。
若是皇贵妃还想要顺顺利利翻身,自然得打压另一方。
佟国纲听了,也是心念一动。
佟家人其实早就因为康熙没有多多宠幸佟佳氏,令其孕育皇子不满了,去年大封,佟佳氏没有被封后更是令佟家人觉得心寒。
佟家上下,这么多人为皇上鞠躬尽瘁,皇贵妃在宫中,却屡屡被责罚,这是在打佟家的脸!
更是让佟国纲难受的是,他觉得看不到佟家的未来。
于是等佟国维说,要打压三阿哥以夺回皇贵妃的运道时,他也有些意动了。
反正流言之事,罪魁祸首本就是三阿哥,他们只是晚点上报而已,不至于有罪。
佟国维便一边设法验证字迹,一边去找了最近京城中声望很高的游方道士算了命理。
结果那道士果然一语道破,说他的女儿是遇到命中煞星,需得除去煞星方能顺顺利利、大富大贵。
而今日,他连字迹也验证了,自然是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了!
佟国维出了瀛台行宫,便找到大哥谋划。
听说昨日皇上已经开始抓人、控制流言,但还未抓住罪魁祸首,这正是最好的时机……
胤祉从来偏安一隅,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记恨上了。
这日一早,他带着温钰、步山和费耀色,坐马车直接到了出版连环画的‘晨曦书局’。
按照康熙皇帝行事的风格,自然是早就通知了书局的人的,胤祉一下马车,面前顿时就跪了满院子的人。
他下意识后退,步山替他道:“三爷让大家免礼了,他此番不愿表露心迹,大家当他是主家小公子对待便是。”
众人连忙应是。
哗啦啦一群人站起来,又让胤祉退了半步。
陈梦雷上前恭敬道:“三爷,罪奴陈梦雷,承蒙三阿哥信重,大恩大德陈某没齿难忘,请受陈某一拜!”
说着,陈梦雷就要行大礼。
步山接收到胤祉求助的眼神,没让对方跪下,就去扶起来了。
“陈管事不必如此,您看三阿哥也渴了,是不是先找个地儿坐下再说?”
陈梦雷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是是是,三爷这边请!”
费耀色本欲守在门外,但胤祉却拉着他一起进去坐下喝茶。
反正以对方的功夫,根本无需守在门外就能耳听六路,不会让人靠近偷听,又何必走这个形式呢?
但这个举止在陈梦雷看来,就是觉得三阿哥小小年纪,就礼贤下士。
但就是……为何惜字如金呢?
步山对他的神情是一看就懂,“陈管事,三爷不爱说话,奴才替他说也是一样的。”
胤祉闻言,对着目光灼热的陈梦雷点点头,就赶紧移开视线。
妈呀,这人看他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烤了吃一样!
陈梦雷明白了什么,“三爷高才,贵人语迟,自是吐字如金,陈某懂得!”
胤祉:“……”
他不想一直被陈梦雷看着,就挺尴尬的,于是点点带来的稿纸,示意步山说正事。
步山了解。一个侧身,就挡住陈梦雷的视线,“陈管事,您看,这是三爷新写的话本……”
“太好了!涧中鱼先生再出大作,坊间民众必定欣喜若狂!”
胤祉:“……”
先疯狂的那个好像是你。
接着,陈梦雷不过看了一段,便拍着大腿大声道:“三爷真知灼见啊!”
胤祉:“……”
他脚趾都要抠累了。
不行,他在这屋待不下去了。
他提笔写:‘我要去看匠人雕版。’
陈梦雷当即就要亲自带他去,步山连忙阻止,说话本的事更重要,他这才喊了另一人,带胤祉参观书局。
胤祉还是第一次参观古代的书局,不过这里也并不是‘原汁原味’的作业方式——经过他之前对‘图海’的指点,这里早已形成了流水线作业的方式了。
如今每个工种各司其职,胤祉带着温钰,很快便找到了在一个小房间中,正在雕版的五个匠人。
两个是老师傅,还有三个小学徒。由于连环画的需求量大,所以这是在制作第二版铜版,好在制好后,更快地量产。
胤祉看着老师傅们雕刻,又去看看学徒们的手法,跃跃欲试。
温钰与他相处小半年,也会察言观色了,不用提醒便替他提出学习的要求。
老师傅当即要放下活计来教他,胤祉却摇摇头,指了个小学徒,表示他来教就好。
小学徒受宠若惊,但也不怵,看胤祉年纪小,开始手把手教他。
胤祉学得认真,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半个上午,他雕了……一朵小野花。
但他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样子,温钰就有些看不懂了,只感觉主子小小年纪,实在是太有耐心了!
果然神童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比的!
胤祉让温钰打听了这几个师傅的出身,得知他们现在就职于内务府,都是包衣出身,心里便萌生出了等以后自己出宫建府,把人要来的打算。
“三爷,陈某已找来两位京城最好的说书先生,您可要听他们试讲一番。”陈梦雷找了过来。
陈梦雷知道了三阿哥写这话本的原委后,心里就替他烦恼上了。
对胤祉的话本改说书一事,他格外上心,当即便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寻来上次帮他们宣传的两个最好的说书先生。
甚至怕效果不好,还弄个试讲,打算把这书稿再打磨一番。
试讲?
胤祉倒是蛮有兴趣的。
他来到堂屋,说书先生们已经准备好了,两人都是专业的,已经迅速通读了第一话,准备好试讲了。
温钰不由问:“陈管事为何只找了两人?”
不是说,上次少了十几个吗?
陈梦雷:“这两人是最厉害的,先改好稿子,人多了反倒意见庞杂。”
胤祉点头认同,不然一人一个想法,就像菜市场。
胤祉吃着步山伺候的茶水点心瓜子,听起专场说书,美滋滋~
即使是自己写的故事,听别人讲也别有一番趣味,并且以听众的角度,他又能发现一些不好的地方,能及时改进。
听得高兴,他还示意温钰给赏钱,出手大方。
两人风格略有不同,但对修改话本的意见都是很有见地的,特别是制造悬念这一块,胤祉默默点头,表示学到了。
两个说书先生看他年纪小,只当他是书局的东家少爷,没有多想。
“其实这都是我俩于说书上的拙见,要是涧中鱼先生在此,我俩可是不敢乱说的,他的话本已经很好了!”
“是呀陈管事,不知道我俩有没有这个荣幸,见一见涧中鱼先生,跟他讨教一二呢?”
胤祉顿时抖了抖,悄悄朝步山和温钰摇头。
步山赶紧抢在陈梦雷前面说:“涧中鱼先生忙着写话本呢。”
两人略感遗憾,但很快又表达了一次能为其改话本、说话本的荣幸。
胤祉小脸红了又红,默默降低存在感,但心里已经冒出了得意的小泡泡。
话本第一话的稿子定下后,陈梦雷立刻让人排版印刷成十几份,同时找来十几个说书先生,安排起明日的说书任务。
这十几人先是得了陈梦雷预付的工钱,又得到事成之后重重有赏的承诺,自然十分卖力。
言语间也纷纷对涧中鱼先生的手稿大赞特赞,说他虽然擅用白描手法,却写出余韵悠长、发人深省的故事。
胤祉听了满满一耳朵的夸奖,美滋滋地回瀛台了。
……
隔日,是三日一次的大朝会。
从四品以上在京官员都必须上朝,佟国纲和佟国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两人一个眼色,之前已经跟他们通过气的御史便出列。
“皇上,臣有本要奏!臣要参三阿哥狂悖无礼、不孝不悌、大逆不道、藐视天威……”
此话一出,百官哗然。
御史用词极其险恶,将一个六岁的孩子,形容得十恶不赦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震惊不已。
等御史说完,才明白原来是近日京中的忽然流传起关于皇宫内闱对皇上和皇室的不利流言,竟是因为三阿哥所写的信件?
啊这……
三阿哥那么小,有这么大胆子吗?
龙座上,康熙拿到御史呈上的信件,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可就在佟家人皆胸有成竹之时,皇上忽然震怒,直斥御史:“胡说八道!你无中生有、陷害皇子、妄议皇室,形同逆贼!”
康熙震怒得无以复加,言之凿凿:“这信件绝不是出自任何一位皇子之手,乃反清逆贼的陷害,你莫非是他们的同党?!”
佟国纲和佟国维兄弟俩听到这里,当即脊背发寒,恍然大悟——皇上根本不愿承认这信的出处,宁愿包庇三阿哥,也不愿意‘家丑外扬’。
可这又有什么用?京城中的流言,岂是皇上不承认,百姓就愿意相信的?
可皇上盛怒之下,无人敢多说一句,他们眼睁睁看着皇上将那御史下狱,令刑部彻查了,也不敢求情。
下了朝,兄弟俩全都惶恐不已,他们本欲去议政处,也好侧面探听探听皇上是怎么个意思?
梁九功却出来告知所有议政大臣,皇上怒气未消,请各位大人先行家去。
两人顿时六神无主,只能想到快些与那御史撇清干系,再设法解救。
……
这日是说书先生们开始讲新话本的日子。胤祉一早完成了自己计划中练功和读书的任务,就想出去瞧热闹。
谁知就听乌库玛嬷说,他在今日的大朝会上,被御史参了,汗阿玛大发雷霆。
胤祉愣住,谁那么闲呀,参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可参他的?
太皇太后冷笑道:“说是宫外针对皇室的流言四起,令皇室蒙羞,皆是因你写的一封书信而起。”
参他的那些话真的太恶毒了,太皇太后并没有告诉胤祉,只安慰他:“但你别怕,你汗阿玛震怒,是被那御史和他幕后之人气的。”
胤祉并没有怕,因为前日他已和汗阿玛把一切摊开来说,汗阿玛果真明君也,要生气也是气那买了信件加以利用之人。
‘幕后之人,是谁?’胤祉问。
太皇太后本不想叫他知道那些人心险恶,可也需得叫他知道是谁要害他,才能生出防范之心。
太皇太后:“你汗阿玛虽未有确凿证据,但我和他都能猜到,这信件之事是佟家搞的鬼。”
她是从佟佳氏昨日的反常举止,才想到的。
胤祉:“???”
他都懵了,佟家?这又是哪一出?
他什么时候得罪了佟家了?
在他看来,就好像是天降一口大锅,莫名其妙。
太皇太后自然也是莫名,她印象里胤祉一向跟佟佳氏没有任何往来,怎会有仇怨?
她能想起的,也就当初封妃大典后,佟佳氏成了皇贵妃想要立威,拿荣妃马佳氏开刀那件事。
在她看来,那件事挑事儿的是皇贵妃,胤祉不过是被迫应对罢了,后来皇贵妃被夺了掌宫权也是皇帝的意思。
可或许,她就是从那件事开始就记恨上了胤祉。
而佟家,势必也是因贵妃,才会针对胤祉的。
太皇太后这点猜得没错,但她想不通佟家如此作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当然了,她也能猜到,佟家肯定以为此举就算欺压三阿哥不成,对佟家也无影响。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胤祉已经想到了更为高明的应对之法。
他们在大朝会上此举,反倒是打了皇室的脸,怪不得皇上震怒,
太皇太后:“虽然你汗阿玛是信你的,但如今聚集在你身上的目光只多不少,你还是不要出宫为好。”
最后一句直接把胤祉劝退了,算啦算啦,社恐果然还是宅家最安全的啦。
不过他不能出去,师父费耀色却是能的。
他是少数知道话本内容的人,今日听说了此事,简直是一脸吃瓜群众的表情,主动对胤祉说出去帮他打探消息,重点是要看看佟家兄弟听到话本故事后的精彩表情。
胤祉歪了歪头,嗯?重点不是百姓的反应,和对汗阿玛的洗白吗?怎么成了佟家兄弟的表情了?
……
这一日,京城的各个大小茶馆极为热闹。
“听说了吗?出连环画的涧中鱼先生出话本了!今天好多说书人都在茶馆说他的新书呢!”
“真的吗,哪个茶馆?”
“很多茶馆都有,而且茶水免费,不花钱就能听说书!”
“还有这种好事儿?那咱们得空了也得去瞧瞧!”
佟国维在外奔走一天,却仍是不确定自家能不能从此事里摘出去,身心俱疲。
他想着,实在不行,就去找那道士作法……
“哎呀佟大人,好巧啊!”
佟国维在自家门口,听到这种话只觉得无语,回头一看,却是銮仪卫使费耀色。
费耀色打了个千,“给佟大人请安。”
费耀色虽是正二品,但大家都是满洲贵族、天子近臣,他不敢看轻,当即笑着回了礼。
见费耀色一身便服,不像来自己府上拜访的,便问:“大人这是要往哪儿去?”
费耀色笑道:“我去茶馆听说书,大人要不要一道儿去消遣消遣?”
佟国维正要拒绝,费耀色道:“那说书讲的,正是有关近日京中流言之事。”
佟国维一怔,费耀色再次盛情相邀,他便顺水推舟,转身和他一道儿去了。
两人到了内城最大的茶馆,竟是人满为患。若不是费耀色提前订了二楼雅座,还没他们的位置呢。
佟国维心中纳罕,但并未多想。
未几,说书先生又开讲了新一轮的故事。
“上回说到,那遥远的北境国,一位父母双亡的平民少年,因长相酷似前朝皇孙,便被江湖人士忽悠着上了贼船,扬言欲帮他复国做皇帝。”
说书先生最后一句话落,茶馆里便一片哗然之声,所有第一次听的人反应都是:这是可以说的吗?
佟国维更是差点拍案而起。
‘反清复明’四个字,所有人都是讳莫如深,即使这说书人说的虚假的‘北境国’的故事,但谁也听得出是在影射谁?
可对面的费耀色似笑非笑的,佟国维只惊了一瞬,便愕然地暂且按下。
费耀色:“这说书人都说了一天了,也没有官兵来抓他,佟大人觉得这是为何?”
佟国维:“……”
他正要问什么,那说书人又说到了关键处:
“……这日,军师拿来一种极为名贵的纸张,在其上写下悖逆之言,让其对诓骗来的‘部下’们,说这纸张乃是御用之物,唯皇帝与皇子可用……”
佟国维腾地一下站起来,整张脸面如菜色,终于明白过来什么!
皇上早已决定将计就计,借由此事惩治叛贼,他们却在大朝会上,明晃晃地‘陷害’三阿哥,他能不生气吗?
此时此刻,对上费耀色看戏的笑容,他感到了大祸临头,不等听完说书,就匆匆告辞。
费耀色一脸遗憾:“佟大人别走啊,这才说到精彩处,后面还有反转呢。”